一家人正在争执不下……
俏婶和云英一进杨家寨大街,就有几个小孩子叫喊:“新媳妇,山伯的新媳妇……”。他们的喊声招来了众多看客。
杨家的新婚风波,已成为杨家寨人所议论的热门话题。
俏婶和云英到山伯大门口,好像面对大狱。云英推娘前头走,俏婶催云英前头带路。那群小义务“通信员”早一留风跑进去,大声通知山伯一家:“新媳妇来了!”
正在屋内召开“讨伐”会议的杨氏一家,忽听冤家自己送上门来,好不气恼!文秀夫妇头懵胸胀,几个小伙摩拳擦掌:“打她不要脸的,打断一条腿,弄瞎一只眼,出出恶气!”
杨文秀习惯于“文斗”,不耐见“武斗” 。他劝道:“先跟云英好好谈谈,让她认识自己的错误,主动揭发姓卜的。先把卜三处治了,调回头来再收拾她。卜三的罪恶她占一半。卜三服法,她自然逃脱不了惩罚。这叫分而治之,各个击破,先不要莽撞行事。”
一个小伙子不耐烦地说:“你这当教员的光讲究什么道理呀,策略呀,老百姓哪有这么啰嗦!拉出去,一扒溜光,给她一顿好打,打她个鼻青脸肿,留上流氓记号——打怕了她才会守规矩,安心过日子。讲道理,对好人管用,对这些流氓阿飞讲,瞎子点灯白费蜡,傻瓜才这样干!”
正争议着,俏婶和云英像两个女罪犯,蔫头耷拉脑地走进屋来。
“娘,我来了。”云英给婆婆打招呼。
“嗯。”周贞洁头不抬,眼不瞟。”
“你们都忙哩?我是云英娘,今天来看看亲家。云英她年岁小,爱耍小孩子脾气。我吵了她好几回,把她送来了。”俏婶一脸真诚,讨好的苦笑着。
没一人理她。没一个人让坐。也没一人看她。过了一阵,周贞洁冷冷地说:“她耍的可不是小孩脾气。你是她娘,你认为云英怎样呢!”
“咳,这孩子没文化,不懂事,亲家还得多包涵。”俏婶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你云英哪里不懂事呢?你说说:”
“……。”俏婶脸红语塞。
“孩子不懂事是缺教育,大人不懂事呢?”
“亲家,我今儿来是第一次,可别给我说难听的。有话咱们好好说。”
“好,我给你说一说,云英跟那个姓卜的事,你知道不?”周贞洁气愤地问。
“我不知道,卜三是有名的好人。认我干娘了。可别听坏人造谣!”
云英扑通一下跪在婆婆面前,伤心地流着泪:
“娘,我和山伯可是一心一意。我看咱家都是忠厚人,才嫁给山伯。我已是你家人了,怎能三心二意?如有歪歪心眼,还不嫁到农村来。娘,我就是你的亲闺女,我保证好好伺候你,保证听你的话,保证和山伯白头到老。咱家比哪家都好,有人眼红,嫉妒咱,给咱造谣,刮臭风,挑拔离间。你们万万不要上当受骗呀!”
云英话语恳切,态度真诚,说的在理,周贞洁到底是个女人,听不得三句好话,更经不住喊两声娘。她的心已经软不唧的了。可是她的问题必须说清楚,不能不明不白的收下她。她必须揭发出卜三的罪恶以免后患。她说:
“云英,我来问你,你从省城来,在汽车上有不规矩的地方没有?九月初五城里大集,你跟谁去赶集、跟谁一起照相、跟谁住旅馆?”
“娘,你听谁说我在汽车上不规矩?我跟谁一块照相、住旅馆了?”
小伙子们怒目而视,直想动手。
“十月初五,山伯去你家时,你正干什么?”
“姓卜的跟我闹着玩。后来我打了他一巴掌,我赶他走了,这事不怨我。”
“姓卜的走了吗?”
“早走了,我把他撵走了。”
“什么时候撵走的?”周贞洁气又回升了。
“前天走的。”
“什么?前天走的?我再问你,昨天半夜,有人去你家没有?”
“没有,谁敢半夜里去我家?”
“什么?没有!那么谁撩开你的被子,谁在你被窝里?你们俩的裤子为什么弄到文支书家里去了?”
“这是和俺家有仇的人造谣,他们没安好心。”
一个小伙子气愤地问:“谁跟你家有仇,谁造谣?你说出来。我们都不是傻瓜,别想蒙人!”
“今天当着大家面,把你跟卜三的事说清楚。把他摆出来,我们杨家虽然老实厚道,可不许别人随便欺负,随便玩弄,随便污辱。这不是你娘也来了,卜三到底是啥玩意,他在你家窝藏着是干什么?你说说!”
云英看了一旁扭脸生气的杨文才,又看了看她娘。咬咬嘴唇,态度强横起来:
“卜三真是好人。人家做买卖路过我家。谁造谣,你们别问了,我不敢说。”
“谁能把你扔进井里!他有多厉害,说!没关系,”公公杨文秀表了态。
“……造谣的人?是,是,是叔叔文才。”
“你,你,你胡说,我是你的亲叔叔。造你的谣?好哇,你做了那么多丑事,大家来教育你,你不但不检查你自己,反倒诬陷别人,你说清楚我为什么给你们造谣,怎样造谣?今天若说不清楚。让山伯打破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