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珥斜睨了何然一眼,也没再吭声。
展逸云安安静静的听完了他们这推过来挡过去的话,皱了皱鼻子,在段水泽心底说道:“我不喜欢这个老头儿。”
段水泽也不应声,只轻轻在剑柄上抚了抚,也算是安慰了。
这事儿说完了,众人又互相交换了一下自家门派掌握的魔兽行踪,最后分了分任务,所谓的人界修真大派掌门会也就算是结束了。
按照之前说好的,玄珥道长带着段水泽去刚刚商量之后他所管辖的地方杀魔兽。
两人一前一后的从议事厅里出来,段水泽站在门口向外望了望几年未归又深深印刻在心底的门派。心底不由自主泛起些奔涌情感的瞬间,又多了丝恍然隔世的错觉。
天辰山很高,高的山峰之上四季皆有积雪消融不去。而天辰派又惯是以纯白之色为主,白屋白瓦,地上也铺的尽是纯白的石块,就仿佛是和这雪峰一起,融入了白茫茫的云间。许是因为所有人都去迎击魔兽的缘故,这一路向门口走过却是没见着一个门派弟子。
不久,便远远看着前面两根盘龙白柱中间顶着的牌匾。从里面往外走过去,只能看着匾额后面飞龙舞凤的装饰。只是段水泽这抬头,却好像能透过石块,看到正面那苍劲的“天辰”二字。
握着剑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了两下,又深吸了口气让心底五味杂陈的情绪平复了片刻,段水泽才忍不住,低声说道:“许久不归,却忘了我原来如此念这儿。”
玄珥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应声。
展逸云不知这话到底是他自言自语还是在向他倾诉,愣了愣,却还是开口问道:“后悔了?”
“不悔。”
段水泽摇了摇头,应声之后,又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奔波这么多年,差点儿不记得家的滋味儿罢了。”
这次他说完,两人也走到了门派外面。在他忍不住回头去看脑袋上面悬着的门牌时,走在前方的玄珥也扭头再次朝他看了过来。
“传说你这魔剑有灵,可与人沟通甚至化而为人,看来还是真的了?”
段水泽收了视线,紧了紧剑,他说:“既然玄珥前辈已经知了,在下便也不多解释了。魔兽肆虐,咱们还是先赶路吧。”
玄珥还是那张臭脸,听到这话表情更难看了点儿。却也没跟段水泽继续玩儿什么口头争辩了,转身单手一个指诀,脚下一踏人便向前飞了出去。
对他这态度段水泽倒是不怎么介意。反倒是展逸云皱了皱眉,再次直白的在他心底表露了一下他对玄珥的厌恶——
“我觉得这个老头对你敌意来的莫名其妙的,他是不是歧视魔修啊?”
段水泽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将长剑提了起来搂抱在怀里。如同附在爱人耳边私语一般,轻声说道:“玄珥道长是明华派的掌门,在天辰剑修崛起之前,他们才是修真界的最大门派。”
展逸云不服段水泽这大喘气的卖关子劲儿,开口继续追问着:“这跟他歧视魔修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歧视魔修,他是恨魔修。”段水泽说:“就像他们说的,魔修里有好人,但是大多数是咱们刚去魔界时遇到的嫣娘之流。当年有一次魔修跑来人界闹事儿,玄珥道长带着弟子抵御魔修,杀来杀去,最后自己门派也是元气大伤,死伤的数量,也足够给他个恨魔界之人的理由了。”
展逸云听他这么说,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这整个修真界对魔修没好感的,应该也不止玄珥一个人吧?”
“你这话说错了。”段水泽说:“应该是整个人类修真界,没有一个不恨魔修才对。若不是这次魔兽进犯太多又太强,有必要让我帮忙,刚刚那些说相信我的,也会一起联手将我杀死在议事厅里的。”
“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
这次不等展逸云再回话了,前面玄珥反倒是停了步子扭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魔道自古不合,何然那老头不管说的是对是错,魔兽平定之后你都必须给我们个满意的说法。不然想踏平魔界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我自是会的。”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说完,展逸云听着也不敢继续再问什么三界关系之类的话了。
他不开口,段水泽摸着剑身也不去主动启个话题。就这么行了不久,不待玄珥说什么,连展逸云都看到了远方飘扬着升上半空的浓烟。
心下刚刚冒出“完蛋”二字儿,段水泽已经脚下虚空一点提了速的朝着浓烟飞奔了过去。慢了一步的玄珥有些出乎预料的看了他一眼,才跟着飞了出去。
只是待二人到达烟雾升起的地方时,入目之景基本已和驻魔镇看到的没什么两样了。
不,比起驻魔镇空荡的死寂,这里满地鲜血还未干,被撕扯啃咬乱七八糟的尸体也还没埋葬完毕。
见这样子,几人呼吸皆是一滞。只是不等他们回神儿,远方小镇楼阁废墟遮掩处便传来了一声划破长空的惊呼——
“救命啊——”
段水泽没一点犹豫,提剑朝着声源处冲了过去。
绕过那遮着视线的半拉小楼,便看见了缩在角落里还在不停哭叫的少女和个十八岁大的男孩儿。
两人一身血和浑身打颤缩抱在一起,对面儿是一只长得有些像巨型黑色穿山甲,嘴里又向外翻着两根巨大尖牙的魔兽。就像是猫逗老鼠一般,大张着那张还在往下滴着鲜血的嘴,时不时冲两人发出一声丽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