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道路昏暗，她也不再推脱，两个人并肩地，没什么话地就到了目的地。
艾浅转身对他笑了笑。
“谢谢。”
“谢谢。”
两人异口同声，接着顿了顿，艾浅率先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
张文彬笑，“应该的，谢谢你能参加我的生日。”
艾浅恩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才转身，手腕却被张文彬拽住。
她转头疑惑地看着他。
“艾浅，我……”
话还没说完，两人身侧突然亮了起来，艾浅偏头一看，只见屋里的光透过了玻璃窗，直直地打在了一旁的花圃上，能看见风吹草动的迹象，这样的夜里，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突然心一谎，下意识挣脱张文彬的手，随意说了句再见，立马打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和屋外是不同的两个世界，隔绝了一切的寒冷，无所适从的暖意从周身窜了进来，让她无法逃避，而除了这些还有……
还有烟味。
很浓的烟味。
她进门没忍住，捂着鼻子重重地咳了几声。
艾浅明白，刚才的光源，是沙发上的人控制打开的。
此刻她斜斜坐着，双腿交叉，一只手撑着头看着疲惫，另一只手还叼着一根烟，烟头红艳的火色正在燃烧，她手指修长，拇指微微弯曲，烟与手指之间尽显慵懒。
艾浅远远地看着她缓缓将烟嘴递如口中，淡红色的唇抿住深吸一口，烟头向里烧了一段，接着再拿出来，朝着空气吐了一口。
她第一次见秦子双吸烟，只是没想到，小小的一根烟，竟然能生出这么妖娆的韵味。
“子，子双姐。”艾浅在门口轻轻叫了一声，虽然声音很小，但她知道，这微弱的夜晚，她听得见。
秦子双没回头，又将烟凑近一点，却在半空中顿中，终究是掐灭在桌子上已经装满烟头的烟灰缸里。
“几点了。”
艾浅听不出她话里的语气，不知到底是疑惑句，还是轻飘地只是陈述。
她吞吞口水，目光向上一点，又移回了她的脸上，“两点。”
说完秦子双并没有回话，而是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
艾浅下意识朝后退了退，硬生生：“还没睡啊。”
话说出口便觉得好糟糕。
她咬牙抿嘴低头看她，全然一个认错的小孩。
客厅顿时安静了下来，艾浅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秦子双此刻头靠着手低垂眼帘，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在想事。
两分钟后，艾浅试图上前一步打破沉寂，却听到秦子双的声音。
“坐我身边。”
艾浅心里咯噔，可腿却不留余力地立马走了过去坐下来。
秦子双上前嗅了嗅她的衣服，没有奇怪的烟酒味，微微舒展眉头，看着她拧眉的样子，道：“十分钟，说说今晚做了什么。”
艾浅明白有回旋的余地，立马简单地挑重点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也非常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说下次这种事一定先打电话报备。为了让秦子双放心，她甚至细节地说明了今晚的客人，而且着重点名了年段第一也在被邀请的行列中。
但秦子双听后却疑惑：“张文彬？”
艾浅觉得她有些放错了重点，可还是点头：“对，他生日。”
秦子双微微皱眉看着艾浅，突然单刀直入，开口问：“你喜欢他？”
艾浅一顿，立马摆手，表明自己的清白，“不是，没有，我和他是单纯的同学。”这么点她似乎还觉得不够，想了想又补充：“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邀请了我，还邀请了潘妍西，我和他是最近才渐渐认识的，也不是很熟，哦还有还有。”艾浅突然想起晚上的画面，为了撇清关系，她直接道：“他们班有个叫卓越的女生，今晚和他表白了，不过他拒绝了。”
秦子双偏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听完后莞尔一笑，整个人靠着沙发就这么看着艾浅。
艾浅吞口水，不知所谓。
她无奈摇头，微微坐直一点，声音很轻地说：“艾浅，你才17岁，我知道你一定觉得自己很成熟，很理智，但是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你还没有对这个世界有准确的明辨是非的能力，你对其他事情的好坏判断只靠感觉，而这种感觉是最不靠谱的处于中立的模糊地带。”秦子双说到这儿突然伸手，将她的校服领子理了理，继续道：“对于感情也是，你这个年纪是最脆弱的年纪，容易陷得很深，容易被感动，被蒙骗，所以关于感情方面，我宁愿你是零。”
秦子双将衣领放好，才抬眼看她，反问：“明白了吗？”
艾浅摇头，又点头，瘪嘴，“就是不让谈恋爱嘛。”
秦子双微笑，摸摸她的头：“聪明。”
艾浅双腿跪着，往前一倾试探一问：“那要几岁才可以？”
秦子双无奈。认真想了想：“至少成年以后，20岁吧。”
艾浅哦了一声点头，还有三年，可有没有这三年到底区别在了哪里，难道一个20岁的生日，她恍然就成熟了起来？
当然，她没有问。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这话题虽然转的有些奇怪，但是她后面的劝告却有些匪夷所思。
于是她再次强调：“子双姐，我说了我没有喜欢张文彬了，是真的。”
秦子双淡淡地恩了一声。
艾浅：……
她继续道：“我向你保证，20岁之前不谈恋爱。”
秦子双笑了一声，突然站起来，说了句：“好。”
艾浅咬着下唇笑了笑，正想依着秦子双刚才的长篇大论做一个小总结，补充自己对她观念的认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附和她，做个乖乖的小孩，可秦子双却打断她。
“上次的那封情书。”
没由来的，艾浅抬头，“恩？”
秦子双低头看她，眼里有些许温柔，她开口道：“是张文彬写的。”
艾浅听后一惊，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闭上嘴，惊讶的神情全写在脸上，睁着大眼睛略微有些无辜。
秦子双没有理会她微妙的表情，只是将桌子上烟灰缸拿了起来，倒进了垃圾桶又放了回去，双手放进口袋，对着她说：“另外，明天写一份不惨水的1000字检讨，晚上给我看。”
第十六章 吸烟
艾浅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九点半，因为周末，她也就不急不缓地在床上眯眼，直到十点才舍得下床刷牙洗脸。
她拉开房间的门，本准备去厨房烧点水喝，可才走了几步，路过客厅却停了下来。
秦子双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昨晚没收的一根烟，并没有点燃，夹在食指和中指的中央，半举着，另一只手正在翻看平板，微微皱眉的样子，早晨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头发懒散地披着，穿着一双和她脚上同样的拖鞋，还有一件普通睡衣。
艾浅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换了个方向走到了她的面前，没有同她一起坐着，而是就这地毯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她。
秦子双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到了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地说：“醒了。”
艾浅恩了一声。
秦子双的视线又移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有些奇怪，又低头看了眼艾浅，只见艾浅的视线落在了她手中的烟上。
秦子双有些疑惑，晃了晃手，问：“怎么了？”
艾浅嘻嘻一笑，从桌上拿起火机，半跪着在她面前，一副乖巧的模样说：“我给你点上吧。”
秦子双失笑，但还是将烟放进了嘴里，艾浅看着将火机打开，划了划，火焰从喷头而出，她靠近一点，将火源靠近烟头，接着见秦子双缓缓地吸了一口，烟立马燃烧。
她将火机盖上，往后退了一点，眼看着秦子双将烟吸进去又吐了出来。
接着吐在了她的脸上。
艾浅没来得及反应，猝不及防地用力咳咳，用手做扇子扇了扇。
秦子双笑了一声，将烟移开一点，问：“好闻吗？”
艾浅瘪嘴摇头：“难闻。”
秦子双无奈：“以后离吸烟的人远点。”
艾浅哦了一声表示答应，可又说：“离你远点？”
秦子双拿手敲了敲她的头，“贫嘴。”
艾浅吐舌，目光重新转到了桌上的烟盒里，接着拿了起来，像是供奉一般地举着，在秦子双面前，语气弱弱地问：“我能吸一口吗？”
秦子双将烟盒收了过来，放进口袋，一脸的不赞同，连同她手里的火机也一块收走。
秦子双：“小孩子不准吸烟。”
艾浅用膝盖往前挪了挪，问：“那20岁之后可以吸烟吗？”
20岁。
秦子双知道艾浅是在讽刺昨晚她们的对话。
她没有表现地已经看出来了，而是装傻继续说：“不可以。”
艾浅瘪嘴：“那你为什么要吸？”
她为什么要吸烟？她为什么要喝酒？她为什么要应酬？这世上不是不愿意就可以不用做的，陋习渐渐养成习惯，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看到的。
秦子双叹气，摸了摸她的刘海：“我和你不一样。”
说完她便看到艾浅趴在她的膝盖上，下巴隔着，抬眼看着她，眼里满是期待。
秦子双无奈，但却没有拿出口袋中的东西，而是就手里的烟凑了上去，放在了艾浅的面前。
艾浅微怔，立马明白她的意思，她低头看眼前的烟，因为换了个方向，烟嘴正朝着她，上头还有淡淡的她唇彩的痕迹。
她凑了上去，抿住，还没来得及做下一个动作，秦子双突然俯下身来，拿烟的那只手，空出大拇指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她。
她轻轻道：“别吸太重。”
艾浅明白地轻轻吸一口。
秦子双又说：“吸进肺里，然后吐……”
“咳咳咳……”艾浅立马将烟推开，吸进肺里的感觉太难受了。
秦子双眼里满是笑地看着她，见她咳得脸有些红，低低地笑了几声，伸手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将她扶起来，与她平坐在沙发上。
“满足了？”秦子双问。
艾浅最后咳了咳，舒服了一点嫌弃道：“太难了。”
秦子双无奈，用手背探了探她手的温度，兴许是因为刚起床，所以还温热，没有之前的那么冰冷。
她说：“你以后不会有机会接触这些的。”
秦子双话里的肯定没有让艾浅继续这个话题，她抿抿嘴站了起来，指着厨房说：“蛋炒饭？”
秦子双摇头：“我要出门了。”
艾浅失落地哦了一声。
秦子双也站了起来，梳理梳理头发，似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拍拍她的肩膀说：“等下给你妈妈报个平安，还有赵老师。”她说完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也给张舒容打个电话吧。”
……
艾浅花了整整半小时打完这三个电话的，妈妈和赵老师似的啰嗦，讲的差不多的话让她耳朵都要发霉，只不过没想到秦子双昨晚联系了她们。
她吸吸鼻子，不管这些，还有一千字的检讨要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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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双再次回到家是晚上8点，艾浅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像是被抓包的小孩子，她见到她进门来，立马站了起来，收敛了刚刚看小品的笑容，正经道：“我已经做完作业了，试卷也做完了，张老师布置的也做完了。”说到这儿，她突然又蹲下把桌上的几张作文纸拿了起来：“还有，这是我写的检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