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苏航琢磨着这两个字的含义,开始自己的工作。
……
难得地,梁听来找李作霖算账:“老李,苏航有明确的工作职责。你不能看人善良,就随意支配。她的工资有60%是从我的收益里支付的。”
李作霖笑笑,把一份笔录递给梁听过目:“你看看,没有一个字跟苏航有关,但问话的人就是她。老梁,我可真佩服你,徒弟真正地青出于蓝,狠心不在明处。”
梁听仔细地看完融安的记录,心底也有些惊讶——苏航对张家人的引导不明显,但充分暴露了同事处理案件的不当,虽然很恰当客观,但冷漠得不像其品性本色。“你会归档吗?”她问李作霖。
“当然。连你良善的徒弟都知道要自保,何况我们这么大的所?”李作霖阴柔的男中音恢复了自信冷酷。
梁听笑笑,沉默离开。经历也许使人冷漠,但也使人成长,这个徒弟,确实不错。路过苏航的办公室,驻足细看,其实她一样认真沉默地工作,跟以前没什么两样,脸上还是安静温和,跟旁边对着材料唉声叹气浮躁不已的李翰林形成鲜明对比。
也许,是时候为徒弟争取一个独立办公室了,梁听想。
☆、第三十五章 生活与情感——蒸馏
下午,人都走没了,李影进来转了一圈,惯性地看见苏航在加班,笑着叮嘱:“走的时候记得关电源总闸。”
苏航答应了,低头继续忙碌。
李影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专心盯着电脑屏幕的苏航,心里感慨:又是一个孤独的女强人。年轻的时候不经营生活的情趣,年纪大了想经营也经营不起来,像梁听和薛晴枫……薛晴枫,哎!今天可被她害惨了!李影摇摇头,心有余悸地走了。∮ 浩扬电子书城 Www.Chnxp.Com.Cn ∮下∮载∮与∮在∮线∮阅∮读∮
苏航其实一直留意着门口的人影离开,她松开放在键盘上的双手,手肘撑在桌上,两只手掌捂着脸,闭上眼睛,在自制的黑暗里彻底地放松。
紧张的感觉从早上一直延续到现在,可能向她给出问题的人都走了,苏航此刻才敢把大脑放空白。
把文件收拾好,关了电脑,苏航在空荡荡的大所里闲逛。
今天自己这一着险棋,走得对不对、好不好,可能很快就知道了,也可能要等上一段时间……
李作霖让自己临时顶上,可能是想用自己的重新参与来安抚张自有的家属吧,但是这样一来,余佩文会认定自己出尔反尔的;而薛晴枫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来促进案件往她的期望发展,有没有违法违纪,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参与太危险了;再说,薛晴枫想利用自己,已经很明显,毕竟自己曾经参与过这个案子,如果将来真的出事,难保不成为替死鬼。
所以,不如选择跳出来,做一个监督评判的中立角色。跟张自有家属的对话,确实令人触目惊心,这个案子的背景复杂,结果难以预料,而薛晴枫和余佩文,显然偏于冒险求胜,却不够谨慎配合。如果薛晴枫发现了余佩文的轻率许诺,说不定也会希望自己重新参与,但是现在自己留下的笔录,等于捅了她一刀,虽然只是在本所内部,但以薛晴枫记恨的个性,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即使她销毁笔录拉自己下水,没关系,包里还有一份自己誊写的备份。而余佩文,也不会怀疑自己要跟她争抢什么。
只是有一点算漏了,如果余佩文也知道了笔录的实情,知道了融安不过是自己的幌子,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只能期望所里的领导讳莫如深,绕开她。
余佩文,不是我暗算你,实在是……你自己太不谨慎啊!
至于融安,跟这个案件没有关联,只是做一份笔录,应该不会连累她。
苏航心情矛盾地转回自己的办公室,发现手机已经在响个不住。
“小敏?”
“死丫头!大律师,摆架子是不是?自己看看,几个未接来电了?这要是你的客户,你敢吗?”明敏气得声音都跳起来。
苏航赶紧赔笑道歉:“对不起嘛,刚才走开了。你到了?”
“到了,你快飞奔下来吧!”
苏航平稳地从电梯空降到一楼,惊讶地看见,明敏甜滋滋地挽着一个四眼西服男的胳膊,一贯特立独行的好朋友此刻几乎半挂在那个男人身上。
这就是爱情啊,把高傲的艺术家变成春晚舞台上的伴舞小孩。
笑吟吟地互相打招呼,苏航知道了明敏的男朋友叫邓与帆,然后她像一个电灯泡似的照耀着好友和陌生男子的甜蜜,跟着他们走到了写字楼的停车场,上了一辆日资品牌小轿车。
怪不得明敏早上说“我们来接你”。苏航独自坐在后座微笑,原来是要把男朋友介绍给“娘家人”,很好啊,自己重色轻友这么些年,还能得到这般重视,太值得庆幸了。
三个人一路无话,明敏终于忍不住了,回头看苏航一眼,明朗的声音对男朋友说:“与帆,我这个同学啊,很害羞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去做律师。”又回头朝老朋友调皮地笑。
邓与帆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苏航微笑不语的脸,不屑地说:“看起来害羞的人可能很有主见的,民间不是有俗语吗:‘无声狗,咬死人’啊!”
苏航忍不住哈哈大笑。
明敏尴尬万分,捶打邓与帆的肩膀:“怎么说话呢你!笨得跟猪似的!”又转头朝苏航道歉:“你别理他啊,学理工的,嘴巴笨,词不达意!”
“民间确实有这么句俗语。”苏航温和地笑着回答。
艺术系女生配理工男,传说中的互补吗?苏航转头看车外电影胶片一样闪烁的夜景,她想粤然了。
邓与帆为苏航的应对感激,又从后视镜中看她别转了脸,以为自己还是得罪了女朋友的老同学,赶紧乱找话题:“苏航是吧?一会儿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吃点健康食品。你们做律师的,每天忙碌,想必也没好好吃饭,我们家敏敏也是,食无定时,该好好补补。”
“说什么呢你!”明敏娇嗔,幸福又羞涩地回头看苏航。
“我们家敏敏”,苏航听见这个称呼又忍不住笑,这也是一种爱情里的“物权公示”吧,就好像粤然第一次见明敏的时候,也说“我家小苏怎么怎么”,不过,她倒是很少说带自己出去吃饭补充营养,而更喜欢亲手为她做平实的家常小菜。
这就是女人比男人优胜的地方……自己也是女人,可什么也不会做,粤然会不会山呼倒霉?苏航笑着笑着,窗外清晰的光点变成了模糊的光晕。
“看你!瞎说什么,惹我同学笑话!”明敏看见苏航脸上熟悉的微笑,再次捶打嗔怪邓与帆。
一整个晚上都是这样子,任意的什么小事情,也会引得明敏和邓与帆之间暧昧的调笑,苏航不奇怪,她知道初相爱的感觉。
只是她和粤然,没有这样展示给别人看。她们一直都是悄悄的,所有的甜蜜只有自己知道。
“小苏,你觉得他好吗?”闹市里停车场爆满,明敏趁着邓与帆去一个街区外的停车场拿车,小声地问苏航。
苏航斟酌着,明敏不是初恋了,却第一次这么郑重地介绍男朋友,也许,是打算结婚?其实她对这个男人没有好感,但也谈不上讨厌,只有祝福好朋友判断准确,不敢贸然评论,于是她笑着说:“你肯定不希望别人觉得他太好吧?不然你可有危机感了。”
“哎!你可是变坏了啊!说话这么流里流气的,是不是你男人教你的?”明敏晶亮的眼睛一瞪,捶打苏航,一如捶打邓与帆。
苏航真觉得受不了平日里豪气干云的好朋友突然这么……娇俏可人,连忙求饶:“拜托,我不是你男人,别跟我这么肉麻兮兮的好不好?”
明敏一愣,稍微有些尴尬,继而咯吱苏航,两个人不要仪态地扭打躲闪,像高中的时候一样。
“小敏,是不是打算结婚了?”苏航理着头发,喘着气问,她很久没有这样疯过了。
“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他年龄比较大,稳重,事业也稳定,跟以前那些人不一样。”明敏以前的男朋友多是艺术群体里面的男生,浪漫,但是生活动荡。“他说想见见我的朋友,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他惊讶得要死,以为我除了艺术圈子里的疯子就不认识真实世界的人了,切!”明敏得意洋洋。
苏航却哑然:好厉害的爱情,叫明敏话里话外透着对艺术的鄙夷而不自知。“那你,现在和他,住在一起了?”她问。
“也没有啦。偶尔会去他那里。我那里太乱了,他不喜欢来,说我再收拾也是个丐帮长老的窝。”明敏笑得幸福。
苏航安心了,她问明敏:“我能不能搬去你那里住一段时间?不是马上,也不一定会去,但有这个可能。可以吗?”
如果薛晴枫和余佩文真的出事,失踪、被胁迫或者别的什么,协会一定会调查,公安也可能介入。苏航曾经参与一审,也脱不了干系要被询问,她不能让调查波及到她和粤然的家,让别人得以窥视她们的关系。明敏和她是好朋友,又是外行,受到的影响会非常小,现在又另有了容身之处,再好不过了。
“可以,随时都可以。不过……”明敏认真地注视苏航,“小苏,你一直不肯多谈,我也就不逼你,但是,他是不是欺负你?如果只是随便玩玩的感情,你赶快抽身退步吧,都奔三了,我们玩不起!”
苏航沉默,她感激老朋友的关心,但没有办法解释,只好沉默。
她和粤然有多认真,彼此知道就可以了。
“小敏,如果将来有人问起,你可不可以告诉人家,我从毕业起就跟你同住?”苏航小声说。她看见,邓与帆的银灰色小轿车徐徐驶来。
“当然可以,如果你想重新开始,我这个老朋友一定会帮你的。苏航,你其实十分美好,要对自己有信心。”明敏搂着老朋友的肩膀安慰。
苏航哭笑不得,但感激是一定的。她把明敏送上了邓与帆的车,自己坚持要打的回家。
明敏叫:“你别瞎扯了,我们有车还让你打的?赶紧上车!”
观察邓与帆的神色,苏航低头从车窗问:“城西,方便吗?”她记得刚才明敏说邓与帆住在城东,所以故意说在城西。
果然,邓与帆长叹一声:“哦哟!刚好相反的方向,不太方便啊……”
明敏皱眉回头,苏航笑了,拍拍好朋友搭在车窗边缘的手说:“路上小心,我自己回去。”目送他们离开,她才伸手拦了出租车。
拐一个弯,表都不用跳,苏航就到家了。踢掉高跟鞋,她就满屋子找电话——她和粤然的电话。
原来就在枕边。
很多很多个未接来电,很多很多的短信,担忧牵挂责骂 ,苏航窝在沙发里笑着看完,才慢悠悠地拨过去。
“其实我也挺变态的。”苏航想。
粤然对着电脑心不在焉,又困又睡不着,半夜十一点了,连个短信也没有。好不容易,手机终于一边震动一边唱歌,是属于苏航的铃声。她恨恨地接起,声音却不自觉地担忧温柔:“怎么这么晚?”
“出去吃饭了,刚回来。”苏航的声音甜软,今天发生许多事,她格外地想她。
“吃饭?为什么我打你的那个号码,说我没有权限?”粤然苦恼而气愤,她明白苏航工作的时候不想被想念折磨,但是家里的孩子简直把她关在了门外。
苏航惊诧,她没想到,自己刚把粤然的电话设为禁止访问,就被抓包了。“我把你设为拒接了。”她讷讷地老实交代。
“为什么?”粤然沉声问,已经猜到自己被她禁止访问,如果不是努力地劝服自己相信她有她的原因,早就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