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也不是在与你商量,留几个人跑腿传话也方便些。”
说是不与她商量,可却还是在卖力劝说,安凉权衡了一下,终是抵不住叶鸢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
“听婶婶的。”
……
云芮才一出门,天侑便围了上来。
“小将军不必担心,安大人没事了。”
“真的吗?”
“嗯,只是屋中炭火不能断,时常煮些姜汤给她喝,注意保暖就好。”
“好,好,我这便去煮姜汤。”
看天侑跑远了,牧倾雪走到近前,“云芮,她这是什么病症?”
云芮低头想了想,“安大人这是旧疾,具体的病症,我也说不上来。”
牧倾雪一皱眉,抿嘴点了点头,“嗯,你辛苦了,去厅中歇歇吧。”
看着房门,牧倾雪一脸疑惑。
安凉这一病,竟是连叶鸢都惊动了?若无紧要事,叶鸢是绝不会离了国主身侧的,且刚刚叶鸢进去便将自己支了出来,难不成,这二人之间也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抬手敲了敲门,“婶婶。”
屋内叶鸢一听牧倾雪的声音,便想起刚才她抱着安凉那幕,扭头坏笑着看着安凉,一看她这表情,安凉俏脸一红,忙别过脸去。
叶鸢偷笑两声,起身给牧倾雪开了门。
“进来吧。”
一进屋,便看见床边放着一盆水,皱了皱眉。
“可感觉好些了?”
“劳将军记挂,好多了。”安凉点了点头,眼看着牧倾雪将手探进被子里,触碰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咳……嗯……”不好意思的轻咳两声。
“也是稀奇,从未见过有人病成那样,不施针,不喂药,只一盆热水,便可无恙了。”说话间,目光频频扫向二人。
听牧倾雪这话里有话,安凉与叶鸢对视一眼。
“可不是,亏了云芮医术高明,知道将几处紧要的穴位暖一暖,激得她能自己发热。”叶鸢笑着接了茬。
牧倾雪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颔首称是。
“对了倾雪,一会我便回宫了,明日挑几个机灵的侍从送过来,不过今晚,就要辛苦你照看一下她了。”
“婶婶,不必劳烦将军,不是有云芮在吗。”安凉一皱眉。
叶鸢抿嘴一笑,“我看她挺会照顾人的,就让她照看着吧。”
“我……”牧倾雪俏脸一红,“我……我才不会照顾人呢,让云芮看着。”
又待了一会,看了看天色,嘱了云芮好生看护着,叶鸢才放心回宫。
晚上,天侑做好饭菜,还特意煮了一大锅姜汤,盯着安凉喝了两大碗,才放过她。
夜里,牧倾雪睡醒一觉,扭头看了看,身旁的天侑不在,不用想都知道她去了哪。
揉了揉额头,想了想,穿衣起身,往安凉卧房走去。
在院内站了会,听了听屋内没什么动静,想敲敲门,又怕打扰了安凉休息,干脆推门而入。
一进屋,牧倾雪便愣了,不说这云芮早已睡倒在桌旁,那安凉,本该在床上休息,此刻却是坐在火炉旁,边烤火,边看书。
再往床上看去,天侑正呼呼睡着。
诶嘿!?看不懂了……这到底是谁病了……?
“这两个家伙。”无奈的嗔了一句,走过去想将云芮叫醒。
安凉起身拦住了她,小声开口,“她今日累了一天了。”
牧倾雪瞥了她一眼,“你怎么不睡觉?”
“下午睡过了,晚上便不困了,你总不能让我睡一天一夜吧。”邀牧倾雪坐下烤火。
“嗯,你还冷吗?”坐在她对面翻了翻炭火盆,又添了几块新炭进去。
“已经没事了,让将军担心了。”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脸色一板,将火钳子放在地上。
“是了是了,嗯……那劳将军费口舌询问了。”安凉略一沉吟,如是说道。
今日牧倾雪这般举动,她也是看在眼里,感动在心。
看安凉一本正经的样子,牧倾雪摇头轻笑,“往常怎么不知道,你这嘴巴,这么不饶人。”
两人相视一笑,再没言语。
就这样盯着火炉静坐了小半个时辰,牧倾雪扭头看了看天色,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
“不早了,将军回去歇息吧。”
“嗯。”起身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将天侑抱起。
“你也休息吧,身体要紧。”嘱咐了一句,点了点头,便抱着天侑离开了。
第四十章 像个家
那场大雪过后,着实又冷了几日,别说是安凉了,就连牧倾雪,也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再过三日便是年节了,索性这雪也化的差不多了,今日还是难得的好天,出了太阳。
一早本该进宫给国主请安,安凉却推说有事,没去,还特许天侑,可以在宫中多玩会,晚些回来。
天侑自是巴不得呢,拽着牧倾雪,将近傍晚才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路过集市,听着摊贩们高喊叫卖,孩童跑跳嬉闹,不时远远传来一声炮响,倒还真是添了几分年味。
“娘在军营的时候是怎么过年的?”天侑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掀开帘子向外张望,人人脸上都是满满的笑意。
牧倾雪也笑着,想了想,“年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无非就是能吃顿好吃的。与士兵们吃吃喝喝,聊聊家常,切磋比试的,也就过去了。”
天侑闻言,小眉头立马皱在了一起。
“天南海北的人聚在一起过年,也很热闹啊。”牧倾雪看她这副模样,抬手抚平了皱起的眉头。
“那有没有让娘印象最深刻的?”
“这些年,想起了便过过,想不起就不过了,也记不大清了。”
拄着下巴想了想,“不过若说印象最深刻的年,该是小时候,唯一一个在家里过的年。”
“唯……唯一?”天侑一怔。
“嗯,大概是我四岁那年。”牧倾雪点点头,皱眉回忆着。
“那时你皇奶奶还只是个将军,我,紫依,你皇奶奶,叶鸢婶婶,还有其他几位婶婶一同住在将军府。”
“叶鸢婶婶最是在意这些事,年节未至,便张罗着大家与她一起布置府邸。”
说着,牧倾雪突然噗嗤一笑,看的天侑一愣。
“你皇奶奶平日里最烦这些琐事,那次被几个婶婶逼着,好不容易才妥协,在门口挂了两个彩灯。”
“我与紫依回家的时候,大老远看着那彩灯好看,紫依说想要,我便拿石头打了一个下来给她玩。”
“晚上的时候,便听着院里,你皇奶奶被几个婶婶联合声讨,叶鸢婶婶吵的最大声,说什么,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在家里过个年,别人都在尽心尽力的布置装饰着,就让你挂两个灯笼,你还偷懒!”
“啊!是你们两个把那个灯笼打下来拿走了!”天侑恍然,伸手指着牧倾雪。
后者抿嘴偷笑,“是啊,你皇奶奶有嘴也说不清,被叶鸢婶婶戳着脑门数落了小半个时辰。”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被你皇奶奶发现了呗……”
“婶婶们又是赔罪又是道歉,端茶送水,好话说尽,叶鸢婶婶还承诺以后决不再让她摆弄这些东西,她这才消了火。”
“哈哈……”天侑拍腿大笑。
“那件事啊,还把你干娘吓得好几晚没睡好觉。”
“啊?为什么?”天侑不解,却见牧倾雪只顾着自己笑,也不往下讲。
牧倾雪笑了半晌,突然耳朵一动,叫停了马车,起身下了车。
天侑挠了挠头,也跟了下去。
原来,这家伙是听着有人叫卖糖葫芦,便想起了安凉曾跟自己讲过天侑小时候的事。
挑了两根又红又大的糖葫芦,转身回车旁的时候,天侑正痴痴的看着自己。
“给,娘欠你的糖葫芦。”
“娘……”天侑轻唤一声,满脸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接过糖葫芦看了许久。
牧倾雪笑着抬手摸摸她的头,看了看离将军府也不远了,便也没有上车,领着天侑慢悠悠的往家里走去。
天侑满心欢喜的舔着糖葫芦,不时抬头看看牧倾雪,嘿嘿的傻笑。
“咦,对了娘,你才刚说,干娘因为那事吓得好几晚没睡好觉,为什么?”
“嗯……我若跟你讲了,她怕是会来与我拼命啊。”牧倾雪一脸为难的样子。
“唔?难不成是被皇奶奶打了?”天侑更好奇了。
牧倾雪抿嘴一笑,不置可否。
“娘,你就告诉我嘛!”天侑快走两步追上,不甘心的追问。
牧倾雪摆弄着手里的糖葫芦,拐了个弯,一眼便看到自家府邸了。
“娘?”就见牧倾雪刚一拐弯,便愣在原地,天侑差点一头撞她身上。
“您怎么了?”忙顺着她的视线扫了一眼。
“是师傅……”天侑也愣了,远远地看着安凉忙碌的身影。
将军府门口,安凉正站在梯子上挂着彩灯,下了梯子走远看了看,皱了皱眉,又爬了上去,将左侧的彩灯又往左边移了点,下来瞧了瞧。
又上去调整了一下位置,这才满意。
从水盆里拧了一条毛巾,爬上了梯子,仔细擦拭着将军府的匾额,不一会便下来清洗毛巾。
母女二人驻足观看这一小会,安凉已然爬上爬下四五次了,也不见她觉得累。
“又让师傅抢先了!”天侑撅了撅嘴,“难怪今日师傅特意许我在宫里多玩一会。”
眼珠一转,弯着身子探了个头到牧倾雪身旁,“真是奇怪,师傅怎么总是知道娘在想些什么?天侑都没有表现的机会了呢!”
牧倾雪回神,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嗔怪的瞥了一眼,当先往府里走去。
“安凉。”仰头看着专心擦匾额的人。
安凉一愣,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毛巾。
“将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忙爬下梯子。
“师傅,天都黑了。”
“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做就是了,你又何必亲自动手?”牧倾雪皱眉看着她。
安凉笑了笑,“先进屋歇会吧,我这就去做饭。”
“将军回来了。”刚一进院,一众侍女便迎了上来,牧倾雪板了板脸,正欲训斥她们为何不帮安凉清扫,却不想这几个小丫头均是看着自己捂嘴偷笑。
“怎么?”牧倾雪不解的看看自己,除了手中拿着一根糖葫芦,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啊。
“将军快去里面看看。”
牧倾雪一脸疑惑,被几个小丫头推着往院中走去。
甫一进院,牧倾雪便愣住了,原本空空荡荡的院子,被清扫一新不说,角落里还挂上了各色彩灯,厅前梁柱上,也挂上了各形各态的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