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想走吗?走了七八个月还不够,我飞到你身边,你也还说要走!走啊,你走!我不要你管,反正已经自己生活了这么久,再也不用你管!”苏航在粤然的吻里扭动着,感觉已经不能自持,却还是倔强地抗拒。
粤然明白了,是因为自己刚才那句“我走好不好?”她心里恨死了,恨死了自己这张胡乱说话的嘴,可也不明白,为什么苏航变得这样纤细敏感,变得如此脆弱。
也许是因为自己离开太久,令她对类似的对话难以承受……她想好好地跟孩子解释,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是,根本不可能。
身下的这个孩子张牙舞爪地,丝毫不给她机会。她只能沉默着,用强势的吻和对身体的入侵,来表达自己的心意,表达她对她的爱和无限留恋。
渐渐地,在粤然的动作里,那些委屈愤怒的哭声变为带泪的喘息,苏航的防卫解除,绵软着任由她摆布,只是两只手,紧紧地扣住粤然手臂,嘴里仍有迂回的呜咽。
苏航觉得害怕而难过,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对许久未见的爱人,这样去伤害,这样不给她机会解释和了解……
对不起,粤然,也许我只是需要发泄,需要在你的身边你的怀里发泄,让你看见我哭,让你听见我的痛和挣扎,对不起……
苏航在心里慢慢地整理出这些思绪,感觉着粤然在自己身体里的无助探问和哀求,渐渐恢复的理智令她对爱人此刻的难过心疼无比。默默地,她给她温柔的怀抱和接纳。
悄无声息地,粤然感觉到张牙舞爪的孩子重新接纳自己,重新变成温柔宽容的女人。像奋力挣扎之后终于被救起的溺水者,她无力地停下来,伏在她耳边,忍着心里的痛,含着泪认真地倾诉:“我不想离开你,不要赶我走……”
她用温柔的吻,无声地回答:“对不起,我知道!”
☆、第四十九章 清酒苦心——渐离
她伏在她身上,听着她的心跳入睡又醒来;她接纳着她的钳制,感觉着她的呼吸在梦境与清醒之间流转……鹅黄色的晨光中,一个女人安静地匍匐在另一个女人身上,一个孩子拥着另一个孩子的任性仰赖。
分不清楚谁是谁的孩子,谁是谁的女人,这根本,是一种悄无声息的相互勾连。
苏航轻轻地,把左手抚上粤然侧在自己胸前的脸庞,食指凭着感觉描画她的五官,眉毛,鼻子,人中……也许拂过嘴唇的时候有些痒,手指头被轻轻咬住,没有多大的力道,却也是不肯让它继续游走……苏航知道粤然醒了,右手温柔地摩挲她的头发,丝丝缕缕轻轻地在手心滑动,像所有剪不断的思念。
粤然松了口,在苏航身上轻轻挪了挪,不声不响地环住她的腰。
苏航把手掌覆上粤然的脸,她长长的睫毛在她的手心颤巍巍抖动,像消亡时间又延续时间的小小秒针。
“还不起来工作吗?”苏航轻轻问。
粤然装作没有听见,只是睁开了眼睛。苏航在身边,她需要回忆才能想得起工作的安排。可是现在回忆里,全是心痛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想在柔弱的爱人面前脆弱,可又无法真正地坚强——她连看她都不敢,只想这样在她身边,安静地。
苏航不知道,但是感觉到一些不一样,自己的强硬令她害怕,她的脆弱也让自己害怕,是原本就如此而不自知,还是慢慢变成现在这样?她不知道,只是突然觉得,渐变是这么令人惶恐。
“你在想什么?”粤然低沉的声音忽而响起。
“你。”苏航轻声回答。心里在自问自答:是吗?好像也不全是。
粤然抬起头来,看着爱人,专注地仔细地,“想我什么?”
苏航看见一双大眼睛,里面装了许多许多的内容——害怕、依恋、探询、疑惑、疼爱、关切……黑眼圈衬着黑眼珠,幽幽深深地,似乎要把自己装进去,肿肿的眼袋,又填满了委屈。心里疼着,苏航小声说:“想你,这么肿的眼睛,怎么出去见人?”
“那我不去就是了。”粤然笑,她看见苏航眼里的疼,知道那是为了自己,心里就慢慢暖起来。
“可以吗?”苏航伸手描画粤然笑容的弧度,不经意地发现她有一点点法令纹。
粤然看着苏航认真地想了想,“不可以。不然,你就不用飞过来了。”
两个人同时笑起来,亮了很久的天光终于照进这个屋子。
“粤然,我们为什么要这样?”苏航觉得自己被一些事情摇晃着,忘记了很重要的什么。
“因为,我们要的不是一时,是很久,甚至,永远。”粤然起身,慢慢地把爱人扶起来,她们抱着坐在床上。
苏航觉得怀抱那么暖,阳光也那么暖,想起,经历这么多,是为了粤然要给的永远——这是一个太好的理由。她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累吗?”粤然低头问她。
“你比较累吧?人家哭的时候也好意思来……”苏航把红了的脸缩进爱人的怀抱。
粤然拥着她微笑:“不然怎么办?要不怎么都说夫妇间,床头打架床尾和?”
“是妇妇!”苏航的声音在粤然怀里嗡嗡。
“什么都好,不许赶我走。”粤然回应着,心又被思绪揪紧。
“我其实是怕你走!”苏航把脸抬起来透气,下巴搁上粤然的肩膀,“你的女人,什么时候口是心非,你都不懂?”语气里透着失望,但,谁都知道是装的。 本 书 下 载 于 浩扬电子书城 Www.Chnxp.Com.Cn
“懂。以后我都懂了,你要我走,就是要我进去!”粤然笑着说。事实上,她觉得苏航的心里多了一些冷硬机巧,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会灼烧,昨天晚上,她几乎要被烫伤。
“对。”苏航忽然抬起头直视粤然,“以后都是这个意思,我要你走,其实就是要求你进来。”嘴角一抹笑,却更显得认真。她真的很怕,自己莫名其妙的爆发会把爱人吓走。
也许生活在一起,彼此都要学着时时重新认识对方和自己,而不仅仅是去寻找或记住那些产生吸引的从前样子。
“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要工作,没有办法陪你。”粤然看着苏航,担忧不舍。
“我等你。”苏航看着爱人笑。其实等待比让人等待轻松多了。
“觉得闷的话,自己出去走走。只要记得回来。”
“不去。我是陛下藏起的阿娇,得了准许也不敢擅离。”
“为什么?朕圣旨已下。”
“阿娇到处有,金屋只一间,我还是好好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吧。”
她们都笑,有些默契长在心里不会变,谁为着谁的安心,谁心里清楚。
“周末带你出去玩。”粤然亲苏航的额头。她有些等不及,要带她到处走走。
“好。”苏航闭上眼睛,享受爱人的宠溺,一种久违的安心,好像是在回忆,又好像在重新学习着感受。再睁开眼,她问:“你穿什么衣服去工作?”
“我的衣服都拿过来了,衣柜里。”粤然躺下,等着被伺候。
苏航起身,打开衣柜,看见粤然的几套衣服,和很多礼盒礼袋。她默默地拿了衣服,合上衣柜的门。
“看见什么了?”粤然笑问。
“一个大懒虫。”苏航拍打爱人起身,“快换衣服,该迟到了。”
然而,就在粤然洗漱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去看那些五彩缤纷的物事,心里隐隐约约地高兴,又嘲笑自己的物质。
“都是你的。”粤然从后面环住她,亲她的耳垂和面颊。
“我的?什么?”苏航偏过脸来,迎接爱人的吻。
“爱。”粤然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
“不觉得肉麻?”苏航回身抱着爱人,和她额头相抵。
“肉麻,但是真的。”
有了这样深情的拥吻,也许不用吃早饭了?
“还要回房间吗?”苏航看见粤然把她的房卡带走。
“要去拿笔记本和资料。”粤然回答。还好过了法律组的待命周期,不用时刻笔记本随身。
“呵!防着我!”苏航叫。
“胡扯!”粤然捏孩子的鼻子,“不想你背上商业间谍的嫌疑。”
专业操守,她们彼此都明白。她送她出门,却开门前忍不住撒娇:“粤然,我饿!”
“有很多零食。早饭午饭我一会儿帮你订。”粤然发现,自己对不懂事的孩子宠得有些过分。“金屋藏娇,自然要包吃包住。”她给自己找了个很不错的解释。
她们笑着吻别。
比起苏航在的地方,粤然觉得自己住了几个月的房间有些陌生,匆匆拿了笔记本和资料就要走,却接到一个让她哭笑不得的电话。
“这么快想我了?”
“不是……是,想你了!可是,我在房间价目表看见一个很恐怖的数字,你换一个地方藏我吧,银屋铜屋,木屋也行。”苏航说得很认真,“这里住到你项目结束,我们将来房子的首期就蒸发了!”
“哈哈!”粤然大笑,“哪有这么夸张。那个价目表不要管,我是按照公司的内部价给的钱。不用动用我们的首期,光是我外勤的补贴也够了,我能应付。”她有意外惊喜——苏航能陪她到项目结束,之前并不知道。
“你能应付?”苏航关注另一个问题,声音里透着不悦。
“是——”粤然很快意会,“我们能应付。”
“我们?我可没有参与决策。”
“啊,是!那现在请老婆大人批准,让为夫动用一些资金来金屋藏娇,可否?”粤然忍着笑,认真请求。
“唔……好吧,哀家准了!”苏航忍不住笑,大笑。
“好好吃饭,等我回来谢恩。”
林雪莉看见眼睛略有些肿却遮掩不住笑意的徒弟,很有些讶异:“小粤,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没有,也许因为天气好。”
“昨天接来的朋友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给她另外开了房。林组,放心,所有资料不会外泄。”
“呵!这个我不担心。小粤,朋友是男是女?看你这么春风满面的。”
“女的。”粤然一直在笑,能让她春风满面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女人。
傻傻地笑为她,忧心忡忡也为她,等待隐忍为她,喜怒无常也为她,只有她……
她却在房间里对着一堆粉彩缭乱的物事惊叹——“粤然,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败家!”——看看手里晶莹透亮的小苹果,她甜蜜地笑:“算了,原谅你……”
……
罗小丽被派往另一个项目组成部门协助翻译,忙乱中,远远地看见目前只有评估任务的法律组成员轻松聊天,粤然一个人坐着,没有和谁说话,嘴角一直有浅浅的笑,大眼睛里也满是笑意,若有所思的眼神表明,她正在阅读一些甜美的记忆,只是偶尔,又似乎有些哀伤。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罗小丽越发地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