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咚——”的一声,她弯下腰肢,叩了一记响头,声音愈加轻柔:“陛下,臣妾求您绕她一命。”
……
数米之外的棠辞,她奋力挣扎,妄图挣脱绳索的束缚,扑上前将这个狗皇帝掐死咬死打死!
可一切只是徒劳无功,她依旧被禁锢在刑架上,半寸不得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宁愿断指立誓不肯低头的母亲,一次次地弯下她纤细的腰肢,向他叩头乞求。
皇帝的大笑在四面墙壁中相撞回荡,是他有声的炫耀。
棠辞的嘴里塞着布条,闭上眼睛,无声垂泪。
静慈叩了十数个响头,额上一片青紫,呜咽之声似一根根细而长的银针,扎在她的心上,生疼却又唤起她十数年间无从散发的母爱。
她双手扶地,欲接着磕头,皇帝却矮下身来,捧起了她的脸庞。
阳刚之气逐渐靠近,她已明白他要作甚,削剪齐整的指甲死死掐着掌心,她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一步也不能后退,半步都不能。
她缓缓闭上眼睛,停在原地,不退却也不回应,静静煎熬着,等待皇帝落下的吻。
皇帝却蓦地失去了兴致,他挑起她的下巴,审视了一番她的面容,十数年了,依旧精致如画,风韵犹存。
“为朕宽衣解带。”
棠辞猛地睁开眼睛,跪在地上的静慈也微微一顿。
皇帝捏起了静慈的手腕,特意捏起了她的右手腕,那处的小指当年立誓被她亲手斩断了。
四根手指头搭在腰带上,轻微的颤抖。
“解开它。”皇帝道。
静慈不动,她在挣扎,在犹豫,也在难过。
皇帝加重了声音:“解开它!”
静慈垂下了头,着手为他——宽衣解带。
皇帝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原以为一生都得不到的人,眼下,不久后,便会承欢在他身下,他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不要——!
不要……
棠辞的脸上溢满了泪水,她是如此的无能,非但救不了自己所爱之人,还牵连拖累她们……
她不愿再听,不敢再看,她连逃开这里也做不到。
她闭上眼睛,一片黑暗,永无尽头。
第64章
棠辞一案牵涉之人太多,吏部尚书秦延,豫王府,去年科举会试的主事丁永昌……位极人臣的要员,身份尴尬地位显赫的皇室宗亲,人微言轻却扼住朝野传闻咽喉的小官——皆不能独善其身,自愿与否知情与否都在事败那刻被拖入泥潭,不得脱逃。
风声传得快,鲁王一派也早有趁火打劫的应对之策,无论身居何职在文在武都想方设法地把棠辞的事与东宫扯上关系,更有甚者,还在民间散播谣言——自然,他们也晓得分寸,棠辞乃前朝嫡长公主永嘉的事并不提及,只一条女扮男装即可将她置之死地。
胡来彦将静慈带进刑部大牢后,便知自己这方打的小算盘八成使不上了,忙匆匆忙忙地奔去鲁王府,劝着鲁王与韩儒,煽风点火的弹劾奏折赶紧烧了,遣去街头巷尾各大酒楼闹市散播谣言的人也给调了回来。
果不其然。
翌日,皇帝上早朝时满面红光,春风得意,闭口不谈棠辞的事,只令礼部草拟册封皇后的仪注。
那日在刑部大牢,腰带解到一半,懿慈眼角的泪将他灼醒,冲动的念头止住了,他只问她,要绕她一命可以,你往后还待在碧云寺里么?懿慈自然摇头。
皇帝便将她带回了皇宫,金笼子里关着金丝雀,什么都不做,好似也能令他心满意足。他近来身子不太好了,他不想再苦等下去了,哪怕将她困在眼前每天看着她,也是好的。
话罢,满殿鸦雀无声,文武权臣宽大官服下遮掩的肚子里横七竖八地不知道躺了多少牢骚,却是半个不字也不敢言。
荒唐无度的皇帝史册上见了不少,大晋朝有史以来确实也不缺淳祐帝这么一个,虽则夺兄之妻掠为己室的行径百年后多半要沦为谈资与典例在市井私塾中流传,可皇帝毕竟是皇帝,忍了十三年好不容易遂愿圆梦了,为人臣子的即便要谏也不应急于一时,否则真是黑布蒙着眼睛直往刀口上撞有命不要了。
令人震惊的旨意不止这一道。
下朝后,皇帝召了胡来彦来,问他应当如何处置棠辞。
胡来彦心里想的自然是将她弄死,除之后快了。可若这么简单,皇帝还问他作甚?
于是他思索了半晌,硬着头皮答,棠大人行为不端,言辞乖戾,触怒龙颜,如何处置理应全凭陛下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