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早年齐国以此关为最后一道国土的防线不是没有道理的。说它易守难攻便是真的不是一般的易守难攻。以这样的地形而言,敌人若想来袭,只得三五成对的从山涧中穿过,如此一来队形拉长、阵势散乱,又偏偏急不得。山涧出口处地形更是异常狭窄,守关将士在此可谓一夫当关而万夫莫开。
齐国仅需罗列士兵在出口处驻守,便能将进犯者击杀。退一步说,即便是三国联军,有大军数十万,面对此涧也只能采用人海战术罢了。即便他们能通过数量优势强行突破山涧,也必定损失惨重,后续补给皆因地形不利而统统不足。前方不出三里又有固若金汤的古寒关驻守,区区三里地,连将数十万军士集结站好都不够,又怎能挡得住源源不断从城中涌出的守城军。
所以,齐国虽说出征同样不利,但固守却是没什么大问题。如若不然,当年先皇长年征战激怒三国,齐国国力衰竭在三国的联合攻打下节节败退,三国怎会轻易放弃瓜分齐国的可能。只因壹氏忠烈血洒古寒关,凭着那仅剩的一点兵力和地利硬生生的扛了下来,战事一直延续,拖得三国无力,这才停了下来。
此番清晨率大军前去驻守古寒关,可谓地利人和具在,一一一倒是并不是很担心。她自是相信她家清晨的能力和手腕。况且此时于清晨而言该是早有准备。不用猜她也知道,清晨绝不可能是那日在朝堂上才得知的消息。大概是入朝前几日进宫时清晨便知晓了,也决定了吧。
一一一略微有些苦涩,她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胸口,嘴角扯了扯依旧没笑出来。她当日在朝上做的都是笑话吧,她们——清晨、老爹、皇上还有阿姐都是早先预谋好的了,就偏偏她一人不知。而后她还在去搅了局,差点坏了清晨的计划。可是她的心还是有点疼,即便她知道她们都是为了自己好,为了大家都好才瞒着自己。
真没用啊!一一一仰头翻倒在床上叹息。心情有些低落,她好生担心清晨。外面的日子那么苦那么苦。没有自己伺候清晨更衣,没有自己喂清晨吃饭,没有自己帮清晨端茶送水……没有自己为清晨洗浴暖被。已是快要入冬了,近几日北风呼啦啦的吹,她在公主府里尚在夜里常常惊醒,觉得刺骨的冷,清晨独自一人在外行军,可能习惯?
好吧,她承认其实是她自己快受不住了。没有清晨的每一日都显得空荡荡的,空旷的只有一人的屋子,她却不期盼除清晨外任何人的到来。所以她把所有的小丫头都赶了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这里的一丝一毫都是她与清晨的回忆,都由她每日亲自细细的擦洗。擦洗完了便坐在桌前眯起眼睛细细的回忆。
有时太阳好了她也会走出屋子,沿着两人往日里散步的路径,在萧索的园子里转转,坐在湖边亭子里端杯茶饮一饮,一坐便又是一天。
日子好像总是过得很惬意,可是惬意的日子却过得如此缓慢,她一丝一毫都不曾欣喜。清晨不再的日子里每一秒都过得那么无力。脑海里每每除了回忆清晨过往的一颦一笑,就是自动幻想着清晨一路上的样子。
她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她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又是否会想起自己。当然会的吧,一一一知道。
有时她希望清晨不要想念自己,因为那样的滋味太苦太涩,她一个人承受便好。可有时夜深人尽的时候,她独自裹在曾经笼罩着两个人身体的柔软被子中,思念总是如压抑许久的困兽一般将她掩埋,她有好希望清晨也在思念她,仿佛这样她能感到丝毫的慰藉。
那么今日的清晨呢?今日的清晨该是坐在军营大帐里,面前摆着一盘棋,清晨举着一枚棋子落下,“啪”,一幅运筹帷幄的画面。她又有点想冒鼻血了,她记忆里的清晨真的好美,不管什么时候都美!
一一一有时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没滋味,死寂寂的,每日像个老妈子一样想着念着清晨的冷暖,可她又不是清晨的妈妈!清晨也没离开自己,只不过出了躺远门,过几个月就回来了,她不该每日像悼亡亡妻(我,呸呸呸!!!)一样念叨着她的一颦一笑。
可她偏偏提不起力气来,连思念都是软绵绵的无力。清晨、清晨、清晨……,她软软的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快要被被子裹得窒息,却不愿伸手拨开分毫。她宁愿溺死在清晨的被子里。
刚刚得知清晨一定要离开的时候,一一一以为突如其来的分离会将自己痛到撕裂开来。那时她们白日里如胶似漆,夜里干柴烈火,她那样爱着清晨,爱的仿佛要把自己吞噬了一般。她那样想保护清晨,不让在自己面前娇柔脆弱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可是骤然降临的真实打破了她一切的幻觉。战争,是的战争!却是一场早已策划好的棋局。她的清晨并非娇柔无力 ,无力的是自己,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这几日她想了很多,她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清晨的拖累。她曾去相府找过张天佑,可是直到她在同样有些空旷的相府遇见了蹲在园子里钓鱼的张袭恐,她才发现,原来阿姐也与清晨一同去了。这样很好,这样便好,她们两人在一起自己也能放心些。
这些日子里,她每日窝在府里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想做。清晨她们费尽心力保护着自己,她总不能再成为清晨的拖累,坏了清晨的谋划。即便此刻的空闲让她更加枯寂。
清晨和阿姐在生死战场上厮杀,父亲和祖父在朝堂上谋划,自己这个闲赋的人只需在公主府里忍耐。自己表现的越平静越无用对清晨就越有利。
她已经有些记得该怎样使用这具身体了,这具身体曾经习过武功,读过兵法,更懂得朝堂政务。清晨在时,她有时夜里便会做梦,梦里有很多杂乱的记忆。有的是壹壹壹的,有的是自己的,还有些更加散乱的零碎的画面,她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但那样的画面总是很辛苦,仿佛笼罩着一层苍茫的绝望让人难过,可在那样的画面里如今的她总是能学到很多。
她如今都懂得了,朝堂、军务,她都渐渐明白了。再不向从前般与这里格格不入,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在一点点与这个时空融合。这样的感觉又时有些可怕,她总怀疑自己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别人。这样的思虑,让曾经那个总是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唯我独尊的人有些惶恐。可她又心甘情愿,为了清晨,要她做一切她都甘之如饴。
如今她只想等到清晨回来,等到清晨回来,她便会真正的护着清晨,再不让她受到伤害。
清晨离开的这些时日,一一一夜里总是失眠,可她也总有疲累至极,缓缓睡去的时候。那时候她的梦里总是一片沙场,不知为何她总是知道那是清晨所在的那片战场。
血流漂橹,数万的大军轻而易举的便会灰分湮灭。她骑在战马上,在人群堆积的血肉中游走,她手中提着长刀,刀尖上还滴答着新沾染的血液。
“噗呲”,她满目鲜红的斩下一人的头颅,血液再次喷溅上了自己早已浸透的铠甲、衣衫。有什么滴落到她的眼眶里又缓缓滑下,她在这拥挤的人群里绝望的厮杀,那样的绝望仿佛永无尽头。
清晨呢?清晨在哪?她突然有些疑惑。清晨该是也在这战场上啊!
算了,算了,清晨不在才好。这样的战场,这样的厮杀清晨不在便好。
只是她回不去了吧!再也回不去了,即便她打赢了这场仗。
清晨在远远的京城,可清晨再也不需要她了……呵呵呵,呵呵呵,她有些张狂的笑起来,新鲜的血液喷溅到她的眼里,又迅速的从眼中落下,然后等待着下一股血液再次到来。那血很温暖,喷溅在她身上,却让她冰凉的身体刺痛着发麻。她依旧笑着笑着,在人群里穿梭着,厮杀!
清晨不需要她了,为什么,因为她再无用处,为什么,因为清晨从不爱她啊。
哈哈哈哈哈……,她终于疯狂的笑起来,一杆长□□到她的腰腹里,她反手将那人斩下。手里的长刀舞的密不透风,她眼里徒留着一片腥风血雨。
就在这里吧,就在这里,把一切了断,把清晨最后的敌人驱赶,也把自己彻底得埋葬起来……
这片孤寂苦寒的沙场绝望的能把一切都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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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前世今生(上)
? 第四十章 番外之我与你的前世今生
依旧是明亮的公主府寝殿,窗外已是寒冬。今日早朝听闻三国来袭的消息时,天空上才刚刚飘了些细细碎碎的雪花,就这样轻轻荡荡的下了一日,如今也有一尺高了。
大红的蜡烛分派在宽敞的寝殿四周,摇曳的烛火似幽似暗的将屋子点亮。宽大的床铺上静卧着一双人影,隐藏在红色的轻纱账后,在慢摇的烛火下影子交叠起伏。
这样明亮的红色像极了大婚时的洞房花烛,而床上的那对璧人已然应了这好景、好气氛。
沈清晨着着月白色的华丽宫装散落在床榻上,衣带半开,发髻也早已舒展开来,及腰的墨色长发瀑布般泼洒在身下,映着美人眉目如画,朱砂浸染。一贯清冷凛冽的容颜,彼时却沾染了丝丝媚意。朱唇一抹轻轻向身上人勾起一点醉人的笑意,眉心透出三分欣喜七分宠溺,她动情的向呆愣的身上人唤了一声“驸马”,是在勾引。
高冠玉带束缚在身间,一一一在沈清晨的带领下,扶着她倾倒在她们日日同踏的床铺上。彼时她着着青墨色的官服,呆呆的任公主将她引到床上,顺从的压倒在她倾慕的女子身前。
她痴痴地望着此时身下媚态逼人的女子,看见她是那样毫无掩盖的释放着自己的感情,分毫不似平日里待她清冷自持的长公主。可是她却如此欢喜,欢喜公主同样喜欢着自己,欢喜公主将会接纳自己。
心爱的人同样喜爱着自己的感觉让一一一迷醉,她顺从着沈清晨不知何时环绕在自己颈间的双手情不自禁的缓缓低下头,虔诚的去亲吻那抹诱人的红。
脉脉的温情混杂着些许妙曼的气息在红烛轻帐间流转,沈清晨触上了那两片薄凉的唇瓣,她在颤抖,她亦是。两颗未经人事却又苦苦压抑着的心第一次想要相互靠拢。那轻柔的触感令沈清晨心碎。她未曾懂得如何亲吻,只是顺从着身上人轻含着自己唇瓣的动作,轻轻回应着,闭上了眼睛。
渐渐地她觉得原本完全悬浮在自己身上的驸马身体有些微微下沉,自己的唇瓣被那人轻轻吮吸,带着让人沉醉的酥麻。她骤然感受到了压迫的气息,一贯强势的身子敏感的绷紧,她从不喜欢被人操控,却在此刻越发觉得自己将要被驸马吞噬殆尽。
于是她不适的推开了那道愈发压迫着自己的身影。薄凉的空气一点一滴的寝食着两人的身体身体,冰冷与温热的交替让她分外难受。沈清晨有些失落的迎着那人迷乱却又受伤刺骨的眼神,有些愧疚的扪心自问。
不该是这样的,她微微阖了阖眼。明明是想要她的,又缘何要推开。心里苦不堪言,她是大齐长公主,她要的是整个天下,却唯独没有资格拥有感情。可只有今夜,让她放纵一次可好!她微微的询问着自己。过了今夜,也许她们之间再无瓜葛。
她呆呆的躺在冰凉的空气里,看着身前人温润的眼睛失神。眼眶微微有些发红,她咽下喉头的哽咽起身扑进坐起在床前失落的准备离开的身影怀里。那怀抱依旧温热到让她眷恋,仿佛让人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如此契合一般。沈清晨愿意在今夜任自己褪下一切,忘掉一切,甘心沉沦在自己和她彼此间苦苦压抑的渴望里。
这天下本就是一盘棋,她精心谋划了一盘棋局,阴谋、权势统统玩弄在自己手里。为此,她需要壹壹壹,需要她的身份更需要她的权位。于是她顺势嫁与了她,于是她蓄意掌控了她。
她曾以为最好掌控一个人的方法便是让她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于是一向冰冷无情的她也会对自己新婚的驸马温言软语、处处相伴。
她明明看得到驸马眼里日益增长的情义,却疑惑着为何驸马从不曾想与自己亲热,甚至在喜欢上自己后日日躲着她。
直到有一日,她终于知晓她的驸马原是同自己一样的女子。可那又如何呢?无论她是何性别,都不会阻碍自己的计划。她该开心才是,毕竟她亦是不愿随意委身与男子身下。如此最好,她的把柄落入自己手里,以后便会更容易掌控。那便再不用虚情假意待她了吧?
可又为何自己每次见她她便会忍不住的欢心,忍不住的想与她靠近。是她伪装的太久入戏了吗。
你让她怎能相信,她们同为女子,竟会相互喜欢。本是为利而相聚的两人,久住在着皇宫里,心冷得似坚冰,如今竟会喜欢上自己的棋子,当真是笑话。
所以今日皇兄派人出兵时,她举荐了她的驸马。她的驸马是将门壹氏独子,世代身居高位,出兵迎战强敌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是吗?驸马出征,不论生死,只要赢了便好不是吗?反正她以后对自己都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