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虽则攒得十二万分小心,及见禅碧踪迹飘忽渺然,亦也不敢懈怠半点,唯是横刀挡得一挡,将将得空掠开三丈。一掠之下掠来禅碧倏忽电转,竟在空中旋得一旋,翻掌之间已着雷霆威势袭往师弟身后要穴。聂风见状心头好自几番惊诧,身形却也一点不慢,轻点之下便已御得和风一段凝在足尖,当即顺势拔地而起,凌空一渡已是退得极远。然则师弟轻功甚超绝,仍叫禅碧挟得数方劲气逼过一遭,落落竟也削下发梢半寸。
聂风如是一退,且正退至师兄侧畔。师弟说道:“云师兄,这禅碧袅行无方,着实不好对付。”步惊云看他半眼,不知听了未听,却是伸手抚罢师弟鬓边,才道:“风师弟,头发。”
聂风闻言呆得一呆,愣了半晌道声哦。显见惊得师兄话中寒意冷得甚重,也是太不衬时宜,唯把一江云日对对双双看了两遍,掩得半掩,又道:“师兄,这禅碧该是阵心,你我欲破阵,先得破阵心。”
步惊云点头应过。
风云二人心意相许确然许得甚圆满,是以现下及目虽则无言,灵犀只在眉间照面一回,暗里更通得不能再通。通罢遂来横刀挂剑,雪饮绝世生生撞与一处,铮然之下撩开乱山行云四方天日,便有无极之气渐起。
死寂深藏龙穴多年,亦曾听闻风云合体能尽天地造化之功,如今亲眼得见不敢不信,更知不能袖手以观,唯是站定阵中,喝声护禅。十二门禅得令,纷纷持枪捉刀投往两人身前。步惊云见了且又顾望师弟一眼。
一眼之后,师兄心念已转,数步迎前孤剑独身欲挡众人。死寂看他托大至此,遂引禅将全力攻前。步惊云本自持剑抬锋意欲相抗,既见禅众拳风已扫至面门,忽来抬掌挥得一挥,当下沉眸静气人随势变,绵绵旋身若存不存。死寂眼见师兄掌指轻翻竟已裁来无端霜重,其人身形只在雾中隐现未现,不知是实是虚,当真难来琢磨。死寂心涩之间招得禅众将退,才觉手足胸前云气盈得满怀,似牵未牵似纵未纵,欲去却更几番流连。死寂施力撩得一瞬云散。却不知云散又聚,聚来缠得更深。
几番制肘之间,十二门禅竟未得脱身。
聂风从旁早见师兄引来一掌云莱仙境留得众人,当下更不迟疑,运得神风腿劲只向禅碧奔袭而去。这番死寂虽为步惊云所扰,仍得忖度禅碧之危,遂向诸位门禅相与望得一遭,却道:“众位,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十二门禅誓死护阵。我既为集谛之首,身先为敬。”
言罢便在云莱仙境一干尘隐之中,扣得双目向外抛去。余得禅众见状皆是面色未改,依样纷纷做罢。局外师兄乍见二十四只眼珠带血而出,染得重云一碧皆红,看着当真甚是凄惶惨淡。禅碧似亦为其相互之心撩得魂动,几番惊破聂风腿劲,更往禅众身前将将行来。
禅众之眼甫及禅碧侧畔,便叫劲气搅成一团血雾,扰得天地晴明豪光俱无。禅碧如此合得十二门禅毕生之力,且在空中轻啸一转,已朝聂风迎面轰下。师弟得见禅碧来势如星,挥刀一触更觉禅碧劲力较之前般,添得百倍不止。
如是两相对峙,聂风占不得半点上风,绝强如他亦也为其雷霆威势钉在原处,莫能转动分毫。禅碧更是贴及雪饮刃锋,旋来两番已循刀身而上。显见便要剐至师弟喉头。聂风垂目却将雪饮半提,挣得一招冷刃冰心随势方出,唯将禅碧阻得半瞬,抽身切切欲退。然则禅碧劲力何等浑厚,攒得一时无两来势,依旧衔衣不放,将将噬往师弟面门。聂风眼见此番无可退避,便是停步未稳亦要横刀相抗。却听耳畔一声铮然,有剑破空斜贯而至,更得来人扶得一扶,身形骤定刀剑相交。方寸之间风随云怒揽得霜天初寒。碧血禅心虽则峥嵘,仍叫此力破得一瞬,更是震开三丈有余。
师弟逃得死劫,抬眼唤他:“云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我祖先东方苍龙非但武功举世无双,行军布阵更是冠绝天下。他以毕生之力,创成这个集谛阵法,名为‘天机盘龙阵’。天机本万变,盘龙未可言,此阵变化无穷,能御万马千军。——原著圣王的话。
打架太苦手太苦手了,还不能和原著一样,简直卡死了呜呜呜呜呜呜。于是我改了不少,但还是推荐大家去看漫画....
☆、困锁天机(下)
步惊云这番弃了十二门禅急救聂风,引摩诃无量来抗禅碧寸劲,却纵死寂众人脱了云莱仙境,将将逃得生天。聂风眼见禅众旗鼓重开,前般计较确然尽是虚付错与,不由遂来一叹。叹罢只道:“云师兄,你可觉察,十二门禅之力恰与禅碧相通相合。你我若能擒得禅碧,想来此十二人,便也不足惧。”师兄拧眉说道:“是,可惜那禅碧行事简直毫无形迹可循,果真无愧天机之名。”聂风闻言唯是一愣,有无之间又将千山带笑和血并着盘龙之阵看罢一回,却道:“云师兄,圣王曾说天机本万变,盘龙未可言。现下来看,恐怕非是天机无言,乃是你我不能听。”
步惊云经他说得委实神妙,便是默了半晌又道:“风师弟,你可是看到什么?”聂风点头来应:“方才纵跃相避之时,我见禅碧轨迹虽甚奇诡,但绳断之处,必有破口,血流之处,必有圆通,同样天机必有所本,但起所本究竟为何?师兄,我隐约循得天机之本,但仍需往高处细观。”师兄听了唯是与他相顾一眼,说道:“风师弟,你且去。”
师弟得他如此一言,只将足尖轻点,便已跃在岩壁横棺之间。死寂遥遥望得聂风长衫影乱,怀袖临空当是掠得一掠,更把战局堪堪甩手放下,得闲却来如此登临环顾,似已悟得其中七味,心底确有一惊。
一惊之后招得禅众欲扰师弟,不想惹得步惊云千般横剑拦阻。因着守将前番已在其人掌下困得一回,现下何等忌惮,便是徘徊师兄跟前踟蹰两步,不知该进该退,依依又是僵持半晌。
阵下十二门禅疲于奔命,师兄虽则挡得禅碧,身畔却有众将环伺,亦是难来讨得半分好处。聂风岩上瞧得分明,一番絮乱之中唯将神魂定得一定,着意便把天机禅碧和了石阵拢在心头过了几回。
且在如是几回之中,死寂合得众人之力又与步惊云斗得一番。师兄掌剑皆出,两相困斗斗得天地色变,阵下巨石亦做了寸裂。圣王几丈之外亦拔大同只将禅碧挡得一挡,遂得空来问:“步惊云,聂风为何突然罢手不战?”
师兄横剑便正运流云如水,更把死寂攻势左右柔缠罢了,撩在身侧行得两步,顾望圣王半眼,只道:“我师弟,他要破阵。”圣王听了复来相问:“如何破?”师兄却再没甚言语。圣王见状一愣,险险又着禅碧劲气退了三寸,便是叹道:“你二人当真叫我羡慕至极。”
圣王一语未及叹尽,聂风已自岩间一纵而下,将将一掠掠至其人身旁,平白便把禅碧望过几遭,更捞得雪饮,只在腕上横刀深划一记。热血当即顺势溅入禅碧之中,尚余不少沾落衣袖襟前。众人见了甚惊诧。步惊云更是拧眉唤声:“风师弟,你——。”
师弟听了无话,只捉了雪饮跃在师兄侧畔,挥刀聚劲更与绝世贴与一处,摩诃无量翻掌祭起,轰得十二门禅溃散四退。
唯是待得众人退罢,聂风方才回眼笑道:“云师兄,我已悟了,以血为心,方能勘破天机。”
步惊云得他一眼相看,亦也着意且将师弟来望。
一望之下望得聂风素襟带血,映了其人苍颜乌发稍有轻红,虽则红得甚不合时宜,只衬朗日晴川切切揽照,看着当真很是受用。幸甚更有半山横碧闲来抹罢,遂得一方风姿无端,却不是阵前十里东君百年关河,唯是此生此地行云几多,尽化师弟眉间暖意。
如此暖意甚浓,恐怕易去难留,是以师兄便又多看半眼,问得一句:“破阵?”
聂风笑道:“破阵。”
圣王从旁既见两人俱是襟怀别投,显见得无心他顾,只好虚来一招晃得两剑,骗得禅碧旁落三丈,得空抽身掠在师弟跟前,扶额一叹拱手问道:“两位,既得破阵之法,可否指点一二?”
可惜圣王未及聂风一二指点下来,已叫衣后禅碧扰得心乱。死寂引得禅众更是去又复返,步惊云见了仗剑力拼,师弟得他挡得一挡,遂无甚挂碍来追禅碧。这方阵心亦也颇灵犀,探得聂风来者很是不善,遂弃了圣王一退几丈远。师弟见了且由它跑,只往去路之上堵得一堵。也因着聂风轻功高绝,禅碧甩了半晌更不得脱,一时千回百转,连累十二门禅亦是势弱。
这番攻守易势虽则唐突,却让圣王看在眼底,因想聂风似已早知禅碧行迹,是以有此后招,心中遂有一喜。复又得见师弟牵着禅碧更往阵中转过几遭,敛衣停得一停,卷袖翻掌裁得一山风来,便将禅碧劲气阻了片刻。聂风亦只在片刻之中祭得刀起,雪饮刃锋暗度三千里霜残,卷尽晴明更有天凉火尽,草草冷得众人眉须襟上都倾来一杯春寒。寒来需着衣,奈何禅碧大抵难能经风受雨,唯得辗动两回,已叫聂风封在三尺新雪里。
师弟一记冰封施老,十二门禅并着禅碧力竭坠地。禅碧复又滚得两滚,停在死寂足边。禅将更欲伸手去捞,可惜禅碧豪光褪罢,为他一触碎尽。阵心既已飞灰,十二门禅面色亦也成灰了些,两相现下一衬,瞧着很是磨人。聂风看了不忍,两步行前将将欲言,却见圣王从旁仗剑投往死寂跟前,遂来横刀一挡。圣王这番叫他阻了一阻,恼来问道:“聂风,你究竟想怎样?”
师弟拱手说道:“我方才以血探得禅碧之心,更探得十二门禅磊落赤心。如此一腔忠胆,实叫中州武者敬仰。是以如今虽能阵破,还望圣王你不要赶尽杀绝。”
圣王闻言默了半晌,更得师兄敛目斜来一望,唯是收剑说道:“好!只要他等不再拦阻于我,我便再不追究。”
死寂既得风云护持,甚感二人高义,随众遂向两人为礼:“聂风,你以心破阵,我等输得不冤。但此为苍龙家事,风云不应受此牵连,二位请回。”
言毕十二门禅俱是封刀投剑,*口石闸亦是应声而起。
聂风受得禅众一番殷勤,敛袖回礼只道:“我与我师兄前来破穴,实出有因,确然万不能退。”死寂见他说得郑重,无奈一叹道:“既然如此,我再多言亦是无用,但要你这般仁者一同葬身此处,实非我等愿见。”
言毕死寂同了禅众复向风云又施一礼。礼罢退得两步,转身迎头撞死在阵前石台之上。
亦不消片刻,十二门禅俱是自殁归天,唯剩得风云圣王三人,且在偌大一个天机盘龙阵中,看尽一碧啼血成艳。聂风眼见众人骨血红白胡乱混了一地,心上终究寻来一黯。也因着前番死寂那般不甚杳杳的感念诀别,更叫师弟又凭添几回痛惜惋叹,连累师兄见了,譬是风余云落并着霜雪相续,敛眉时候亦多有冷凉,只把圣王瞥过半眼:“他们为何要死?”
圣王垂目却道:“阵破身死,命数而已。”
步惊云听罢来望师弟,说道:“风师弟,阵破身死,命数而已,与你绝无干系,不可太着心。”聂风眨眼当是无话。唯是圣王闻得此句,额角便是跳得一跳,莫名只觉千山野旷,自己犹是锥立一旁,更不知何以宁定容色剩在风云身侧,唯一退两退退了再退,留他两人囫囵罢了。
半晌一声叹,低头只道:“二位,我们可往前行了。”
惜哉三人竟是欲行不得行。盖因圣王此句方落,便自阵外奔出一个人来。其人生得高大,却毫无一点强者气质,面目瞧着很是平庸。他一路唤了圣王,行至石台之后,隔着三丈五丈唯唯又道半句:“圣王,我——。”
圣王哂笑一声,说道:“断明!你终于来了!你要阻我?你胆小如鼠,凭什么挡我的路!”
聂风因着十二门禅身死之事,正心结未消,此番见着断明确然毫无还手气力,本待上前来劝,却见圣王与这位断明似是熟识,恐怕旁人不宜置喙,便只从旁切切又将两人望了一遭。如此一望,便已听得圣王一句“你凭什么挡我的路”,峥峥闻着似曾相识得很,遂把师兄上上下下也看过两回。步惊云见他瞧得十分认真,垂目相问:“风师弟,你怎么了?”
师弟敛眉说道:“没什么。”
师兄低咳一声,又问:“耳熟?”
聂风扪袖只往面上遮了一遮,没甚言语。步惊云亦是默了半日,复添一言:“风师弟,你定是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