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缺了，买菜吧。”
秦子双收回视线，顺其自然地将手放进口袋，率先她离开。
张舒容是在他们挑土豆的时候风风火火出现的，她紧身打底裤配上白色毛衣，外面一件呢大衣，头发披着，高帮白鞋，小跑小跳着就过来了。
“一猜就知道你们在买菜，今天人真多啊，车停了我快半小时，哎。”说完她梳理梳理头发，将滑下去的包包往肩上一提，看着秦子双又道：“今天怎么有空了。”
秦子双完全没有想要搭她话的意思，看着艾浅的方向抬了抬头。
张舒容同样看过去，带着笑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的衣服：“市中的校服，高中生？”
艾浅点头：“姐姐好。”
张舒容拍她的肩膀，回头看秦子双：“挺乖巧，这谁啊？”
秦子双明显没有要回答，艾浅明白她的性格，正想开口应，张舒容却看着她手里的土豆哇了一声，“好久没吃土豆了，等会儿焖土豆怎么样？小朋友，爱吃吗？”
秦子双打断：“她叫艾浅。”
张舒容打了个ok的手势，没理会这些：“好久没煮饭了啊。”她翻了翻购物车，“都买了什么。茄子，番茄，青菜，洋葱，煮什么呢？”
她吸了一口气，一把揽住艾浅的肩，“走，姐姐心里有数了，我们再添点。”
----
张舒容这个自来熟倒是让气氛活跃了不少，才不到5分钟的时间，艾浅和她的对话就已经能超过和秦子双相处的一个月。
两个人在前面热烈讨论着，秦子双还是刚才的样子，在身后跟着。
结账的时候，张舒容倒是没一点客气地给秦子双让了个位子，让她付钱。
和超市的暖空气对应，外头显得特别冷，艾浅紧了紧校服。
超市离家步行不过十分钟，张舒容去开车，就又剩下她们俩。
买了整整三袋的东西，秦子双分了两袋，艾浅自然拿了最轻的那个，她像是小跟班，在人潮中随着她移动。
回到小区视线开朗了起来，艾浅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突然尴尬起来，她小碎步上前勾住了她左手那袋较轻的，一把拉了出来：“轻的就交给我吧。”
秦子双没有拒绝，由着她去。瞧了她一眼，却绕到她的面前，将她的去路拦住。
冷不丁的，艾浅顿住，看着她将购物袋放在一旁，接着单腿跪着的姿势缓缓蹲了下来。
夜晚的寒风吹得紧，已经不见阳光的傍晚路灯照着，她的影子聚在地上行程一个不规则的小圆，随意的头发以马尾的样子松垮地披在肩上，不知打哪边来的风，吹得她刘海未绑上去的几根微微晃动。
艾浅直到她伸出手靠近她的脚，才发现自己的鞋带是松开的状态。
大概是在超市推推嚷嚷时，不小心散开的吧。
“我自己来吧。”知道秦子双的动向，艾浅有些不好意思，从小到大，很少人给她这么系鞋带。
可她没有理会她，甚至回答都懒，两根带子在她的食指拇指绕圈，没几秒就牢牢地被扎紧。
接着她的手伸向了另一只鞋子，可艾浅眼见，那鞋带不是好好的吗。
她有些怯地后退了些，得到的是她低低的话。
“别动。”
秦子双伸手拉住蝴蝶结的两端，拉紧了一些。
弄好之后她立刻站起来，过程中还回望了眼艾浅的鞋子，似乎觉得满意，嘴角露出微笑，接着一只手插着口袋，另一只手提起地上的袋子，向前走去。
艾浅在她的身后愣了几秒，才晓得跟上去。
她回家的过程时不时地低头看鞋，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明明这鞋子还是这鞋子，难不成会因为被秦子双碰了，更好穿了一些？
她索然失笑。
------
艾浅跟着秦子双进了屋，这一前一后的倒是让她有了家的感觉，可眼前的人一开灯，明晃晃的客厅，低调高贵的装修又把她的那种所谓感觉打回现实。
两个人提着袋子到了厨房，张舒荣后脚也跟了进来，抱怨了一会儿超市又抱怨了停车库，再抱怨了这小区的昏暗路灯最后抱怨了天气。
艾浅低头笑，有她在气氛总算活跃了一些不至于那么沉闷，只是没想到秦子双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交的朋友是如此相反的性格。
三个人正在整理买回来的东西，张舒荣包揽了所有的菜，而艾浅和秦子双正配合着一个拿着鸡蛋，另一个放进冰箱的格子里。
所有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等到袋中的东西都安置好，艾浅挽起袖子就想洗菜，却被人拦住。
“到我的书房来，带上你这次的卷子。”秦子双关上冰箱丢下这么一句，就直接离开。
艾浅关上水龙头，看着秦子双离开的背影吞吞口水。
“浅浅小朋友，没考好吗？”张舒荣好奇地凑上前，用肩膀捅了捅她。
艾浅给了她一个吐舌的表情，耸肩道：“考得很糟。”
张舒荣手上都是水，本想揉她的刘海，却只好作罢，抿着嘴看着她小声道：“同情你。”她看了眼厨房外面，确定秦子双已经离开了，又问：“不过她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小孩子的学业了，你是她表妹？我都没见过你。”
艾浅摇头：“不是表妹。”而且我们见过面，只是你忘了而已。
张舒荣赶忙又问：“那是什么亲戚？”
艾浅思考，缕了一下其间的关系，解释：“也不算是亲戚，她的姐姐秦子怡和我妈妈。”她顿了顿：“和我妈妈是好朋友。”
张舒荣惊讶，没意识的手上的水已经滴在了艾浅的校服上，艾浅不动声色地拿手擦了擦，一片冰凉，听她说：“连亲戚都不是，这么远的关系，她竟然肯管你，还让你住家里来。”说到这儿，张舒荣突然停下来，怪笑地看着艾浅：“你们之间不会……”她对着艾浅挑眉。
艾浅没明白她的不会后面是什么，楞着看她。
张舒荣咳了咳，才发觉自己失语，她才是高中生：“赶紧去吧，秦子双发起火来很可怕的。”
这么说了艾浅自然是不敢再耽搁，拿一旁的擦手不随意擦擦手便立马出了厨房。
刚才张舒荣的话还在她的耳边。
她竟然肯管你，还让你住家里来。
艾浅失笑摇头，怎么可能的事，要不是秦子怡阿姨，她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安窝，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天进来时候的小心翼翼，和秦子双不耐烦的眼神，接着就一个月不见她人影。
她哪里是想管她，分明就像快点摆脱这个麻烦鬼吧。
第四章 距离
不得不说，张舒容的厨艺是真的好，至少面上看起来就已经十分美味，并且她能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迅速地做齐了四菜一汤。
艾浅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是闻着味儿过来的，食物的香气充斥整个屋子，大冷天的顿时暖了许多。
她低头嗅了嗅，抬眼看了厨房，接着抿嘴小心地伸手，想要抓一小块肉放进嘴里，可手还未着碗边，张舒荣端着碗筷就出来了。
“偷吃啊。”
艾浅笑了笑，还是用食指沾了点汁丢进嘴里，眉眼弯弯的。
张舒容将碗筷布好，解下围兜挂了起来，看着站着的人说：“杵着做什么，叫子双出来吃饭。”
艾浅一幅不要的表情看她：“你去吧。”
张舒荣摇头，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赶她：“我还有汤没盛，再说，你们现在同个屋檐下，你不能总怕她，去吧。”说完上前捏了捏她的脸，算是给她鼓励。
艾浅吐舌，看着张舒荣的背影还是站在原地。
去是要去的，但去之前她得给自己加油打气。
突然觉得很可笑，明明不是什么大事，倒像是将要赴刑台。
不过张舒容是说对了，她确实是怕秦子双。其实她也没对她做什么，提供住宿，帮她开家长会，还分析她的试卷。
对了，她刚刚在书房对她说了什么。
“并不是无药可救。”
艾浅抿嘴，她其实也不是很笨啊，这次考试差了，是有原因的。
咬牙壮胆，就想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可才转身。
“子，子双姐。”
秦子双已经走到了她身后一米处，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句表示回应，拉开凳子就坐了下来。
艾浅就近坐着，张舒容也端了汤出来，放好之后随意地将手里的大手套一丢，盛了两碗放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尝尝，对不对你们的口味。”
熬制的是大骨汤，不油不腻很香，里面还放了几块玉米。
秦子双和艾浅动作几乎同步地喝了一口，在张舒荣期待的眼神中，秦子双终于赏脸说了句：“还行。”
张舒荣挑眉，看着艾浅不动声色地给她竖起大拇指，末了瞥了一眼秦子双又收了回来，心觉得这姑娘太可爱了。
她站了起来，也给自己盛一碗，笑道：“看着还以为你们俩是评鉴家呢，闷闷不乐的，吃个饭有这么复杂吗。”
她这句话是说给艾浅听的，秦子双人就这样，不管在哪儿都话少，倒是艾浅，在她面前拘束了许多。
张舒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这顿饭吃的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尴尬，碗筷碰撞间也从容了许多。
秦子双吃的少，没十分钟就已经放下了筷子，抽出一旁的纸巾。
“有件事要拜托你。”她将纸巾丢进纸篓突然说。
张舒荣一口饭还在嘴里，夹了一棵菜到碗里，没看她：“说。”
“帮艾浅补一下课。”
“噗。”张舒荣立马捂住嘴：“咳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
艾浅主动地分担了饭后洗碗的工作，剩下的两个人优哉游哉地在客厅里坐着。
电视开着，正播放八点档电视剧的插播广告，张舒容翘着二郎腿做着，怀里抱着一篮青枣，正啃着。
秦子双隔她一人坐着，单手撑着头靠着一遍的手扶，另一之后看着平板里的最后一行。
她的生活分配很得体，很少将工作带回家里，这次是例外。
锁屏放在一旁，她捏了捏鼻梁缓解精神，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看着张舒容盯着电视傻笑的嘴脸道：“艾浅倒是和你很亲。”
张舒容哦了一声，没转头，丢一颗枣到嘴里：“不是和我亲，是和你不亲，冷冰冰的，谁要和你亲。”
秦子双横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水，倒是没反驳，“她三个月就要高考了。”
说到这儿，张舒容严肃了起来，电视也不看了将篮子放在桌上。
补习的事情她是不介意，难得秦子双开口找她帮忙，况且她如今是A大的教授，教个高中生还是可以的，但她郁闷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明显刚才秦子双提补习的时候，艾浅是很不自然的，而且这小姑娘还明白事理地立马站起来收拾碗筷，明明自己的菜都还没吃完。
张舒容看着不远处关闭的厨房门，心里感叹，到底是她太懂事了，还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是懂事，那么她是怕被拒绝还是怕自己再多问那么一两句。
没来得及多想，秦子双的话将她的思绪打断。
“你们俩自己敲时间吧。”秦子双想到什么又补充：“她的事不要多问，我还有事先走了，家里钥匙留一把。”秦子双说完站了起来，这下一看，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看着冷冽的工作装，一副女强人的状态。
张舒容瘪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