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身华服,姿容端庄雅致。瘦高的身材若风抚柳,纤细眉梢上扬妩媚。她在笑,只是她把她的笑掩在一把桃花扇下,只露出一双眼,却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水眸。里面波光粼粼的,像是一片宁静的湖泊。
但众人都知道,那双眼并非是真正的静湖。这女人是一品阁的阁主,她平常无事不会现身。可是今天,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露面了。
而这女人身侧,居然也立着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她一手扶着凭栏一手端着酒囊喝着酒,微微一笑的时候,她的眼神是迷幻的。她只是在看戏,看一场看似风花雪月却笑里藏刀的戏。
这两个美人无论是一品阁的阁主天岚,还是那位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女子,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美女!
场面一片哗然,那些公子哥的眼神早已呆滞,居然都忘记了咽口水。
而那些名门世家的千金,都是自愧不如,恨不得掩面遁走。天下间竟然有这般美丽的女人,简直不公平!
柳长歌万万没想到,这一品阁的阁主,居然这么美!可是,嘿嘿,没有她的晴迁美。
婉倾挡在安逸之身前,对他轻声说:“你放心吧,有我们阁主出面,今*你定会安然无恙。”
安逸之的笑意和煦如风,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就算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这些人也碰不了他。
因为公主在此,百里晴迁必定在。果然。
唐雪儿也没想到,一个琴师而已,居然能引出一品阁的阁主!
父亲曾经说过,在这丰州境内,有两个人不能轻易招惹。一是天下第一棋庄的庄主公孙棋,第二个就是一品阁的阁主,天岚。
她也不知晓,这个名叫天岚的女人有何能耐。但是父亲交代的事情,她却不能不遵从。
人一旦冷静下来,考虑的事情就会比较多。唐雪儿已经瞻前顾后了,今天这场架,恐怕是没有看头了。
其实在天岚走出来的那一刹那,便已然平息了此事。
唐雪儿压下怒意,对天岚笑道:“这个琴师好像并非是你们一品阁的人吧,我听闻他是三个月前才来的,你们一品阁什么时候还招收男人了?”
“这些好像并不是你这个唐家大小姐应该过问的事儿吧。你父亲就在门外,需要我派人请他进来喝茶吗?”她摇着桃花扇,微笑的唇角边居然还有颗痣。这张脸孔,居然比遮掩时的神秘更美。
她真可称得上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啊!
父亲在门外?天!
唐雪儿的怒意完全熄灭了,慌慌张张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一品阁。她临走时还看了安逸之一眼。
但这眼神里无论是什么内容,都是毫无意义的。
因为安逸之根本不属于这里,他栖身在此,也只不过是为了当初的约定。
兵者隐于断魂,智者隐于山林。
他没有去山林中隐居,而是选择在这一品阁中,做一个无言的琴师。
他是在等待,等待她们来的这一天。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他终于等到了。
安逸之姿态恭敬,俯身跪拜:“参见公主殿下。”
此刻堂内只有柳长歌,安逸之,百里晴迁三人。
那个风情万种的美人呢,早就去做她该做的事情去了。她该做的事是什么事儿呢,一会就知道了。
柳长歌连忙将安逸之扶起来,对他温和一笑:“你我二人之时,不必多礼。再说,我已经不是公主了。”
“公主永远都是公主,逸之不能乱了礼数。”安逸之坚定地说完,看向晴迁,“百里姑娘既然来了,是否有好消息要带给我呢?”
百里晴迁的确有好消息,即便是柳长歌也想清清楚楚的听她亲口说出她的消息。
百里晴迁的言语有点趣味性,伸出双指说:“有两个好消息。先说第一个吧,就是我想让你在这风雅的一品阁多待些时日,毕竟你第一次遇到了心上人。这种时候,你肯定是不舍离开温柔乡的哦?”
安逸之尴尬的脸都红了,对于婉倾,说实话他如果半点想法也没有,那纯粹是骗人的。
不但骗人,还是骗自己。
他从来不做骗自己的事,也不想。只是目前,还不知婉倾是什么心意。
看来当务之急并非是商量大事,而是要给安逸之做一颗定心丸。
这颗定心丸,就是婉倾的心意。
婉倾看着天岚,天岚依旧如此的风情万种。
曾经,婉倾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此刻也在一品阁。
但今日一见,她心中只有怀念,怀念当初那一瞬的情感,眷恋那样的感觉,如今却不会心动了。
天岚望着遥远的天空,似乎有所向往啊,可是,她向往的却不是此刻要说的这件事:“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婉倾,你的契约早已经过了。现在你是个自由人,如果你想继续留在一品阁也可以。若你想走,我一定会送上贺礼,让你风风光光的离开。”
婉倾此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谈到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了呢?
这是他的意愿吗?真的是吗?
婉倾是有顾虑的,她试探地问:“阁主知晓他的身份?”
天岚当然知晓他的身份,若无此身份,她怎会让他待在一品阁中呢。还一待就是这么久。
天岚笑道:“你放心吧,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因为他是全天下最儒雅最学识的人,也是最专一的男人。你已经得到他的认可,成亲,只是一个形式。你属于他。”
天岚的微笑难以捉摸,她怎么会这么了解他呢?
婉倾有点害羞,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阁主的眼睛。她其实对易公子,哦对,“他叫什么名字?”
她只知道他姓易,却不知他的名字。
天岚起身说:“他已经在门外了,你有什么想问的,自己去问他吧。我走喽。”
安逸之的确在门外,天岚走时看他的眼神特别暧昧。
而且,还特别的勾魂啊!
安逸之是个有定力的人,也因为他不太喜欢天岚这种特别妩媚的女子的缘故,所以他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女人啊,会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驾驭呢!
驾驭女人的人,未必要是男人吧?
柳长歌对天岚的印象就是,神秘,妩媚,女人味特别的浓。
此时可以近距离的端详,柳长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用欣赏的目光打量天岚,然后转头问晴迁:“你们是好朋友?”
百里晴迁摇晃着酒囊,好像空了。
天岚立刻叫人奉上美酒,而后掩唇媚笑道:“我这一品阁啊,不缺茶,也不缺酒。只缺美人~”
她暧昧地盯着柳长歌:“百里姑娘已经把你卖给我了,所以啊,我才会亲自出手帮你们。契约是三年,欢迎来到一品阁,大才女。”
柳长歌当场石化了!
“噗!”百里晴迁差点一口酒全喷出来,瞟了天岚一眼:“阁主要不要连我都收了啊,不需要契约,我终身为你打工可好?而且不用工钱,你给我酒就行了。”
这回轮到天岚噗嗤了,“堂主可真会开玩笑啊,你这尊大佛,我这区区小楼可不敢请呢。”
堂主!
柳长歌终于明白了,“原来天岚阁主,也是绝厉堂的人。”
绝厉堂的势力遍布天下,所有人员名单和职责都掌握在百里晴迁的脑袋里。
包括,当初匿名书信交给安逸之,让他隐在一品阁,也是她的意思。
这件事只有她和风逐云知道,半月前在山涧中接到飞鸽传书。风逐云那边都已安排好,时机也已经成熟。
若要对付弗元清,恐怕只有与天下第一剑神联手,才能万无一失!
第 36 章
不到半天的功夫,安逸之回来了。
柳长歌对他一顿询问,貌似这“相亲”之事,她比谁都急性!
安逸之被问的脸色渐变,只是微笑地说:“有劳殿下挂念啊,我和她,我们……”
“快说啊,她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你干嘛吞吞吐吐的?”柳长歌盯着他殷红的脸,身旁的晴迁却笑了。
百里晴迁的笑引得安逸之的脸更红了,他和婉倾……成了!
当安逸之将他和婉倾相谈的过程讲述一遍后,柳长歌实在憋不住了,诧异道:“一,一盘棋?”
文人都喜欢这种调调,没办法,婉倾也免不了俗。
婉倾知道他的琴技很高超,所以不跟他比琴,而是问:“你最不擅长的什么?”
安逸之说了,“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围棋。”
婉倾听后笑眯眯地说:“我最不擅长的也是围棋,不如我们来一局。如果你赢了,我便答应你。如果你输了……”
“输了如何?”安逸之笑的格外儒雅,茶杯仍旧端的平稳。
婉倾的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若你输了,那我就继续留在一品阁,当我的才女。”
关于下棋这一说,安逸之也是有所耳闻。围棋其实并非婉倾所不擅长,恰恰相反,围棋是她最擅长的一项。
他故意说自己不善围棋,也只是想光明正大的赢得她。因为谁能在围棋上赢了她,谁,就是她终身的伴侣。
这是婉倾进一品阁时立下的誓言。
所以之前公孙功德会与婉倾下棋,也是遵循她的意愿,若当时没有长歌提醒,婉倾早就是公孙功德的人了。
这次的下棋对象换成了安逸之,虽不能称之为天下第一君子,却也可担这天下第一儒雅大家的美名。
在这场棋局上,他们两人都说了谎。但这只是小节,他们并不在意。
他们在意的,只是这盘棋,究竟谁输谁赢。
婉倾在棋局上下了赌注,赌上自己的一生幸福。而安逸之,却在棋盘上布局,布自己的人生。
最终结果,只看安逸之暗红的脸色就知道。他,是赢的那个人。
他赢了。婉倾苦笑了一声:“你明明精通棋艺,却为何要骗我呢?”
安逸之看着她,认真地说:“如果我不这么说,我就一定会错过你。”
婉倾心中一荡,低下了头。
安逸之轻轻地握住她的手,他们真的很有缘分。能在一品阁相遇,相知。也会一辈子,相伴。
柳长歌听完这个有趣儿的过程之后,不得不佩服安逸之了,笑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你说说,你到底不擅长哪样呢?”
安逸之惭愧地很啊:“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最不擅长的是哪个。可惜,我还没有发现。”
“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一丁点也不谦虚啊!”百里晴迁对他竖起大拇指,“你若心甘情愿的追求一个女子,恐怕这天底下,没几个人能逃过你的掌心啊。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
自古男子都是先成家再立业,但安逸之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事业有成,只差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相爱的妻子。
现在,一切都圆满了。
他还要感谢百里晴迁呢,若非她一纸书信将他指引而来,恐怕他会错过此等良缘,遗憾终生。
只是,安逸之却有所考虑:“此事暂且不急,我与婉倾真心相待,早已坦诚一切,她会等我。等我助公主复辟江山之后,我会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
关于复辟江山这件事,还要从长计议。
柳长歌不担心,因为她已经被晴迁说服了。
这件事百里晴迁已经管了,那就管到底吧。毕竟这复辟江山关乎长歌,只要是长歌的事,那就是自己的事。
要她坐视不管,比不让她喝酒还难受啊!
再者,她此刻内息还未完全稳定。再休息半个月看看吧,半个月,或许能够改变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