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李默一口回绝。
“你有五十两,三天前收的。”楚云煕淡笑,胸有成竹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李默惊讶而尴尬的问,脸上微红,几分心虚。
“分我一半,我就告诉你。”楚云煕压低声音,嘿嘿的笑。
“凭什么?这钱又不违法!”李默一听楚云煕开口就是一半,刚才的心虚立刻就没了,直起身板欲走。
“得,算我向你借二十两,等会给小唯买身衣服和些首饰,回去后给你打张借条可行?”楚云煕低声拉住李默说道,摸了下钱袋叹气。她是真的穷。一个从六品的翰林修撰,每月巴巴的领着扣了一半的俸禄,只够养着自己和李默,再加一匹代步用的瘦马。辛苦把《聊斋志异》写出来拿去印刷了,赚的银子买了二副笔墨纸砚,再给李默和自己添了身新衣,就一穷二白了!
“给,就当给小唯的见面礼吧。不用还了。”李默无奈递了钱袋叹气。
“说了是借就一定会还的。放心吧,今天来的那些人谁没钱?全绑架了能敲诈出半个华夏!若是他们随便送小唯几件见面礼,以后咱仨个可以不用天天吃萝卜。”楚云煕呵呵的笑了。
“你收徒就为银子?若是,你让我想到了‘无耻’和‘嗟来之食’。”李默怒气上涌,说完直接甩袖向前而去。楚云煕一愣,半晌才似自语的说:“无耻也比那卑躬屈膝的奴才好。”
无人听到她的自语,史则仍在在前面说着他所知道的,天然居内有三院六阁,九曲回廊十八水榭及一座‘观风台’。华夫人长公主现在应该就在三院之首的‘未央’中。
楚云煕听着史则叙说,笑着跟在后面。几人到了龙飞凤舞提的‘未央’院前时。院外站着的一短衫护卫迎上史则,在身旁低语了几句。
“云煕?”史则回头压低喊了句,眼睛扫过李默和小唯,带着几分无奈。
“有什么事?”楚云煕走近,没错过那个史则的那一眼。
“二皇子也在这。”史则说话时一直小心的观察着楚云煕的神色。
“那又怎样?”楚云煕是真不知道二皇子来了这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今天吃个饭遇到了太多人,华夏国上到皇族,下到官员都太闲了!
“师傅,您和大人去陪贵人吧,小唯先回去府里。”一直安静的小唯看向楚云煕开口。
“为什么?”楚云煕迷糊道:“小唯,你是怕见生客?”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那二位贵人不会责怪你,不代表二皇子不会。你瞎问的什么?”史则气笑了。
“他不通人情世故。”一直在旁看楚云煕出糗的李默终于开口。史则和小唯都愣了下。
“帝王尊贵,不与平民同席。这你不知道?”史则好奇而试探的问道。
“这什么破规矩?从未听过,不过现在知道了,那又如何?小唯,你拿着银子去换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就过来。李默你和我先一起进去。”楚云煕把钱袋给了小唯,说完独自先进院内。
院内小径通幽,屋内隐有曲乐传出,华夫人一行人已经落座。长方形的单独黄梨木矮桌分设,左位是华夫人,右位就是长公主。左侧的华夫人之下端坐位十三四的英俊少年,发如墨漆,剑眉入鬓,眼角上挑,鼻梁挺拔,薄唇微抿。头戴墨玉冠,一身如墨锦衣用乌金丝绣着锦绣山河,一身精致雅黑是和年龄不附的沉稳肃穆。应该就是二皇子皇甫泽。二皇子之下是白少棠,白少棠斜靠椅上,右手似无聊般拔弄着手中的剑,推出滑落的剑鸣声不绝。他之下是笑的如狐狸的李泰,李泰嘴角噙着笑,把玩手中杯盏,眼却一直在华夫人方向。李泰之下还有二位,刑部尚书李耿,礼部尚书卫之羡,二人恭敬的坐着,似正认真听曲。
右侧长公主旁坐着秦珏,秦珏端正坐着,眼睛除打量对面几人外就是偷看长公主。秦珏之后是低头看不清神情的宋启文,宋启文旁就是萧逸臣。萧逸臣淡笑摇扇,静听曲音。
屋内中间有一抚琴奏曲的女子,美的如画中的人。那五官姿容,精致妖娆,美的近妖。书中的‘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便就是为这样的女子而写。她一身浅蓝百合绣花长裙,头发盘起,斜插了根碧玉簪,戴着小巧的牡丹形吊坠,金丝盘绕而成的三层牡丹花蕊上,镶了颗黄豆大小的水滴状又如琉璃般透彻的浅色蓝宝石。
楚云煕认真看了那女子一眼,便拉着看的呆傻的史则向长公主和华夫人行礼,又向其他人一一见礼,坐在萧逸臣旁,再下就是李默。史则被推去在宋启文旁的桌椅而坐。除了琴声,屋内寂静无声。
“表哥,这人谁啊?”楚云煕低声问萧逸臣。
“浅浅。”萧逸臣看到楚云煕眼中的惊艳和好奇,吐出二字就不欲多说。
一曲终,女子起身向众人盈盈一拜道:“小女子浅浅向各位贵人请安。”话刚落,门外的掌柜亲自引了一少年进来。众人一见,竟是太子,忙都起身欲见礼。
“各位坐着吧,孤匆忙而来,打扰诸位雅兴了。”太子皇甫承乾玉冠紫袍,温和有礼,又向华夫人和长公主行礼,然后才说明来意:“孤见皇姐去舅舅府良久未归,便想出来寻。正巧听闻街上有奇人,用针灸术救活了身体已冰冷的妇人,后往天然居去了。孤觉得此人若真有如此神奇,母后的顽疾定能治好。便寻了王掌柜的打听,恰知众位竟都在此,便也来看看,各位不用拘束。”
“你且找奇人去,赖在这里他们能不拘束?”华夫人笑着说着,又示意众人回各位去。
“既来了,就一起用膳吧。”长公主看了王掌柜的一眼,王掌柜的点头,外面便抬进来个紫檀木长桌和椅子,摆于华夫人和长公主之前正中位置。一会一群端着珍馐美酒的蹁跹婢女依序进来。
“谢皇姐,其实孤找的奇人就在这屋内。”太子笑着说道。
楚云煕低头,一心一意看着桌上的时鲜海味,山珍异兽。
屋内又静了下来,只有浅浅琴声依旧。众人的目光望向了后进来的三人,最后都聚到了楚云煕身上。
而当事人却似未知一般,数着桌上大大小小碗碟。
桌上一开始摆的是四点心:茶食刀切、杏仁佛手、香酥苹果、合意饼,和四甜蜜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青梅。
后来就是五道前菜:龙凤呈祥、洪字鸡丝黄瓜、福字瓜烧里脊、万字麻辣肚丝、年字口蘑发菜。
然后就是主菜:凤尾鱼翅、八宝野鸭、佛手金卷、炒墨鱼丝、绣球乾贝、炒珍珠鸡、宫爆野兔、奶汁鱼片、干连福海参、花菇鸭掌、五彩牛柳、莲蓬豆腐,和道龙井竹荪汤。这陆续上的菜有的能叫出菜名,有的她也认不出,倒是菜形精致,美味可口。
楚云煕真想把敬她酒的人踹飞,如此美食佳肴,她却是看的多。
“来,楚大人,同进会试同朝为官,这杯敬你。”李泰笑眯眯的说。
“哦,李大人,干。”楚云煕已经喝的面色通红。
“楚大人,相逢是缘,这杯敬你。”白少棠举杯。
“啊?哦,干!”楚云煕一仰脖子就喝了。
“楚大人,年少有为,也为第一次一起喝酒,干。”李泰举杯饮尽。
“哦,哦,干。”楚云煕觉得不对,从开始上菜,这些人除了华夫人和长公主没和她喝过,其他人就是在灌醉她。宋启文史则、萧逸臣还好,李泰和白少棠就是联合和她拼酒。楚云煕不知怎么拒绝这些人,也不是会装醉的人,就连想尿遁了,也被李泰给跟了出来。
“把小唯叫过来,快去。”楚云煕靠坐在树干上,突然有人从树旁经过被抓住了衣袖,楚云煕头也未抬的说道,那人身上带着股不知名的香味,楚云煕吸了下闭着眼睛,头痛欲裂。
“喝多了?本宫让人端碗醒酒汤来。”长公主想抽回自己的袖子,可惜没成功。
“把小唯叫过来,去拿见面礼,他们都欺负我。”楚云煕抓着长公主衣袖摇晃,眼中似有水雾朦胧,可怜惜惜的。
“好,你先放手。”长公主看其醉后憨态,神情温柔,耐心的哄着,手却用力把袖子拉的紧绷都没拉出来。
“嗯,快去。”楚云煕突然就松开了。长公主正用力拉着着,结果顺力向后趔趄了几步才站稳。
“楚云煕!”长公主低喝,咬牙看着眼前的人。看有人向这边过来,才狠瞪了楚云煕一眼,迅速拐弯隐去了身影。
楚云煕半睁着眼睛,看那人的身影离开,看一个人偷偷的靠近,还有她新收的徒弟小唯也从另一个岔路走近。小唯一袭青衣,戴着面纱,眼睛干净如琉璃,是离去的那人没有的干净。
☆、第10章 风起云涌
皇上会在中秋宴时为长公主赐婚。这消息在中秋宴前被传的满城皆知,有的说,中秋宴上长公主会出题来选驸马;有的说,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拟好了,至于驸马是谁?
众人暗地猜测纷纷,有说丞相嫡子,探花郎秦珏,亦是长公主表哥,二人青梅竹马是最有可能成为驸马人选;有说,今朝十六岁状元郎楚云煕,不仅才华横溢旷古未有,还是位杏林高手,能让人起死回生。被太子请去华宁宫为皇后治病,皇后对其赞赏有佳,有择婿之意。
至于状元府的楚云煕,在听到这些流言时表示纯属谣传,她是为皇后把过脉但并未为其针灸治疗。而她除了翰林当值外,整日闭门不出,谢绝见客,把一切目光流言都隔在门外,一心为小唯治脸上的胎疤。白天让李默教小唯读书识字,楚云煕在空闲时就教她认全身穴位及各类药方。小唯父亲本是郎中,自幼便熟悉药材,而且鼻子灵敏,人又聪慧勤奋。年纪虽小,遇事却从容不迫。
楚云煕当时见着觉得喜欢,合她眼缘,一时兴起,欲把家传医术和针灸术教给小唯。她虽然不知怎会来这,变成现在这样,但也没想着死了还能回去,那看不见底的悬崖掉下去还不摔成肉饼?而现在她每日都活在了刀口下,女儿身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急欲寻个徒弟,不让楚家医术失传,也防将来有个万一,毕竟医者难自医。便当场出手为小唯解决了这“人命官司‘,又露出身份,省了以后的麻烦。只是当时看着瘦瘦小小的人,在天然居时亲口说,她今年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