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她竟然会这样做,和那群人又有什么区别。身下的这个女人他根本不认识,她怎能她与她坐那只有与自己心爱的人才能做的事。
身体骤然抽离,一一一随意擦了擦满手的血迹,摇摇晃晃的冲出了门去。屋外的冷风随着朱红色房门的关合钻入房中,混合着漆黑的夜,彻骨的冰冷。
“一一”,沈清晨伤痕累累的躺在宽大而冰凉的床铺中。听着那人及急促的远去的脚步声,缓缓蜷缩起身形。
“呜……不要走,求你,不要走……我……不要……”她浑身颤抖,终于可以痛哭出声。
?
☆、隆冬之秋
? 这么快就已经入冬了,沈清晨独自坐在古寒关城门大殿里望着门外鹅毛般厚重落下的雪花,城楼下已是积了厚厚的一层,有士兵在城楼下清扫,看起来快没到腰际了。
这浓密的雪花已经连飘几天了,却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那一片苍茫天际间弥漫着的白,掩盖了一切鲜红和黑暗,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填满一般。
北风肆虐着,夹杂着硕大的冰粒切割在脸上,刮得生疼,吹得驻扎在城楼下三国大军又一次人仰马翻。这样大的雪,这样凛冽的寒风。没有城楼房屋的依靠,仅靠帐篷他们是挺不住的。
不仅寒冷会要了久居南地未曾领略过齐国冬季严寒的将士的性命。这几日连绵的大雪,很快就会形成封山之势,三国联军将士众多,战事拖延的这样长,粮食本就不足,眼下后续又跟不上,很快就撑不住了。最坏的情况,若三国执意不退兵,城下这数万将士都将葬身古寒关下。
沈清晨阖了阖眼,叹出口气,这场战事也该歇一歇了。
已经两个月了,她记得出征的时候皇城里还只是深秋的样子。这里这样大的雪,不知一一那里该是什么样子。想必,公主府里的梅树又该开了。
一一很喜欢雪的吧。她记得那年皇城下第一场雪的时候,驸马开心的像孩子一般。那时她们还不似今日这般亲密,驸马虽欢心却不敢来找找自己。还是她看出了脸蛋红红妞妞捏捏的驸马的心事,牵着她的手一起到园子里赏梅。那天大雪下得很美,细细密密的落在天地间恍惚了人的心神,于是她的驸马在梅树下小心翼翼的吻了她。梅花在她们身后开的绚烂火红,那时她其实很开心……
如今,皇城恐怕早就该落下第一场雪了,只是自己却未陪在一一身边。她该是怨自己的,只是如若有重来的机会她依旧会选择离开。
她还清楚地记得上一世,雪花翻飞的那日清晨,驸马带着大军独自出征。她代表皇兄去送她,看她绝望孤愤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看她用单薄的身影撑着沉重的盔甲,看她执拗的挺直细瘦的腰身决绝的转身离去,还有她眼里最后的一丝宠溺……然后,然后两个月后,大军班师回朝,普天同庆。太后病倒了,三王权势尽失,她很开心,多年的谋划终于要达成。可他们说,他们说,驸马战死,在古寒关外,尸骨无存……
她不小心碰碎了满室的东西,她怎么敢,她怎么敢丢下自己一个人。
“殿下,他们快撑不住了!”一阵熟悉又嚣张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入耳中,张天佑兴奋的大步踏进屋内。
看到敞开着大门静静坐在火炉旁吹凉风的沈清晨,微微皱了皱眉眉头。“这么大的风雪你也不把门关上,怎么还想与城楼下的那些人同甘苦不成。”
利落的合上屋门,张天佑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炉子边,一边得得索索的烤火,一边还不住的兴奋念叨:“哈哈,这么大的风雪,没半个月是停不了的。咱们齐国的边关可不是那么好破的 ,看他们还怎么撑下去。如今他们连生火做饭都困难,剩余粮草也就两日能支撑两日,其余的补给都被大雪耽搁在了路上送不过来。留在这里就是等死,这场仗是打不下去了!”她老神在在的感叹,一边还不住的搓着手。“不如我们现下出兵,截了他们的粮草,让他们立刻滚蛋!反正他么现在冻得人仰马翻,大雪那么深,靠南的将士都不通雪战,我们可以借此杀他们个片甲不留,也算给他们个警告。张天佑说到此处已是热血沸腾、跃跃欲试的样子。
“不必了。”沈清晨终于凉凉的开了口。迎着张天佑万分惋惜的目光解释下去。“他们今日就会退兵。粮草留给他们也算放他们一条生路。毕竟大齐近几年也不想在轻易与周边开战。有了这次教训他们会知难而退的。”
“还有,城里将士们退换下来的那批御寒的衣服也给他们发下去吧,也该让他们回去了。”
“你就不怕他们得了衣服立刻打过来!”张天佑目瞪口呆从火盆边上跳起来,表示不能理解。
“不怕。”奈何沈清晨已是耐心用尽,闲闲的瞥了装傻卖蠢的张天佑一眼,再不开口。
“好吧。”张天佑演不下去了,重新坐回炉边,继续碎碎念:“你就不能多点话,这边关两月,可要憋死本大爷了。你就这样整日发呆,还有你那个黑漆漆的暗卫,真是有什么主就有什么仆,你是冰块她是木头。本大爷整日除了备战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有!”
“你可以去找屈将军。”沈清晨淡淡的回答。
“算了吧。”张天佑急忙摆摆手,“你说那大胡子,整个就是一军事狂,每日扯着本大爷研究着研究那,你说他看上去一大老粗,竟有心细去研究兵法布阵、奇门遁甲,也真是奇了!”
“长公主殿下,他么退兵了,哈哈哈哈……”得,真是说啥来啥,听着豪放的音色就知道是那大胡子屈将军来了。
“衣服。”沈清晨定定的看着火光,抽出空瞥了张天佑一眼。
“好好好,我这就去发。”张天佑愁眉苦脸的起身。又突然想起什么般,兴高采烈的回头,“对了,方才才到的小三儿的书信你要不要?”
“拿来。”沈清晨喜上眉梢却依旧重重的瞪着她,寒气嗖嗖的往外冒。
“那派衣服……”
“让屈将军去做,拿来!”沈清晨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复又开口索要。
“好吧,给。”张天佑一听不用出门,立马从衣袖里掏出厚厚的一叠信。
“你说小三儿怎么这么腻歪呢,一封家书竟能回回写成这么厚一沓,这两个月下来都能合成一本书了,还真就是“家书”呢!殿下,你就只有提到小三儿的时候才话多,真是娶了媳妇忘了朋友,伤透了本大爷的心!……”
然后巴拉巴拉巴拉,憋坏的某人已经开启了话唠模式。
可沈清晨早已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信,转身开心的走进里间,哐当一声把话唠关在门外。不过张天佑也不在乎,她依旧靠着火盆对着空气,不住念叨着。隐隐约约的沈清晨大概听到了一句“倾城”。眸光闪了闪,她微微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拆开了那封家书。
“清晨,我好想你……。”她看到小驸马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开场,轻轻地笑出了声。
“清晨,今日又下雪了,园子里的梅花开的很好,可我无心赏花,我只想在树下吻你……”
“清晨,快要过年了,府里好生热闹,再过几日我便同小白、小红一起出去买些年货,等清晨回来一同过年可好?”
“清晨,近几日我都在给清晨做惊喜,府里的小丫头都很期待,清晨一定想不到的。”
“清晨,今日小白又偷偷哭了,眼眶红红的还想骗我。呵呵,可是我没哭。我告诉她,清晨、小黑还有阿姐过几日就回来了。可是小白说这话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她才不信!呵呵,这丫头终于涨能耐了。……清晨你若是再不快点回来我就要被府的小丫头们欺负了~~!”
“清晨,你走之后我夜里总是做梦,梦里有好多清晨和壹壹壹……”
“梦里我总是很害怕,因为清晨不喜欢我。可是每当我醒来又会回很开心,因为现实里的清晨可不会像梦里那样~~呵呵呵。”
“清晨,我把你在梦里想的那么坏,你快回来惩罚我吧!”
“清晨……清晨……清晨~~~…………………………………………………”。
一封厚厚的家书,书里的内容大致都是这样,空闲的小驸马把自己平日里的锁事都细细密密的都写了下来,一边卖萌一边撒娇的告诉沈清晨,就像她们两个一直在一起一样。
“快了,快了,一一。”她轻轻把信纸捧在怀里,“再等几日,处理完这边的后续事宜,我就可以回家了。”她轻轻地在心里说。
仿佛印趁着人们焦急的心意,北风越发的凛冽了,驻扎在城门下月余的三国大军终于裹着沈清晨发的御寒大衣缓缓在连绵的风雪中缓缓退去。张天佑说的得了绵衣便立即攻打过来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对于沈清晨肯不计前嫌是雪中送炭的行为三国将领倒还很是敬重。想来古寒关地势奇险,月余来他们以近乎三倍兵力都未曾在沈清晨手下讨到好处。战况拖到如今,已是后力不足。这场大雪让他们败局已定。沈清晨未曾趁火打劫也已是万幸了。
向着城墙头主帅府的位置拜了一拜,三国统帅缓缓回身随着大军缓缓离开这埋了万人骸骨的沙场边境。没有这些御寒的衣物,这里至少有一般的士兵也许连自己的国家都回不去。即便是昔日的对手,如此心胸也当的他们一拜。齐国难攻,只愿这战事不要再开了。
三国大军离开第十五日,四国休战协定达成。粱、晋、陈三国承诺,十年内不再进犯齐国国土,原本闭塞的四国正式开始相互往来。
休战第三日,沈清晨彻底整顿好休战以及四国通关的相关事宜,齐国大军开拔回京。
普天同庆,只是注定有些人接道消息时面如死灰了……?
☆、天黑了
? “砰,砰……哗啦……”装饰华贵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或沉闷或清脆的响声,听起来像是什么重物摔在地上破碎了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属于男人的怒吼从屋里传出来,惊得门外路过的丫头都抖了三抖。
时间刚刚好是正午,太阳当头,刚下过的大雪毛茸茸的铺满了整个院子,到处都反射着刺目的白光,明亮的惊人。只是居于豪华又宏伟的大宅里的正殿,此时却被捂的严严实实的密不透风,在整片白光渲染的世界里倒是格外奇怪。
门窗都用厚重的帘子遮了起来,屋里烛光缭绕,虽也明亮,可人造的灯火终究是透着一丝阴沉沉的感觉,比不了冬日的阳光那样透彻。
三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死气沉沉的围坐在圆桌前,室内一片狼藉,刚刚摔过的古玩茶杯碎片统统陈列在三人脚底,喷溅的水渍打湿了华贵的驼绒地毯,更沾湿了三人高贵的鞋袜。只可惜彼时尊贵异常的三位面对自己身边的狼藉却异常沉寂,他们的装扮依旧华贵却不知为何显现出十分的狼狈。面对着圆桌正中央的那份书信,冷凝的死寂在面如死灰的三人间缓缓流动。
人山人海的大街上,一一一提着浑身上下大包小包的东西好不容易挤出了热闹的人群,站在街角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寻找着还在人群中苦苦挣扎的小丫头们。
“唉,小白、小红,在这里。”热心的小驸马冲着满头大汗的小丫头们大声吆喝。看着她们凭着那瘦弱的身板实在挤不出来了,她只好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重新冲进人群,连吃奶得劲都使出来了,终于将两个小姑娘扯了出来。
“哈……哈……”,明明是大冬天,主仆三人却在街角面对这面围成一个圈冒着热气。
“今天真是太挤了!”一一一喘了好久终于能直起身子来发出一句感叹。
“可不是……,谁让马上……就是……年关了呢?”一旁的小白显然没有驸马那样的好身体这时候还在喘。不过却也难掩说道年关时眉梢上的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