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搬过去了。”
那边仿佛刚生完气,闷声道:“知道了。”
崔岩道:“晏大影帝,那个综艺节目你可别忘了?”
晏怀章道:“忘不了,我让吴省跟你联系。”
得到了晏怀章的保证,崔岩心满意足地出发。
以张享的身价,当然是轮不到他来这里住的,可晏怀章主动联系怡悦给张享提升待遇,怡悦卖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再说,为了张享,晏怀章私底下出了不少力气,甚至崔岩当他的经纪人,都有晏怀章的推力在。
他的心思,崔岩身为局外人,早就洞若观火,只是没想到晏怀章如此长情,也不知到底是好还是坏了。
反正娱乐圈本来就乱,只要他们没闹得影响太坏,这件事就有利可图,没有必要阻止。
随着《孤岛求生》的热播,几位嘉宾的人气暴涨,张享也红了,不像他拍完《旧年》那会儿,有点小名气,但还是不够有知名度,但现在他的名字一出现,立刻会被人认出来。
崔岩告诉他,已经有广告商和新的剧本上门邀约了,但是张享没有选择权,只要等公司决定了通知他去做就行,然后给了他一份可能的通告单。
张享把广告大概看了一遍就放在一遍,几份剧本拿起来仔细读起来。
崔岩插嘴:“那个古装偶像剧你看下,角色蛮讨喜。”
张享翻到那本,片名叫《欢喜冤家》……
他不由地牙根发酸,他能演的角色是男三号,女主角的哥哥,虽然年纪有点大,但很单纯憨厚,经过这样那样的困难,最终和一个小丫鬟突破家庭阻拦结为连理。
“你在栾导的戏里是个炮灰,上个角色还是炮灰,这次转转型,免得观众看到你就以为你一张炮灰脸。”崔岩煞有介事道。
“……说起来,那个电视剧开播了吗?”张享努力想了半天,好像没有听到他那部戏份相当吃重时装剧播出的消息。
“没呢,总局限令,古装剧,偶像剧都得靠边站,现在拍抗战片最好,可惜送过来的剧本里没有太好的角色,我帮你推了。”
张享一噎:“那这个古装剧不也没法播吗?”
崔岩用看乡巴佬的眼神不屑地扫他一眼:“这怎么能一样!看看这个片的导演,制片人,出品公司,有后台,就算上不了黄金档,也能在明年暑期档抢占白天收视,不用愁。”
张享瞬间福至心灵:“哦……就是像芒果台暑假就播还珠公主,CCAV放假就播情深深雨淋淋一样?”
“差不多吧,跟你说你也不懂,让你拍,你拍就是了。”崔岩回。
张享放心了,拿起另外一本剧本。
“公司是想让你走主持演艺双路线,你手里的电视剧剧本是经过上面挑选的,攒人气刷脸熟很好用,对演技的要求不太高,说句难听的,你会说话,这几部戏就能拍。不过呢,作为你的经纪人,我得先问问你,今后的打算如何?”
这问题有点耳熟,张享一寻思,这不就是刚问过晏怀章的那个?
“我……我还有点拿不准。”张享诚实地回答。
他的初心的为了钱,可现在他发现了这里的吸引力,逐渐沉溺其中,自然是朝最有利于自己发展的方向考虑,鱼和熊掌,他想兼得。
“也不急。”崔岩对他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没有意外,只是说,“先拍几部戏看看反响吧,不合适就干脆退出。你的起点算高的,不过像栾导那样的戏,可遇而不可求,这辈子可能都碰不到第二次好运,你不用勉强自己,你不是科班出身,演技不行是正常的。”
“谢谢你。”张享诚挚地说。
崔岩轻哼:“不用谢我,我还怕你不够争气,砸了我的名声。”他还有点不放心:“草履虫还懂得趋利避害,你也得拎拎清。”
张享笑:“我比它有脑子。”
原定七集的《孤岛求生》播出过半,拍摄接近尾声,收视率不仅在同时段节目中夺冠,还创造了多项收视记录,媒体不吝溢美之言,夸它是一部现象级的综艺节目,怡悦更是收赞助费收到手软。遥想第一期,就算有几位大牌的加盟,还是不被看好,赞助商只有三家,现在已经翻了三番,新一期播出的广告费就达几百万,简直是天与地的差别。
取得这种成绩,怡悦要办个庆功会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只不过这个庆功会是面向内部成员,没有通报媒体,能到场的就是主创,嘉宾,赞助商还有怡悦的人而已。
张享接到请柬的时候很糟心,因为这次怡悦定的酒店是赵西亭他们家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混蛋搞的鬼,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何况他还只是一只小毛毛虫,万一赵西亭又想堵住他跟他说些奇奇怪怪的恶心话,他想跑也跑不了啊。
更可恨的是,他有苦不能跟别人说,目前应该还没有人知道他和赵西亭有一段,要是流言就此传开,他就全毁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张享只能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吞,硬着头皮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享刚跟崔岩下车,在酒店门口就碰到了同样赶来参加庆功会的晏怀章。
他的神经立刻紧绷,生怕晏怀章大庭广众之下也来跟他黏糊。
晏怀章一见张享,心中很是欢喜,但他修养极好,人前功夫做得滴水不漏,即便心里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脸上也只是礼貌矜持的微笑,与张享打个照面,点头一笑,便风度翩翩地先进去了。
张享面上微妙的神情晏怀章瞧得一清二楚,心里窃喜:“让你躲,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跟随他身后的张享脚步都轻快了几分,但想到等会儿还有一位,他又头大起来。
半小时后,张享的担忧终于发生了。赵西亭不分场合,举着一杯香槟,甚至不顾身边脸色铁青的女伴,把张享堵到大厅一角,咄咄不休:“阿享,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张享在心里给那位倒霉的女士点蜡,好像上次他在外跟朋友吃饭,遇到赵西亭,他身边也是这位女士……
面对这般幼稚且顽固的赵西亭,张享最后那点脾气都没了,当年他到底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眼睛出问题了,怎么会死心塌地跟这种人私奔呢?
连怎么哄人回心转意都不会,只会一遍遍重复毫无意义的话语,听都要听腻了。
冷漠地等赵西亭把他的老一套说完,张享连回都不回了,贴着墙边走,他赵西亭不是堵吗,一个人还拦得住他一个大活人?张享左右观察一圈,发现大家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聊天,对他所在的这个角落不甚关心,就直接对那位可怜的女士轻声说了句:“抱歉,借过。”非常不绅士地从女士身边挤出去,出了包围圈就大步往人群最稠密的地方钻。
赵西亭好歹记得现在不是让他胡闹的时候,追了几步生生刹住车,一脸不甘心地看张享的背影。
张享见缝插针找到正在豪放地喝酒的崔岩,直截了当地说他要走。
崔岩奇怪道:“你怎么了?”眼睛在张享身上溜一圈,挖苦,“咋,有人非礼你?”
张享简直要给他的奇葩脑补能力跪了,但“非礼”这个词用得妙极了,赵西亭这种情况还真的像非礼,于是悻悻地点头。
崔岩大惊失色:“我的天,谁口味这么重!”惊吓完毕立马换上喜出望外的神情,“快跟我介绍下这位老板,今晚我就把你打包送到他床上去。”
“崔大哥,你喝多了后怎么画风跟吴省这么接近……”
崔岩又道:“你不能走,领导发话了,今晚谁也不能提前离场,你先忍忍,再有人非礼你,你就去找……”他手指头胡乱指向他的身后,“找他。”
“找我?”晏怀章不请自来,唤来侍者换掉崔岩手里的红酒,换上苏打水。
“有人骚扰你?”他微微低头,靠近张享的耳边,带着酒香的呼吸喷到张享的脸颊上,张享不自在地扭过头,眼帘翕动了一下,断然否决:“没有,他喝多,说醉话。”
“呵,我都看到了。”晏怀章眯起眼,危险地看了眼那边还在焦急张望的赵西亭。
“你眼花。”
晏怀章环起双臂,肯定地道:“那个人是赵西亭,怎么,你们旧情未了,想重温旧梦?”
张享呼吸一窒:“跟你没关系。”
“没关系……”晏怀章怒极反笑,“跟我没关系,还跟谁有关系?阿享,我的心思,你都知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张享根本不想在这种地方跟晏怀章讨论这种问题,他强压怒火,转身就走,晏怀章一把拉住他,半强迫地推他坐在扶手椅上,自己靠在吧台边,紧握住他的手腕,但在别人看来,可能只是两个人关系比较友好在握手罢了,但看在赵西亭眼里,彻底燃爆了他的妒火,当即甩开女伴,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掰开两人相连的手,怒道:“你是哪根葱,敢动我的人!”
……张享绝望地闭眼,赵西亭的脑子在国外这几年都被狗吃了吗,这种羞耻的台词他是怎么念出来的!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他还记得公共场合不能大声喧哗。
晏怀章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常备的手帕,擦了擦被赵西亭掰过的手腕,随手丢到一旁的空酒杯里:“赵西亭同学,十年不见,您还是这么张扬跋扈得欠揍。”
赵西亭这才拿正眼瞧了一眼眼前的男人,饶是正在气头上,也不由地眼前一亮。
他才刚回国不久,对国内演艺界没有多少了解,只是因为张享的缘故他才投资了相关项目,晏怀章这个在国内大红的男明星,他只听过名字,还没有见过真人。
明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动了张享的情敌,赵西亭还是不由地在心里暗叹他长得好,身材相貌样样出彩,尤其方才他做的一系列动作,明明是对赵西亭的蔑视和侮辱,可架不住姿态好看,让人生不出气。
“你是……?”没想到他会看上张享,赵西亭心里微妙地有了危机感。
晏怀章一勾唇角:“我这根葱,叫晏怀章,十年前,我叫晏元,咱们可是老相识了。”
“晏怀章……”赵西亭对上了号,原来这位就是年纪轻轻拿了影帝的晏怀章,但是晏元,他着实没有多少印象,同学?更说不上。
晏怀章一脸“理应如此”的表情,讽刺道:“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正常。”他直起身,逼近赵西亭。他身上气势太盛,赵西亭竟不由地被他逼得后退两步。
“张享现在是我的人,你给我滚远点!”
赵西亭双目顿时圆睁,他从小顺风顺水,就算是跟张享私奔那一年多,张享也没让他受多少委屈,哪有人敢当他的面这么吼他。
“你!”
“我?我怎么了?让你滚你还死皮赖脸呆着,要不要脸?”
晏怀章俊逸的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嘴唇开合却吐着恶毒的咒骂,这般皮笑肉不笑、笑脸骂街的技能让一旁的张享叹为观止。
这演技,影帝舍他其谁!张享痛快地想。
赵西亭的脸青青白白变了几次,好不容易咽下一口气,愤怒地指责:“这是我和阿享之间的事,轮不到你这个第三者插嘴。”
“第三者?”晏怀章嗤笑,“谁是第三者,是那边那个女人,还是你?”
“你!”赵西亭怒不可遏。
“小声点,有人在看你呢。”晏怀章压低声音,略低哑的嗓音尤为性感,听得赵西亭也不免耳根一热,可惜他接下来出口的话太难听。
“气急败坏跟泼妇一样,就算这是您的地盘,您也不能丢面子不是?消消气。”他贴心地拍拍赵西亭的肩膀,小心地观察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小插曲,好心地建议。
“晏怀章,你这个小小的戏子不要嚣张,老子想弄死你跟捏死蚂蚁一样,你等着。”赵西亭气得眼睛通红,发狠道。
晏怀章好整以暇直起腰,微笑:“我等你弄死我。”
赵西亭到底没有真的当街破口大骂,他虽然不太成器,但从小家教严格,怎么比得上小流氓出身的晏怀章,骂又骂不过,被气得半死,半点便宜都没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