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开始疼起来了。
我的头好疼好疼,单医师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回响在脑子里,播音似的重复着。
"你是石亭云...你是石亭云......除了石亭云之外,你谁也不是......"
是医师每晚在我耳边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话语,原本单调无波的音纹化为丝丝尖锐的针刺,点点滴滴成肆虐的力道撕扯我的脑。
站不住,我要晕倒了......
Vincent适时的接住我,无比惶急的问:"怎么了?你怎么了?头痛吗?"
突来的剧痛让我无法回答,模糊中感觉他抱着我到隔壁的视厅室里宽敞的沙发椅坐下,随即揽我入怀,用他的大手轻轻抚着我的背,上上下下摩挲着。
"......好一点了吗?"他听来平静的语调隐藏忧急──别问我为什么听的出来,我、就是知道。
"唔......还痛......"我哼哼的回答。
其实好些了,可是被他抱着好舒服,所以我继续苦着脸,往他怀里蹭──他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哦,总觉得好熟悉好熟悉,有些画面......呼之欲出......
糟糕,头更痛了......
他也感受到我的痛楚,低下头捧着我的脸检视,用袖子轻轻拭掉我额上冒出的冷汗。
"...要是真痛的受不了,我去跟那个单医师拿些止痛药给你吃吧......你看你,脸苍白成这样......"
他眉心的纹纠结的更深,看着我,居然是那么的痛心入骨。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确定从前是不是跟他见过,虽然Vincent跟我只是雇主跟保镳的关系,可是我知道,他对我的关怀是溢于言表的,没有掩藏、没有遮蔽,跟他的人一样,确确实实、明明白白。
头仍痛着,却窝心,即使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那么的疼宠我,那种疼宠,超乎了保镳对雇主应有的程度......
既然想不出个结果,我就不想了,懒洋洋的靠在他身上,做个生病中的无尾熊,搏取同情,让他再多抱一会。
"......我不要再吃药了......我记得以前痛过几次,可是吃了单医师开的药,都会让我睡上整整两天两夜......"我软软的拒绝他的提议。
Vincent只是抱着我,低哑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太急了......Dr. Schacter明明交代过,不能操之过急、一切要等他来的......"
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感受到他担心我──能让他这样抱着,还抱的这么紧这么舒服,头再多痛几次也愿意。
"我头痛是老毛病了......根本不关你的事......"又在他怀里蹭几下,我说。
"不吃药,你就多忍耐一会......要不要上楼睡一下?"他柔声问。
"不要不要,你在这里多陪我一会就好了......"在他面前,大胆撒娇是很自然的事。
他紧皱的眉心终于抒开,说:"唉,就是拿你没办法。"
换个轻松的姿势,搂住我,随意的拍着我的背,像哄着孩子似的......真是体贴,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独占这么温柔体贴的男人?
对了,他老婆曾经玩过失踪的把戏,也就是说,那个女人不是很珍惜这个绝世好男人,搞不好哪天又来个下堂求去......
这么说来,我还是有机会把Vincent留在身边做一辈子的专属保镳,对不对?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先问他老婆的事,顺便转移头痛的感觉。
"......跟我说说你老婆半年前为什么失踪好不好......是你工作太忙冷落她......还是她嫌你办事不力......"忍着太阳穴勃勃的抽痛,我尽量用纯真无害的语气问他。
"谁说我办事不力的?"他脸黑了,说:"再说,我们两个几乎天天在一起,感情好的不得了,谁也没冷落谁。"
说到这里,他停顿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甜蜜的回忆。
"......连我那老头都喜欢他......"他嘴角扬起、微笑了起来。
"既然感情好,她后来干嘛又搞失踪?"我不解,问,而且,他看来幸福的样子让我有点酸溜溜的。
"......我美国本家的伯父遭到突袭身亡,当时他......正在忙毕业论文,没办法陪我回去奔丧......等我到了美国后,师父要我找出幕后的主使者来慰灵,因此在那里多耽搁了半个月,行动期间也无法跟台湾联络......"
他的神情愈说愈沉,揽着我的手臂也愈缩愈紧。
"等行动完成,我才发现怎样都连络不到他,接着周壬告诉我,说他......人间蒸发了......"
讲完,他寂静了好久,我忍不住翻转头看,只见他......该怎么形容那表情?痛彻心扉......
我的心脏紧紧一缩,因为,即使像我这样大而化之的人,也能了解这男人的心情,他......肯定......爱惨了那个人......
不用问也知道自己败了,也罢,我决定,只要他还担任我的保镳,该有的福利我绝不会客气,能留他多久就多久,最好能签个终身契约,只在休假时把人还给他老婆。
主意打定,我心情就好了起来,继续追问:"那、后来你是怎么找回老婆的?"
他把自己的头搁在我肩膀上,两手环住我像环住个大抱枕,似乎终于从长久以来紧绷的情绪中放松了一样。
"那段日子我真的找疯了,从没想过一个人会消失的如此彻底......就算是死了,也总有个尸体吧?更何况David他......我朋友是情报高手,居然也束手无策......"
"幸好,不是找回来了吗?"我安慰他。
他苦笑了一下,说:"是呀......找回来了......谁会料到一个人的身分可以被如此巧妙的被转接?利用了相近的血缘及外貌,移花接木到天衣无缝的地步......那一阵子,David真是被我骂的太无辜了......"
其实我真的听不懂他解释着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有些茫然。
"跟你说太多,想你也混乱了吧?"他的唇冷冷的,说话时在我的脖子处摩来摩去,好痒。
"嗯,很乱,不过,我头不怎么痛了。"我说。
讨厌,真的很痒,脖子那里......他的唇摩着......咦,触感不对了,湿湿的什么舔着,是......舌头?
还没意会到什么不对劲,轻微的刺痛感传来,忍不住全身轻轻一颤,我轻声抱怨:"......你干嘛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