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诚(修改版:红颜何时老) 作者:晓淇【完结】(81)

2019-03-28  作者|标签:晓淇 赤诚 改版 红颜 何时 作者 书名 第一部

  ……

  躺在床上听了半天,粤然终于知道自己的女人为什么哭得那么凄凉。

  如果是别人,要么是高兴而得意忘形,要么是害怕爬得太高跌下来会痛,要么会故作深沉谦虚,要么就假装满不在乎,只有她家这一个有水准但没野心的傻女人,被硬塞了名头和地位,眼看着利益要水涨船高了,却因为不符合自己淡泊的心性而抗拒接受。

  接受了,也还哭。

  这条路,她是为她选的,从来就没有定位过要取得什么瞩目成就,她只想做一个能发挥所长的低调角色,但是走开了头,由不得人,除非放弃一切嘎然而止。

  但很显然,目前这样做时机还不成熟,也无此必要。

  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做一个本来是小角色到她手上却有了光芒的授薪律师,把随之而来的名利小心地收入囊中。

  “就当是储存一点生活资本和人生经历,你的本性不浮躁,将来安全着陆没有问题的。”粤然把孩子抱在怀里安慰。“你看梁听,不是在业内人评挺好的,‘魔鬼代言人’的描述,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会不可避免地实践。”

  《魔鬼代言人》是一部电影,讲述律师和撒旦之间不可避免的交易。法科学生大都看过并记住,时时用来警醒自己。但许多人,面对钞票和欲望,还是会步该片主角后尘,万劫不复,生死不能。

  “外面的人叫我‘温柔一刀’,你不是知道吗?你不介意?”苏航想起这个外号就十分抗拒,虽然也知道里面含着褒奖与敬佩。

  “为什么介意?我知道很久了,觉得挺好的。在家温柔就行,在外面砍别人多少刀我也不管你。大不了闯祸了,我帮你去摆平。”粤然笑着亲吻孩子的额头。

  “那如果我砍你呢?要是我在外面闯的祸太大了,你摆不平呢?”苏航皱眉问。这是很有可能的。江湖说大不大,万一哪天跟爱人对簿公堂……万一哪天她又因为善良而判断失误……

  “别忘了,我是恶魔啊,你小天使的嫩翅膀砍不伤我。摆不平,我就带着你私奔,世界这么大,有我在身边,你怕什么?”粤然很有信心。虽然她的名气不如苏航,但在真正细致的专业范围里,她有更好更快的发展空间,只需要几年,她就有能力承担生活,让她退下来。就算风浪再大,也是几年而已。

  对啊,我怕什么?苏航在心里问着自己,窝在粤然怀里睡着了。

  ……

  苏豪和崔小捷的婚礼很简单,接新娘讨礼金这些游戏项目早早就搞定了,苏航和李翰林的伴娘伴郎串通双簧唱得天衣无缝。

  因为两家节俭,开门礼金就是3900,一个很有意义的数字——苏豪和崔小捷作为资深助理时一个月的工资。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大宴宾客。

  简直不知道该说是婚宴还是行业聚会,苏崔两家的亲眷,除父母大人在首席之外,其余全被安排在边边角角,中央的十几席全是圈里的头脸人物。

  苏航甚至看见了陈之力陪同刑警队大队长前来赴宴,还有一脸不知所谓却不能不来的董宇。徐局和牛正也在场。还有众多重量级客户或者客户代表。

  敬酒的时候,不是新郎新娘带着伴郎伴娘,而是李作霖带着新郎新娘和伴郎伴娘,一桌桌一席席地扫雷一般扫过去。

  这根本是李作霖借苏豪崔小捷婚礼安排的“翻身”之宴。主打推出的噱头,除了缔结婚姻的喜庆,就是能喝又有能力且最近名头很响的苏航,还有他准备着力栽培的苏豪。

  李翰林也跟着敬酒,却没有多少人注意他,于是开始阴阳怪气。

  在旁边听着看着,苏航深感一个男人从此诞生了。一个,感叹怀才不遇,看不起别人低微,受不了别人高尚,又害怕被同等平凡的人识穿,这样的一个小男人,即将横空出世了。她心底不禁可惜,不知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感慨人心不测。

  还没有来得及装醉,她不可避免地真的醉了。

  客户的酒她得喝,同事的酒她得喝,徐局的酒她得喝,协会众位老大的酒她得喝,牛正的酒她更是得喝,就连刑警队大队长之流的酒,她也不能不喝。她能拒绝的,就只剩下苏崔两家沦为配角的亲戚朋友。

  整个晚上,只有三个人放过了她,递上的是橙汁而不是红白两色的酒。

  其中两个是熟人,一个是梁听,另一个,就是陈之力。梁听是师傅,她感激,但从陈之力手上接过橙汁的时候,苏航在将醉的心神里百感交集,他们同时嘱咐对方:“老同学,保重。”

  第三个人,初次见面,是一个重要的客户代表,叫邝维利,三十岁上下,一身得体的浅色休闲装扮,身形瘦削笔挺,五官细长。李作霖很重视他,特地把所里的几个年轻人都带到他面前敬酒,他却厚道地说:“男士喝酒,女士,来,我们喝橙汁,健康又养颜。”声音也是温润亮滑的,苏航在这份陌生的体谅中有些微感动。

  邝维利说:“苏律师的人品早有耳闻,今日一见,酒品也是不错,佩服佩服。”

  李作霖立即附和:“有机会合作,有机会合作!”

  苏航在清醒的意识摇晃的身姿中客气地对陌生人以浅笑沉默回应。杯中各色的液体是商品,头脑中的知识智慧是商品,那么,人呢?

  她盼望着酒席结束,回到粤然身边。

  好不容易接近尾声,人大都走了,新娘子崔小捷搀扶着越醉越沉默的伴娘苏航上了梁听的车,转身对苏豪说:“老公,今后你和她比,谁会发展得更好?”

  苏豪揽上妻子的肩膀,轻笑着说:“她是女人。”

  “回所里吗?还是去我家?”梁听问徒弟。这一刻,她有些可怜这个年轻同行。如果苏航爱的是男人,那么,大可以光明正大来接她回家,但是现在,如果不是有自己这一个师傅,她也许只能自己走醉路,或者让那些酒桌上各有所图的男人有机可乘。

  “所里。”苏航清楚地说着,拿出手机发短信给粤然。最后关头,她还是装了一下,摇摇晃晃地晕在崔小捷身上,不然,所里那些二流客户也来趁机灌一把,她的肝都要被烧烂去。

  ……

  “我装醉了,但吐不出来。”出租车里,她靠在她怀里小声说。

  “知道了。乖,回家再说。”她只有心疼,早把那个馊主意给忘了。要是她吐了,可能更难受。

  “明天,回你家吃饭,我要吃阿姨做的西红柿炒鸡蛋,今天那些菜,我都没有动几口,油腻腻的。”她蹭着她的衣服撒娇。

  “好,明天回家吃,后天跟郁杰她们吃,都是你喜欢的人,好不好?”她见识过很多酒局,自己喝过不少,见过不少其他的女人喝醉,可唯独看着怀里这一个人酒醉会心酸得想哭。

  她摸索着从包里拿出一沓礼券和两个红包伸到她面前:“中秋节的月饼票,李作霖给了,梁听给了,苏豪给了,还有几个客户也给了,我送了五张给牛正,给了两张陈之力,这些,给你妈妈。红包,给你。”她真的一点都 没醉,意识清楚地向自己和她交代着,喝得这么难过是为了什么。

  她接过她手里的一切,配合地、心疼地回应:“辛苦了,亲爱的。”

  身不由己?这是个实在讨厌的说法。

  

☆、第七十六章 瓶中诗歌(三)

  “阿姨,叔叔,我们先睡了,晚安。”

  “哦,好,好,晚安!”

  从浴室出来,苏航怯生生地跟粤爸粤妈打了招呼,慌忙又小心地逃进粤然的房间,关上门,用力地深呼吸。

  粤然伸长腿坐在床上,嘴角弯弯,大眼睛漾着掩藏不住的笑意:“现在报时,北京时间十九点三十三分。睡觉?苏律师,您的逻辑很强大。”

  苏航嗔怪地噘嘴:“那不然怎么办?我怕他们,他们也怕我,还是不要勉强大家的好。借口拙劣了一点,不是更显得和你父母之间有默契?”

  不互相排斥已经很难得,应该给一点时间大家适应相处。彼此都不要强迫对方接受或者改变。苏航是这么想的,粤然知道。“是,谁也辩论不赢苏律师。”她伸手示意孩子到自己身边坐下。

  “不知道那些所谓‘正常’的情侣夫妻,面对长辈的时候什么感觉?情不自禁的时候是放任自流还是隐忍压抑?”苏航一边走到爱人身边,一边自语般询问。

  “不知道,你要不要去找个人体验体验?”粤然笑着问,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的不悦。她看着爱人的小圆脸,惊觉自己在怀疑什么——苏航不像她,甚至也不像她之前的任何女朋友,她们都一早知道自己喜欢女人,排斥男人,可苏航的性向并不是这么明显,她在生命里目前为止只对自己动过心,如果万一有能打动她的男人出现……粤然忽然十分惧怕。

  “不要!”苏航想都不想就笑着否决了爱人的提议,挨着她斜靠在枕头上,数着她的睫毛柔声说:“我只爱你,如果你变成男的,我就勉为其难体验体验,其他人,免谈。”她知道,那个问题是爱人缺乏安全感的试探。

  粤然看着爱人柔暖的脸庞,细想着她话语里的意思,禁不住笑中带泪:“要我去变么?”她觉得自己坏极了,也笨极了。

  “不要。”苏航靠进粤然怀里笑。

  “为什么?”粤然拥着她问。

  “第一,危险,又花钱,还不保证效果,”苏航为这个理由笑得不好意思,赶紧说,“第二,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所有一切,真的喜欢,不需要丝毫改变。”

  “为什么?”粤然还是问,想听到更窝心的答案。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苏航不想再讨论,“你是我会爱上的唯一人选,既然都长成这样了,那就这么着吧!”

  唯一,这是最好的答案,粤然满足了。“宝贝,坐这里。”她让孩子坐在自己腿上。

  苏航听话地坐在粤然腿上,和她对面相拥,两脚伸到她腰后盘住,抵着她的额头边吻边笑:“亲爱的,你说我们这个姿势像什么?”

  “什么?连体婴儿?”粤然宠溺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贯孩童心性的笑脸。

  “不是。”苏航继续笑。

  “什么?”粤然吻着她耐心地等待答案。

  “《爱经》里面的姿势。”苏航把脸窝进粤然的脖颈之间,不好意思地躲藏。

  “你可真是!”粤然掐一下爱人的腰,“今天又什么都不能做,还诱惑我?”她也忍不住笑,在一起久了,两个人连例假时间都几乎一致,以前听人说这件事情会传染,她还不信,现在却不得不相信。

  “我可没有诱惑你,是你自己整天使坏。”她抬起头笑问:“你以前……高中考试都考几分?”问完大笑着继续躲藏。其实她是想问,她以前跟别人是不是也常常使坏,硬是忍下来了。

  “59分。”她知道那个“以前”的色彩必定不像试卷这么单纯,于是隐晦地暗示:“现在才经常100分。”

  “哈哈!”她听懂了,更好笑,“100分?谁给你打的?自大鬼!”

  “那你说,多少分?”她有些无可奈何。

  “90分,最多。”她重新露出小圆脸,摇头晃脑地说。

  她不禁皱眉,不满地抗议:“90分?还最多?为什么扣掉我10分?”一个没有经验的老师,面对开放性试题,不是应该很容易给满分么?何况她这个学生要勤奋有勤奋,要能力有能力……

  “长期作战能力占10分,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她边说边脸红,虽然其实要表达的不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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