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这样的反应着实让陶梦竹始料未及。
在她看来,室友是一个十分干脆的人,遇到有人邀请,要么找理由拒绝,要么欣喜的接受,她甚至连室友拒绝的台词都替室友想好了。
——看啥电影啊,你好好码字,早点睡觉,住院就安分点!
——我不喜欢看电影啊,看电影还不如回家玩游戏呢,你今天字码了吗?
——不行,我要监督你码字!
然后,她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今天她决定为自己放一个假,如果回来的早,就更三千,回来的晚就断更。
再然后,室友应该就没有理由拒绝了,不然也未免太伤感情。
但是,此时此刻甄爽竟然就这么异常明显的开启了装疯卖傻模式!
“我没见过可以大到让人听不清声音的耳屎。”陶梦竹抬眼凝视着甄爽。
“这个,呃……”甄爽尴尬了一会儿,道:“我真没听清楚,你再说一次。”
“我说,玉玉她们都出去看电影了,我在这病床上被她们眼气得难受,咱俩也去看场电影呗。”陶梦竹这次放慢了语速,且字正腔圆了许多:“不然去做点别的也行,是单身狗已经够惨了,还在卧病床,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甄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有那么一瞬间演技似乎有点浮夸,不过思考到她一直是一个浮夸的人,陶梦竹便也没做吐槽,只静静坐着等待起了回应。
“那么就出去玩呗……”甄爽说着,挠了挠耳根,抬眼望了望陶梦竹此刻正输到大半的小屏药水,道:“你还剩几瓶?”
“这个完了还有三瓶,两瓶中的一瓶小的,十二点以前能完。”陶梦竹说着,打了个哈欠。
甄爽瘪了瘪嘴,坐到了陶梦竹身旁,道:“昨晚几点睡的?没睡够再睡会儿?我守着,输完了我们先去买电影票,然后吃东西。”
“十二点过吧,倒是不困,吃完东西刚好可以码会儿字。”陶梦竹边吃边说。
“每天都码字,多累啊,上班的人还有双休呢。”甄爽难得有气无力地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诶,我问你。”陶梦竹用手肘碰了碰甄爽的胳膊,道:“你毕业后为什么不回家?家里吃住都不花钱,为啥一定要留在外卖租房子住?”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就是好奇。”好奇关于室友的很多事,只是以前没时间,也不想像个八婆一样去问。现在两人坐在连wifi都没有的病房里,无聊得不行,闲谈一下应该很正常吧?
谁知平日里好像永远嘻嘻哈哈的室友忽然沉默了起来。
她盯着一条并没有多特殊的微博看了好一会儿,道:“他们要逼我工作,我不喜欢。”
陶梦竹默不作声,只静静看着甄爽。
“他们说,人不能玩物丧志,找一份正经的工作才能安安稳稳的过好一辈子,那些看我直播的人又不可能真看一辈子……他们根本不了解,也不愿意花时间了解,只想对我指手画脚。”甄爽说着,摇了摇头,道:“所以我不回去,什么时候我发达了,自己有车有房了,看他们还说不说我玩物丧志。”
“小时候我说我想当作家,我爸也很反对,理由差不多,说没有人会追我的文一辈子,有个工作才是最稳定的。”
陶梦竹耸了耸肩,其实这些东西有老人走也有新人来,虽然不能奢望谁能隔着电脑屏幕喜欢谁一辈子,但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不停地获得更多关注。
“因为收入不稳定,所以他们总是不放心……讲道理嘛,收入不稳定又怎么了?人的一辈子也就几十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也可以活下去了,为什么还一定要为了稳定而去随波逐流呢?”甄爽瘪了瘪嘴,摊手道:“轻轻松松,每个月拿五千,想做啥做啥,和辛辛苦苦每个月拿七八千,做啥都要挤时间,你选哪种嘛?”
“后面那种……”陶梦竹一脸认真。
她真是很缺钱,别说除去吃穿额外需求,收益不好的时候,光是吃穿都能让她发愁,不然她也不至于让自己那么拼。
甄爽沉默了片刻,改口道:“不,我刚才比方打错了,做自己喜欢的事,轻轻松松,每个月六千到一万之间波动,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辛辛苦苦,每个月七八千的稳定工资。”
陶梦竹沉默了片刻,道:“这是你的收入水平吗?”
“差不多吧,死工资加上打赏,运气好的时候接点游戏广告,可能会再多一点……还没算上球球那边的店铺分成,那边的钱不少诶,这两个月已经有两千五百多了。”甄爽一脸嘚瑟,全然忘记了自己身旁躺着一个为了钱玩坏了自己身体的苦逼。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室友收入水平的瞬间,陶梦竹仍是深刻感受到了自己与室友的天差地别。
她的收入也波动,但并没有甄爽波动得那么霸气,在日更六千的情况下,她的收入大概是三千五到六千左右波动,全部取决于手头连载文的数据好坏,有时候遇上一篇数据很不好,写那篇文的那几个月就会过得格外煎熬……
最近日更一万,每天从早到晚要死要活,一个月也就六千多一些,这还是税前,不是税后……加上室友贡献的房租,这个月也就八千不到,然而,这已经是她这两年来收入的最巅峰状态了……
所以,她这是要日两万才能跟上室友步伐的节奏吗?
想追的人收入太高,拍马都追不上,怎么办?
陶梦竹忧伤地望了望天,道:“真好,这样叔叔阿姨都还要让你找工作……”
“他们不懂,我也不想和他们说,我要真说我赚那么多钱了,他们没准要胡思乱想神展开了。”
“怎么说?”
“我也不知道他们老一辈脑子里都装了些啥,总觉得玩游戏根本不可能赚多少钱,钱要赚多了,肯定是穿低领、画红唇、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嗲声嗲气的跟一堆观众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谈哲学了……”
“噗……”
甄爽说到这里,便特别义愤填膺:“我靠你是不知道,我妈有一次戳进我的视频,看到一堆人在弹幕里刷‘我的老婆我来承包’、‘色/情女主播’、‘前方娇/喘高能’一类的话,当天就打电话语重心长的把我教育了一顿,问我每天都在做啥……我简直不知道能和她说啥了,我真的就是玩了个游戏而已啊!别人刷什么弹幕我又管不住!”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哎,说起这个我一肚子气,我跟你说嘛……”
这不说还好,一说根本停不下来,甄爽就跟突然找到宣泄口了似的,叽里呱啦在陶梦竹耳边吐槽了两个多小时,从父母到其他亲戚,再从其他亲戚到各种同学、网友,听得陶梦竹都震惊了。
她还以为室友脾气好到几乎不怎么生气呢,忽然听了这么一大堆吐槽,陶梦竹忽然觉得最初出租卧室的那段日子,态度那么恶劣的自己没被甄爽怨恨,完全是占了“失恋”与“房东”四字的优势。
不过不得不说,甄爽确实是吸奇葩体质,可能是因为她不太会拒绝的人,所以遇见过很多很多明明不熟,却各种得寸进尺的人。
对此,陶梦竹表示,一切明明不熟却还想在她身上讨便宜的人,都会在她身上感受到冰山般的冷漠。
甄爽愣了愣,道:“你教教我?”
“这哪教的会,有些人你要不想搭理,装不在就好了。”陶梦竹说着,伸手指了指即将滴完的药瓶,道:“我们去买电影票。”
甄爽做出了一个地包天的鬼脸,起身叫来了护士,在拔完针后,伸手把陶梦竹腿上的笔记本装进了背包里,道:“这个放这里太久不好,背着走吧。”
“我来背吧……”
“嗨,你个病号只管带人走就好了,背啥包啊。”甄爽说着,转身走出了病房。
陶梦竹一时无语,快步追在了甄爽的身后。
在甄爽的领路下,两人先回家喂了一下小日天,然后才去了离家最近的那个电影院。
几乎不怎么出来看电影的两人站在购票处纠结了很久,最后抱着从众心理,随便选了一部前面看的人比较多的电影。
当售票的美女让甄爽选座位时,甄爽一脸狡黠地选定了座位,然后转身把票塞到了陶梦竹手里,道:“走走走,我们去吃东西,然后找个有空调有wifi的地方吹牛!”
陶梦竹愣愣拿起票看了一眼座位号,顿时哭笑不得。
哭笑不得并不是因为甄爽选的座位位置不好,毕竟七夕看电影的情侣那么多,时间临近的几场都已满场,稍微晚一点的场次好位置早被选完了,如果位置不好,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是,甄爽买的偏偏是下午四点半的票,那一场的座位暂时还很宽松,她选座时也选了一个比较好的排数,且在最中央,只不过……这两张票的座位数并没挨在一起,而是刻意在中间隔出了一位。
看到座位号是六排7号与六排9号的瞬间,陶梦竹看甄爽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智者对傻逼的凝视,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对此,甄爽表现得万分理直气壮:“单身狗买电影票就该这么选座位,自己没对象,就努力不让别的情侣做一块儿,报复社会!”
狗生已如此艰难,为何看个电影还要自我伤害……
☆、第41章 沉得住气的室友
好不容易出来看次电影,竟然要分开坐,陶梦竹已经彻底分不清甄爽是想拆情侣,还是要防她这个心怀不轨的狼了。
买完票后,两人随便找了一家肯德基坐下,吹着空调,连着wifi,一手吃东西,一手戳手机。
日一万:我的内心异常复杂,我约室友出来看电影,她买的那两张票中间竟然隔了一个空位……
日一万:[hp-99999999]有人在吗?
胡小杨:玉玉她们好像正在看电影。
胡小杨:我这里刚下课,烦死了,下午还有一个学生。
胡小杨:哎,我先去买点东西吃。
日一万:虎摸你_(:3」∠)_
日一万:我心里苦。
日一万:胡杨你吃饭去了吗?
日一万:[草泥马我心好痛]
陶梦竹猛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汉堡,自己想要约约约的室友分明就在眼前,她却是忽然觉得自己满肚子委屈没地方吐,憋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离电影开场还有三个半小时,两人吃完东西后就一直保持这一种微妙的气氛……埋头各玩各的手机,时不时看到好玩的了,才会有上句没下句的哈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