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我说分手,不要丢下我,不要!”……我答应过她!
苏航,我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任何事,不和你说分手,不会丢下你,我记得!我会做到……即使,是你要求我离开,要求我分手,我也会做到!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能一个人开始,也不能一个人结束。
松开钳制爱人双肩的手,粤然捧起苏航的脸,凝视她眼里和自己一样的一汪深情,勉力忽略那些同时存在的哀伤绝望,深呼吸,哽咽着问:“前几天,你不是才说,不愿意成为我的另一个失败?”
苏航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串一串滚滚而落,即使泪眼模糊,她也能看见她美丽的面容痛苦挣扎,能看见她明亮的一双大眼里被哀伤层层覆盖的水雾,能看见无论多么伤心愁恨也不会消退的温柔……她几乎要融化在里面,可是记忆,那些记忆,不允许她……“不是你失败,是我失败了,对不起,请你放我走。”即使听见自己的不舍,她还是努力清晰地表达违心的愿望。
放我走,我不够好。
“放你走?”粤然重复着爱人的哀求,捕捉着她眼神里的不甘不愿和愧疚依恋,“苏航,很久以前,有人要求我,‘不要再那样走掉,粤然,我留恋你温暖的怀抱,害怕你冰冷的背影,不要那样走掉,扔下我。’你记不记得?那是谁?回答我!”她离得她很近,眼睛几乎贴着她的脸,认真专注地凝视,不让她逃避。
“记得,是我。”苏航呜咽着回答,“对不起。”
“对不起?我有没有答应你?有没有做到?”粤然委屈着,也努力地平静着,她不是要责问她,只是想提醒她。
“有,你有!”苏航想躲,可是躲不开,“即使我深深地伤你,即使你恨我,你也没有离开我,我知道。所以,我才求你放我走。”
粤然在眼泪里轻笑摇头:“你伤害我,我恨你,是另一件事。我现在要问你:我答应你,再也没有离开,可是你呢?从开始到现在,哪一次有事,你不是逃避我就是不回家?陶定纠缠我的时候是,知道余佩文的存在的时候是,现在也是!苏航,难道我不值得?不值得你为我坚持一次?”她像一个不肯绝望的赌徒,在心里祈祷着:你还爱我,对不对?还会心疼我,对不对?
“不是,你值得,多少次都值得!”真情实感,苏航没有办法伪装,没有办法违心。
粤然低头,靠向爱人的心口,边哭边笑:“很好!那就为我坚持一次,不要去管你心里的傻念头!”她是一个幸运的赌徒,面对苏航,她从来都是。
觉得自己酝酿了很久的意志在土崩瓦解,苏航摇着头挣扎:“不要这样对我,粤然!放了我,放我走!你说过,在你这里,我什么都可以。我现在只求你放我走!”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她们都很擅长。这一场进退之战,谁能赢?
不是为了赢,她只是不能输,不能输掉她们共同的爱和人生。“为什么非要逼我放你走?说服我,告诉我理由!”粤然再次逼近苏航的双眼,和她额头相抵。
“因为我……怕了,没有能力继续。”苏航回答,这是她的真心话,说出来,全身都发抖。◤全◤本◤小◤说◤下◤载◤由◤ 浩扬电子书城 Www.Chnxp.Com.Cn ◤提◤供◤
“怕什么?说!”粤然逼问眼前假装铁石心肠的爱人,她不相信,有什么理由能够真正否定吓退她们的爱。
“我们不能公开,永远也不能,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独身女子,不会给我们的爱情以尊重和空间。”
“是,可你不是早就知道吗?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应付?我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不是一直在你身边?”
“你在,只有我知道。可是外面一有风吹草动,我就很害怕。怕你被发现,怕你被伤害,怕他们歧视我们小心翼翼维护的爱情。一边依赖你,一边掩盖你的存在。我怕,怕那种想靠近却要拼命远离的感觉!”
“那就交给我,以后都交给我!谁让你自作主张,谁让你一力承担?”
“但是那些时候,我没有办法作别的选择!余佩文死了,有我和你的蛛丝马迹,他们审问我,一次一次几乎揭开我们的关系,粤然,那个时候我不能依靠你,否则,我们会成为圈子里最香艳离奇的桃色新闻主角,成为人们眼中最畸形的情杀嫌疑人。如果我靠近你,即使事情结束,我们也不会再有平和美好的人生。我没有办法,除了自作主张把你藏起来,想不到别的办法。对不起,对不起!”苏航哭得无法喘气,再一次的回忆令她更痛,所有的细节都令她害怕。
粤然的逼近变为温柔的拥抱,那是一段她无法回头参与的险途。“不要对不起,我明白,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做得很好。我们好好的,不是吗?以后,告诉我,和我商量,我们有默契,一样会做得很好,不是吗?”
“不是,我们不好!余佩文死了,我救不了她,也没有能力帮她找到真凶!我没有能力放掉这件事情。我愧疚,难过,害怕,然后把所有这些通通都推给你!我没有能力责怪别人,只会责怪你,没有能力伤害别人,只会伤害你!我没有资格爱你!”
是心疼我吗?心疼我,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我爱你,你有资格。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的时候你对我说的。”粤然轻吻爱人哭泣的双眼,“我对你,一样。”和永远地失去她的爱相比,那些瞬间的伤害和恨,又算什么呢?
“可是我怕,粤然,我怕!一切比我想像得要复杂,一直会有人觊觎你,觊觎我,我不知道以后还会欠什么人,还会遇到什么事情,我怕!万一,我害你更伤更痛……我怕!放掉我,粤然,放我走!”
“不可能!”粤然紧紧地拥住爱人:“你以为,我什么时候最伤,什么时候最痛?”她恨,恨极了她的不明白,“现在,你要离开我的时候,才是最伤,最痛!”
她知道,可是……“对不起,我真的怕,我没有能力过这种生活……”
“这种什么生活!”粤然的双臂在对爱人懦弱的恼恨中再度强硬地钳制,“哪里有一帆风顺的生活?哪种爱情有?你不过独自走了一段路,就要退缩放弃?你根本是……毫无担待没有丝毫承受能力的温室小花!”恨极了口不择言,她知道她不是,她知道她为了爱情承受了许多,做了足够多。
“对!我是温室小花!”对待爱情的态度突然被否定,她受伤了,真正地愤怒,“那你就放我走,让我回到温室里去!”她挣脱她的怀抱,猛地推开她怒目而视,但一瞬间又被强硬地控制。
粤然这一次真的火了,为了爱人推开自己的狠劲。她捏住苏航的下巴,狠决地注视:“谁给你胆量推开我?你记不记得我说过,”她更用力地压制她的身体,眼里凶光闪现,沉声喝问,“如果你再推开我,我就让你死!记不记得!”
她记得,那是另一次,自己令她痛苦难过。她害怕自己伤害她,也害怕那些难以应付的将来,她只想离开。她看着她,沉默流泪,为她的伤心,为自己的怯懦。如果可以,她真的宁愿死在她手里,成全自己对她的爱,到底。
粤然的眼泪在怒火炙烤中慢慢干掉,面对爱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分手理由,她已经束手无策,只是深深地明白,她不能放手。“记得,是不是?”她看向在自己的压制下连点头也不能的爱人,威胁地注视,“所以,不要妄想推开我!你是温室小花,但你这几年在跟谁过?离开我,还有什么更好的温室能收容你?我又能再收容谁?不许再推开我!”她看见她的难受,放掉了她的下巴。
她立刻哀求:“放我走,求你。”
顷刻间,她累了,为这个放弃和抓住一样执拗的爱人累了。“放你走,是什么意思,你说得出来,我就放你走!”
她确信她说不出来,这是她最后的信心。
即使她肯说出来,她也不会放。如果说分手就分手,又何必相爱?也许这是许多“不如不要”的失败经验,给她的馈赠之一。
苏航,你说得出来吗,分手两个字?粤然带着“不可能输”的心情,微笑等待答案。
她说不出来,于是流露恨意,为眼前的人对自己身体和灵魂的完整掌控。“放我走,不然,我会恨你!”
“恨我?不爱我你才能恨我。苏航,你能恨我吗?如果能,告诉我,你不爱我。说,说你不爱我!”她把宝全押下去了,要不一局扳回,要不满盘皆输。
她有一点担心,但有更多的确信,自己不会输。
她才发现,自己爱上的根本是一个魔鬼,一个知道怎么把自己变成提线木偶的魔鬼!说不出不爱,忘不掉害怕,她只能沉默。
我赢了,是吗?粤然问自己。“说不出来,是吗?所以,什么放你走,我也听不懂,做不到。”她忐忑的靠向爱人,温柔地拥抱。
可她忘不了自己为什么要走。“那些路,我是自己走过来的,粤然。以后还会有,还会有一样艰险的路。我不想是因为你而走,不想再因为所有这些责怪伤害你,求你,放我走,放我一个人走。求你!”
“不要再求我!”粤然累到了极点,“再求我,我真的会答应让你走。”明明心里都是爱,却决绝地要走,只因为那些曾经艰险的路?苏航,你莫名其妙起来实在是让人愤怒!她趴在这个头脑混沌的爱人身上憩息。
苏航流着眼泪,却无法再说什么。她发现自己早就投降了,不知不觉中。可是执拗地,她仍然害怕,仍然想离开。
粤然在爱人的沉默里渐渐恢复。她知道她走不了的,可是很可能将来什么时候再想不开,又会要走。万一哪天自己犯糊涂了,这个笨蛋就会无家可归。都是因为那些过往,那些自己不曾跟她共同经历的过往,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让我陪你走一次。”粤然直起身体,温柔地凝视爱人,看见她眼里仍然游离的神光,无奈地叹息,“告诉我所有的故事,那些让你害怕的路,你带我再走一次,让我知道,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你都经历过什么,就当是对我最后的公平,给我最后的完整。如果之后你还想走,我就放开你。”
她说着,很忧伤,但会放开她之类的话,鬼才相信!
但糊涂的苏航连鬼都不如,觉得粤然终于就要放弃自己,她无助地哭泣。
害怕了吧?笨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闹分手!
粤然忍着心疼拥抱爱人,叹息着说:“现在你还是我的,听我的话,吃饭洗澡,然后把一切告诉我,好不好?”
除了乖乖点头,这个笨蛋还能做什么?
……
那个死去的人很可怜,那些跟死亡有关的细节很可怕,但她的感受与她不同。
“所以说,余佩文死之前,你们的关系已经转好?”粤然问。苏航一向有化敌为友的耐性和能力,她丝毫不怀疑。
“是,我以为一切都会很好。”苏航噙着眼泪回忆死亡来临前她和死者宁静平和的对话,伤感之外,更多惋惜。
粤然伸手抚摩爱人的脸颊,在沙发上,像她们过往每一个平静相守的夜晚。面对爱人躲避自己的忸怩,她温柔地笑:“别躲,你现在还是我的女人。”不止现在,永远都是。
苏航低头发呆。
“所以,余佩文死之前,在她心里,我们感情的纠葛已经了结了,是不是?我们对她,始终抱着对一个朋友的同情和怜悯,好不好?”粤然轻叹,佩文,对不起,感情我没有办法给你,但我会和她一起记得你,也谢谢你,给她最后的微笑。
“可是,如果不是我让她……”苏航仍旧无法忘怀。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宝贝。”粤然抱住即将哭泣的爱人,柔声说:“她是人,不是你的木偶。整件事情,有你的选择,也有她的选择,更有起杀心的人的选择。你只是太傻,太善良,太自作主张多此一举,但都是为了我,为了你爱我,我知道。”粤然缓缓地解开爱人心里的结,默默地想着:佩文,如果真的有错,让我来背,让我替你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