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嘉然只好无奈地搂过她,靠在胸口,无语望天。
就在两个人无比纠结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
岑萌一个箭步蹿出去,嘴里还愤愤不平的:“要是你妹,看我不喷死她!”
陶嘉然来不及拦住她,人妹子已经接起电话:“你谁啊!”
接着声音就蔫了:“哦,爸爸啊……”
陶嘉然捂脸,要死了!谁让你接我电话的?好死不死的还是你爹!这是恐怕他不知道咱俩啥关系的节奏啊!
从岑萌手中接过电话。
“嗯,岑总,是我……哦,刚才我去卫生间了,岑萌替我接的……哦,这样啊……”
岑萌吐吐舌头,跑回床上玩平板去了。
她爹还真跟她师姐煲上电话粥了。
岑萌刷了会儿微博,颇感无聊,就趴在床上歪着头看她师姐打电话的样子。
她师姐此刻靠着窗台,侧身对着她。一脸的严肃认真,还时不时地点点头,偶尔说上两句,貌似都是工作上的事,岑萌听到了几句“华文”“谈判”什么的,也不放在心上。
岑萌很喜欢看陶嘉然,特别是认真工作时候的陶嘉然。那种心无旁骛的样子,让人心动。整个人像是不屈不挠什么都浑然不怕的修竹,一身的休闲打扮又让她透出居家的闲适感,那是岑萌这段日子最熟悉不过的感觉。她师姐不论是职业装的衬衫套装,还是休闲的卫衣卫裤,都能让人赏心悦目。还有那张脸,目光那么坚定无惧,还有英挺的眉、柔和的唇……岑萌听到自己的心脏没出息地猛跳两下。
她是个想到就要做到的人,忍不住跳下床,蹭到陶嘉然身边,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陶嘉然愕然,有几秒钟的呆愣。紧接着,忙对电话那头询问怎么了的岑子实说道:“没事没事,刚一只苍蝇飞过来,正好撞我脸上。您接着说……”
岑萌正得意得像只偷腥的猫,闻言杏眼一瞪,杀鸡抹脖冲陶嘉然挥了挥小拳头,那意思“敢说我是苍蝇”!
陶嘉然嘴上和岑子实通着电话,一点儿不耽误,没拿电话那只手伸出食指冲她勾了勾,又指指床,那意思“你该干吗干吗去”!
岑萌瞪她,可也不敢耽误她正事,只好重新回到床边,继续玩她的平板,顺便对她师姐发花痴。
“玩什么呢?”陶嘉然挂了电话,重又坐在她旁边,习惯性地揽过她的腰,下巴搭在她的小肩膀上,迷恋地呼吸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人大小姐使劲扭了扭,不理她,继续敲僵尸敲得嗨。
对岑萌偶尔的耍小性子,陶嘉然早就习以为常。这种时候,最好就是继续黏着她,然后转移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耍性子,你也跟她对着耍,只会让事态严峻,让大小姐更不开心。
陶嘉然也不生气,赖皮地黏着她,使劲儿在她脖颈间蹭了蹭,低声喟叹道:“你真好闻!”
岑萌被她蹭得痒,本想耸耸肩摆脱开她,可听到那句话,心就又软了,嗔怪道:“你是狗吗?快,快,谁牵走缉|毒去!”
陶嘉然笑。
“后天我们就得回a城。”
“为什么?”岑萌也不玩游戏了,疑惑地看着她。
“你爸刚才打电话,说下周要和‘盛世’谈出售‘华文’的事儿,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让我先回去盯着,说毕竟我熟悉‘华文’的业务,和‘盛世’谈不会让公司吃亏。”
“爸爸要卖‘华文’?”
“是啊,我知道他是想替我出口气,觉得当初‘华文’让我受了委屈,他想替我收拾害过我的人。”陶嘉然叹口气,她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
“那你不开心吗?”
“谈不上开心,也谈不上不开心。毕竟害我的还是少数,‘华文’对我还是挺不错的,毕竟是我第一份工作。”
“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不让爸爸卖了……”岑萌不愿看她不高兴。
陶嘉然笑笑:“你爸爸肯定有他的考量,这毕竟是公司的事,不是过家家……我只盼着‘华文’被‘盛世’收购了,会越来越好,以前的老同事不要记恨我……”她看着夕阳西下,幽幽地道。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岑萌拍怕她的手,安慰她。
“你刚才在刷微博?”
“可不嘛。谁像你,年八辈子都不更新,一点儿都不勤奋。”岑萌鄙视她师姐。
“你看我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哪有空更新?刚发了什么?”陶嘉然说着,点开岑萌的微博。
好家伙,这才多少天?居然发了这么多条!
“你天天这么闲啊?”闲得一天写好几条微博?细看内容,陶嘉然默。
任何人看到这些微博,都会深切体会到一个恋爱中的小女人的思念和眷恋吧?岑萌的文笔很好,柔软的笔触一如她柔软的心,她不会干巴巴地说“我想你”,却会用文字淋漓尽致地描摹出自己对爱人的眷恋。每一天,每一条微博,无处不见陶嘉然的影子,她们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以某种形式反映在微博里。翻看这些,就像翻看两个人相识以来的简史,让人悸动,让人感怀。
最近的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
“你的气息,沁入心脾,让我痴醉。你说了,即使我再老,在你眼中,我都是最美的。要做到,莫辜负。”
陶嘉然的心弦被拨动,泛起一池涟漪,她仰起脸,温柔地看着岑萌——看似欢脱的小丫头,其实有一颗多愁善感的心吧?
岑萌脸一红,劈手夺过她手中的平板。
“干吗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会不好意思的。
“就是喜欢这么看着你。”陶嘉然眼中含笑,目光柔出水来。她喜欢这样的小丫头,她没心没肺,她欢脱犯二,她多愁善感,她偶尔会跋扈霸道……无论哪样的她,都是陶嘉然深深爱着的。
“无赖!”岑萌的脸更红了,热气都腾腾泛了上来。
“叮”的一声,微博提示音?岑萌闪躲着陶嘉然的目光,点开回复。
小齐的女神:“酸死了!”后面还跟了个呕吐的头像。
“切!”岑萌哼了一声,噼里啪啦敲了一串字。
然然的萌萌:“怀了?男孩儿女孩儿?奉子啊?”
正得意着,丁凝的追魂夺命call就来了。
岑萌刚接起,就听丁凝扯着嗓子在那边骂:“二萌子,你作死啊!”
岑萌才不怕她:“谁让你先说我的?”
两个人叽叽咕咕闲聊了几句,丁凝突然神叨叨地说道:“萌啊,你说怪不怪,我大姑姐居然请我们吃饭了!你说她是不是吃拧了?”
岑萌对齐洛的事儿才没有兴趣,心不在焉地说:“也许想和你们重归旧好呗。”
丁凝一撇嘴:“艾玛,我和她可没啥‘旧好’。”
接着,又神神秘秘地说:“还有个更奇怪的事儿,今儿小齐看到一女的,开着一红跑车,给我大姑姐送了那么一大捧红玫瑰……”
☆、第79章 两个人
新西兰,奥克兰。
岑子实挂了电话,看了看不远处和妻子低声交谈的金发女子。那女子不算年轻了,西方人的年龄,对于东方人来说,不易靠容貌来判断。岑子实猜以她的经历,应该不会小于三十五六岁。
太阳一寸寸地向西斜,眼看这一天就要过去了,时光总是理智而无情,任人间悲欢离合多少事,它依旧故我,不会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停止流转。即使在这异国他乡,不同的气候,不同的环境,太阳照样东升西落,一如生命在自己的哭泣中到来,又在别人的哭泣中逝去。
心头泛起一丝凄凉,岑子实觉得这午后的阳光也不那么温暖了,紧了紧衬衫的领子,迈步朝妻子和那个金发女人走去。
“朱迪,谢谢你!带我们来到这儿。”岑子实发自内心地感激。
叫“朱迪”的金发女子面容肃穆,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语,似乎是嫌表达得不够准确,还忍不住配上了手势。
“你们是岑的家人,用你们中国话说,我们相遇,是缘分。”
岑子实淡笑,的确是缘分。他和季女士一下了飞机,就马不停蹄地直奔当年他和岑子华喝咖啡的咖啡馆,想在这里找到线索。不想两个人刚刚坐下,这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就凑了过来,自称是这里的老板,还热情地问他们是不是从中国来。
岑子实知道自己这张脸和岑子华有五分相像,却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容易。这个女人知道他们是来找人,尤其是知道他姓岑的时候,喜出望外。
“太好了!”她说,“我等你们很久了!”
原来这家咖啡馆的老板竟然是岑子华,弥留之际她把这家店送给了朱迪经营,并拜托她替自己做一些事。
知晓这些的时候,岑子实不禁皱眉,当年他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姐姐竟然都没对他透露一点点自己的生活,就连她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这件事儿都没有告诉他。岑子实不知道她还有多少事瞒着自己,而这些事是会随着这个人的逝去而统统消失不见,还是会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伤害他们的定时炸弹?
朱迪请他们喝咖啡。她的汉语并不流利,不过好在不影响交流。
她说:“我们一会儿去看岑吧?她就睡在离这儿最近的公墓,她很好,我经常去看她……”
岑子实说:“谢谢你!对她这样照顾。”
朱迪摆摆手:“no!no!是她一直很照顾我。我年轻时到这里留学,有一次来这里喝咖啡就和她聊了起来。她说我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国不容易,很照顾我……”她双眸一黯,又接着说道:“她很孤独,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那么……哦,你们中国话叫……哦,对的,叫落寞。她总是那样落寞,虽然那样子很美,可是我也会替她很伤心……”
岑子实听得心里也不好受,他姐姐会那样难受,无非是因为芷言姐。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失去了她的爱人……一个又美丽又温柔的中国女人……”朱迪说完,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夫妻俩,“一个女人喜欢另一个女人,你们会觉得奇怪吗?”
岑子实默。男男和女女,他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样的情感一旦牵扯到亲情,就变得不那么简单了。
季女士心里忍不住暗喷:有啥好奇怪的?我们家老一辈少一辈,有样学样,家里还有一对不省心的呢!齐洛这不争气的,还指望她勾|搭陶嘉然呢,完蛋玩意儿,啥也不是!还有小兔崽子,老娘不在家,就给我作妖啊,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节奏!这会儿指不定都被人家吃干抹净还替人数钱呢!季女士想到这儿更心痛。没出息的小崽子,她倒宁可她是吃干抹净别人的那个。想她堂堂季家大小姐,怎么就养了个给人家塞牙缝的货?真是家门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