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女子杨幕轩很高兴自己能成为自家剑主的“小主人”的御用跑腿,而最近百无聊赖除了没有一众挑战者,还就是那位白衣女子一直在沉睡,已然一月都没有苏醒了——杨幕轩想,那白仙尘定然是高手无疑了,不然怎能连睡觉都睡得与众不同?
剑神阁顶的房间中,那位被杨幕轩视作第一高手的白衣女子呼吸缓慢静静安眠,一旁在杨幕轩口中约莫该是与白仙尘“并列第一”、那位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女子剑神,便与阁楼底下一些个爱做梦的丫头一样跪坐一旁犯着花痴,拖着腮帮子只是瞧着白仙尘那张并不算太美的脸孔,却不知道为何瞧了两世始终未曾觉得腻味。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烈日下的沙海焦灼的仿佛滚烫铁板,一队商人吆喝着曲儿欢快前行,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大雨村可以补充水源,趁着四下无风天高气朗,他们人手持着一袋羊皮水囊,高声唱出如这沙海大漠一般的宽广胸襟,歌到尽兴仰头饮水,由着歌声无边无际的扩散,当真快哉。
一名衣衫褴褛的落魄男子只身站立在商队前行道路上,手中一柄极长宝剑拄着地面,双目紧闭耳朵灵敏抽动,细细倾听歌声越来越近,显是一名瞎子.
待得商队到来,盲眼男子忽而发足狂奔,平静脸容没来由的轻轻抽搐进而越发狰狞,模样便似披着人皮的狂兽。
那队商贾人人皆携带刀剑兵刃,面对那奔来的疯子起先也不以为意,由一名汉子驾着骆驼拔刀冲出,意图一刀砍下那亡命徒的头颅,却在一个照面被那盲眼男子以极其诡异的手法破开肚肠,死的痛苦挣扎。
余下人众匪夷所思,瞧着那盲眼男子分明未曾出剑,何以同伴便死于非命?
再度冲出三人意图自不同方位将这头“野兽”绞杀,可刀才斩落,却发觉各自持刀右手尽皆落在沙地,断肘处鲜血狂涌、哀嚎撕心裂肺,令其余人众心胆俱裂。
一道银光闪过,三人跌落在地死法依旧是被破了肚肠,若非烈日刹那反射了宝剑光芒,盲眼男子迅捷无伦的出剑手法简直便不会被一众商人察觉!
众人开始害怕,开始扭头逃窜,而那盲眼男子身形骤然加速,竟追赶上了一众逃命商人,过经之处无不哀嚎落马被不可目视的剑刃抛开肚腹。
忽而一声铁器相接的颤鸣,盲眼男子似乎极是诧异这队商人中竟会有人能够挡下自己的剑刃,即刻向后退开几步身子压低前倾、手按剑柄摆出一副古怪姿势,低哑声音犹如钝器摩擦极是难听:“阁下是谁?如此武艺似乎不该是寻常商旅。”
那头戴一顶皮帽,身着花色布衣,脸面蒙着丝布,分明是作商贾打扮,一对双眸却分外锐利的女子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商贾抛下货物跑得一干二净,那位只身抵挡狂魔的女子翻身跃下骆驼,双足一着沙地便即大步飞奔,身法如电一式太乙剑法将剑弯曲斜刺盲眼男子心口。
盲眼男子分明未被刺到却已大声惊呼,好似对女子那路剑法再熟悉不过,早早抵挡过后,拉开距离吃惊问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会使我武当宗的太乙剑法?!”
“你这叛徒,如今竟还敢以咱们武当自居?”女子扯下面纱满脸盛怒,俨然便是在骆驼镇与陈、薛二人分手的王丹霞!
“王师妹!”
盲眼男子惊呼,却被王丹霞狠狠打断:“谁是你师妹!?”
盲眼男子满脸悲痛,长叹口气,转而面向北方怒吼:“君亦然、白仙尘!总有一日我要杀了你们替师门报仇!”
这位盲眼男子本是在武当宗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便因受了“狐妖”白仙尘的蛊惑,他无意背叛师门,为柳红嫣刺瞎双眼,被君亦然骗去苏城,待得听闻师门蒙难再度赶回武当已然什么都晚了。
已经多久没人唤他的名字“孙大好”了?如今便连曾经与自己最为交好的王丹霞都以这样冰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孙大好有苦自知,这些年藏身沙海一直在修行那部因祸得福、偶而寻得的武当长辈罗十三遗留下的剑法秘籍,却越是苦练越是人不像人。
王丹霞瞧着一地被划破肚肠的尸体,冷笑言道:“你当真出息了,崇鬼堂、君亦然谋灭我武当宗时你人在哪里?我原本以为你已经死了,却想不到躲在这儿修习这等阴毒武功,你如今还能算得是武当宗的门人?”
盲眼男子孙大好苦笑道:“王师妹,这是咱们师叔罗十三老人家留下的剑谱……”
“呸!我武当哪来这等专门破人肚肠的狠毒剑术?罗十三师叔的剑法会传授于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王丹霞持剑摆好架势,冷声笑道:“你如今成为这副模样,恐怕也只剩下一死百了这条路了,你若是甘愿死在我手上,今日的一切我便当没看见,遇到其余同门师兄弟我对你的事儿发誓绝口不提,你依旧还是战死在武当宗的孙师兄。”
孙大好摇头道:“不成,若是报了大仇我自会一死谢罪,眼下我投靠邪王教,已然得到邪王莫忧愁的信任,只需再加以煽风点火,便能让邪王教铁骑向北踏去,与剑神阁死磕,如今教内主张南侵的少主胡安生已死,此等时机当真失不再来!”
王丹霞怒道:“你竟然投靠了邪王教那帮匪人!!”
一剑刺落,孙大好身形后撤堪堪避过,手掌按住剑柄压抑嗜血狂性,奉劝自家师妹道:“不论是谁,只需能为咱们报得大仇,何必去管是否是什么名门正派?邪王莫忧愁心怀天下,是一位难得的明主,他有意向北吞没剑神阁,向南收纳富裕苏城,整顿兵马一统天下,师妹你武艺不俗,何不来与我一同为莫教主效力?难不成就凭咱们还能杀了君亦然与柳红嫣,替师门一雪前耻?醒醒吧!武当宗已经没了,咱们再也不是当年的‘天下第一宗’,如今我们都是丧家野狗,比之邪王教匪人尚且不如的很,哪有资格去嫌弃他人?”
王丹霞怒极反笑,忽而想起了陈小咩的言语,不觉脱口而出:“武当宗岂是一座道观?你孙大好可还心存道义?!”
孙大好不再愿意与王丹霞争辩,一剑拔出快得可怖,王丹霞不觉大惊,仅凭直觉抵挡下了这一剑,退开数步方才觉察肚腹衣衫已然破开了一道口子,若非反应及时便要落得开肠破肚的下场!
王丹霞皱紧眉头,抬头只见孙大好早然将剑再度归鞘,模样便如没拔剑一般,这等邪门武艺当真惊人。
孙大好笑道:“师妹既不愿意投奔,师哥也不勉强你,你我好歹同门一场,我放你一条生路,你赶紧走吧。”
王丹霞毫不理会迈开迂回步伐,虚实剑意层层叠叠将盲眼孙大好包围。
孙大好眉头大皱,他的一手快剑全凭听觉判断敌手方位,此刻王丹霞脚步紊乱、剑风环绕,当真不好判断,只是孙大好并不惊慌,只需王丹霞剑刃将要刺到,他总能立即反应,凭借极快剑术格挡,可谓是立足在了不败之地。
细听一阵,孙大好更是辨识出了王丹霞方位步伐,再不藏藏掖掖,大方拔出那柄修长到一定地步的长剑,如目能视物、精准无比的向王丹霞刺出。
那柄古怪宝剑剑身当真太过修长,对于擅长近身剑法的王丹霞而言简直致命,不论那手太乙剑法如何弯曲诡变,触碰不到孙大好全是白搭,当真让王丹霞好生着恼。
既是敌之不过,王丹霞便即转身飞逃,孙大好于背后紧追不舍,这刻哪里还剩下多少同门情谊?
便是这般且战且退,于茫茫沙海厮杀扭打的两人已然从白昼拼杀到了黄昏,略显精疲力竭的王丹霞动作终于缓慢下来,被寻得机会的孙大好一举挑飞宝剑,一剑就要撕开女子肚腹!
“王师姐小心!!”一声娇嗔伴着一个蓝色身影自孙大好背后刺来一剑。
孙大好皱起眉头,不得不收剑闪避,退开一步后琢磨起了那个称呼王丹霞“师姐”的娇嫩嗓音是为何人,立时便即想起武当宗里头那位砍柴烧水忙做杂活的勤劳女孩,哈哈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琉儿怎么也来了?故人相识却都非得拔剑相向?”
蓝袍女孩薛琉儿将王丹霞宝剑归还,向孙大好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唤了声“师兄”,王丹霞呸了一声,怒道:“你还叫这个魔头师兄?他如今早已今非昔比,飞上邪王教枝头、做上了那帮匪人的清客‘凤凰’!”
孙大好笑道:“王师妹一贯的性子倔强,师兄也不怪你,琉儿你向来识大体,如今成就了出尘境武艺当是块不错的璞玉,若得莫邪王亲睐必将上乘武艺相传,待到那时跻身进入天人一线的宗师一境岂是虚妄?”
薛琉儿连忙拜道:“师兄明鉴,邪王教一众皆是涂炭苍生的恶鬼,他们险些便要将南途骆驼镇毁灭殆尽,凶残犹胜虎狼实在不可为伍,琉儿也奉劝师兄回头是岸才好。”
孙大好一愣,忽而问道:“邪王教南行失利实是机密,你怎会知道?”
心急口快的薛琉儿脸孔泛红,知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闭口不言。
孙大好嘿嘿冷笑,面目略带狰狞向面前二人一拱手,知晓以一敌二恐难取胜,急忙扭头奔走消失在了渐渐昏黑的茫茫沙海。
王丹霞长长叹息,询问薛琉儿何以在此,薛琉儿拱手请王丹霞跟来,二人来到了一块山岩后头,一片早已生好的篝火前,改换女装的陈小咩笑着与她轻轻挥手,一旁还坐着一个和尚、一个男孩两张生面孔。
王丹霞神色晦暗不明,知晓王女侠开始有所猜疑的陈小咩急忙将分别以后的经历尽数与之诉说,王丹霞与孙大好的一场厮杀他们也才刚刚发觉,否则按陈小咩的性子,必定是得取出日记一招一式记得不亦乐乎了。
王丹霞淡淡点头,出于交换也将她的经历诉说,她的经过平平无奇没什么出彩,可在这要命的沙海却是再幸运也没有的事儿了,骆驼镇一别王丹霞搭上了一众商队北行,沙漠里的商贾们也是在刀口上过日子的角色,见她武艺颇高将之尊为上宾,本来一行人该到达前头的大雨村安顿休息,岂会料到无缘无故遭到了孙大好的截杀。
“哪里是无缘无故?你们唱歌唱的兴起,人家劫财匪人哪能不闻声赶来?这用主人的话来讲便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通俗一些便是‘作死’。”一旁小竹儿插口说了句。
王丹霞瞪了这没规没距的小乞丐一眼,面容冷淡转而与陈小咩道:“难得在骆驼镇活下来,你竟还敢去北寒?”
陈小咩笑道:“王师姐莫要取笑,我此刻已然跻身进了凡阶境,再也不是不入流的小屁孩了!”
听着骄傲语气怎么像是成为宗师境高手一般?——王丹霞望向薛琉儿:“是你教她的?”
薛琉儿默默点头,王丹霞若有所思:“才分别这些时日,便如此突飞猛进?”
陈小咩见王丹霞不信,一跃而起比划起了一路练得都已能倒着使的入门剑法,王丹霞眯起眼来敛着一抹诧异,陈小咩此刻武艺何止是初入凡阶境那么简单?这世上莫非真有堪比剑神君亦然的武道鬼才?
王丹霞不动声色默然点头,忽而与陈小咩言道:“你可想学学‘太乙剑法’?”
陈小咩未曾想到王丹霞会将绝学传授,不觉喜形于色连连点头。
王丹霞道:“我可以教你,更能让你进阶‘出尘境’,但你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险些便要拜倒认王丹霞做师傅的陈小咩满脸疑惑,眨巴双眼。
王丹霞捏拳道:“待有朝一*你成就宗师境界,务必替我杀了君亦然与柳红嫣这两个贱女人!”
小竹儿嗤之以鼻,若他是陈小咩,此刻想也不想怕是立即便答应下来了,那两位女子无一不是陈小咩的大敌,不论武道亦或情场,都算得是块碍事绊脚石,哪怕王丹霞不说,早晚也得清除了才好。
何况武当上乘剑法“太乙”一路独辟蹊径颇为玄妙,更是与陈仙师阳派武艺格格不入,反倒更亲近与左翁那些个武当阴派的路子,也难怪陈仙师会将这路剑法传授给身为女子的王丹霞,此不就是在讽刺左翁那派的武艺皆是女子一流么?
撇开武当自家阴阳派系的勾心斗角,陈小咩若是得了这路剑法不说别的,便是对收纳左翁馈赠下的宗师修为必是大有好处,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