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将饭菜放到桌上,蓝瑾便退开两步站在一旁看著。他虽然没有当过下人,但自己便是大少爷,自己家里的下人怎麽做,他便怎麽学。
不料,沐景才看了一眼饭菜,便道:“你先吃。”
蓝瑾一愣,难道置信地盯著他:“你说什麽?”
“试毒。”
“什麽?”蓝瑾惊得瞪大眼睛,大声道:“你怀疑我下毒害你?”
沐景殊冷冷地!他一眼,道:“这是下人必须做的。”
蓝瑾撇撇嘴:“我家的下人从来不做这些。”
“我家的规矩不一样。”沐景殊说著抬眼朝他看过来,明明是冷漠的眼神,却仿佛蓄含著一股巨大的威慑力。
“你……”蓝瑾不得不屈服於他的眼神压力,只好气哼哼地道,“你们家的规短真是恶心,主人居然要吃下人的口水。”
一边说著,一边大摇大摆坐到桌旁,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放进嘴里。
沐景殊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一语不发。待蓝瑾将所有的菜都尝过一遍之後,他仍旧没有动一下。
蓝瑾道:“你看,我没事。”
沐景殊点点头。
“既然没毒,你为什麽不吃?”
沐景殊看他一眼,沈吟了一下,这才拿起了筷子。
蓝瑾见他动筷,才想到自己这一天因为气恼的原因几乎滴水未进,早就该饿了。加上他刚刚试菜,只觉得这些菜十分的合他的口味,於是看著看著,不禁有些食指大动。但他多少还知道些规矩,做为下人的自己是不可以和沐景殊一起吃的。
沐景殊虽然没有看他,却能感觉到他的视线。他抬头看了蓝瑾一眼,只见他炯炯有神地盯著桌上的菜,漂亮的眼睛里绽放著奇异的光彩。他沈思了片刻,忽然道:“陪我一起吃吧。”
蓝瑾一愣,有些亳异地道:“你说什麽?”
沐景殊道:“坐下来,陪我吃饭。”
蓝瑾眼睛一亮,道:“好。”他喜滋滋地拿起筷子,才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道:“你真是个好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样,接来的两天,蓝瑾都过得顺顺利利,不仅每天同沐景殊一起吃饭,相处还甚是融洽。但很快,沐府就发生了一件事。
事情的起因是沐府後院里养的一条狗忽然死了,这本是小事一桩。不断莫总管觉得事情离奇,便派人调查,查得的结果很令人震惊,原来那狗竟是中毒而死。再往深里调查,才发现厨房里的大米里被人下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
这件事闹得很大,莫总管将全府的人都调查了个遍,厨房里的人全都换了。只是,厨房里的大厨却因为有事推迟一天才到。
於是,这天掌厨的人变成了被赶鸭子上架的丁颉。
当蓝瑾同往常一样,拿起筷子给沐景殊试菜时,悲剧发生了。
那菜才放进嘴里,他便当即变了脸色,也顾不得沐景殊在旁边看著,扔了筷子便吐了出来。
实在太难吃了!
蓝瑾真想仰天长叹,他实在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丁颉的厨艺竟能差成这样!那一口菜进了嘴里,酸麻苦涩,别说下咽,恐怕嚼上一嚼就要丢掉半条命了。
沐景殊见他面露痛苦之色,道:“有毒?”
蓝瑾呕了半天,终於把嘴里那股奇怪的味道清理干净,听到沐景殊的声音,扭过头没好气地道:“要是真有毒,我早死了!”
沐景殊道:“当真如此难吃?”
蓝瑾痛苦的哀叹一声:“实在太难吃了,别说跟以前的厨子比,就连我家厨子的一半都比不上。”说著,忽然眼睛一亮,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饭菜绝对好吃,也肯定不会有毒。”他说著一把攥起沐景殊的衣袖,将他拉出了屋子,指了指别苑东面的那堵墙,道:“我们去那边。”
两人跃上墙头,恰好看到蓝瑜正坐在院中看书。
蓝瑾听到声音,抬眼望来,正好瞧见立在墙头两个挺拨俊逸的人影。
看到蓝瑾,蓝瑜不禁喊道:“哥,你站在墙上做什麽?”
蓝瑾飞身落在蓝瑜跟前,道:“阿隃,我有客人,你叫余安去厨房弄些吃的过来。”
蓝瑜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沐景殊,十分听话地点头。
蓝瑾扭头,正要招呼沐景殊下来,却发现他已站在自己身後,正用极其诡异的眼神盯著自己。“这里是你家?”
“正是。”他说著撇撇嘴,道:“你别装作一副很意外的模样,若是没有调查清楚我的家底,你敢让我去你府上当下人?”一边说著,一边将他领进了屋。
不多时,蓝瑜便领著余安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余安手里的捧著的饭菜。
蓝瑾本来不是很饿,这会儿闻到饭菜,反倒觉饿了,不待余安把菜摆好,便拿了筷子要开动。
蓝瑜不待他夹菜,便暗自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出去。
蓝瑾有些奇怪,朝沐景殊笑了笑:“我去拿点酒来。”便同蓝瑜一同出了门。
出了院子,蓝瑜才开口问道:“哥,那人是谁?”
蓝瑾也不打算瞒他,将那沐景殊的特殊身份和自己到隔壁当差的事大略讲了一遍。谁料蓝瑜听完竟是大吃一惊,道:“什麽?你竟然去给他当下人?”
蓝瑾无奈点头。
“那你去跟他说你不做了。”
蓝瑾叹气:“有用的话我就不用这麽烦了。”
蓝瑜郑重道:“那我去说。”
蓝瑾一把拉住他:“别,我自有我的打算。”顿了一顿,又道,“这事你先帮我瞒著爹和二娘她们。”
蓝瑜一脸不同意,道:“哥,你是蓝家的大少爷,何必要去受别人的气。”
“放心,你哥我又不是小媳妇,哪有人敢给我气受。”
蓝瑜想了想,道:“好吧,我先帮你瞒著,但如果他们欺负你,你可别硬撑。”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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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蓝瑾抱著两壶窖藏多年的好酒进屋时,发现余安正站在屋外,不由得有些奇怪:“你不伺候客人吃饭,站在这里做什麽?”
余安一脸委屈:“那位公子让我出来的,我又不敢走开,只好站在门外。”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蓝瑾说著,抱著酒进了屋,那桌上的饭菜,果然同预料中一般没有动过。他将酒放到桌上,一股屁坐到沐景殊对面,道:“你在等我给你试毒?”
沐景殊没作声。
蓝瑾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感叹,自家厨子的手艺比起丁颉真是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待他将所有的菜都试过一遍,沐景殊才拿起筷子。
蓝瑾嫌弃地看他一眼:“这里又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瞎担心什麽?吃个饭都得这麽小心翼翼,活著不累啊?”说著,拿起壶酒倒了两杯,看了沐景殊一眼,“我先喝给你看。”
说著,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後将另一杯递给沐景殊。
沐景殊没有说什麽,接过了酒杯。
蓝瑾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这可是我家酒窖里窖藏了二十年的竹叶青,我爹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给人喝呢。”
沐景殊轻抿了一口,过了一会才道:“确实不错。”
蓝瑾拿起酒杯同他撞了一下,道:“那我们今日便喝个够。”说著便又是一饮而尽。
沐景殊淡淡地看他一眼,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爽快!”蓝瑾一边叫好,一边又给他倒酒。
两壶酒很快见底,蓝瑾又让余安去酒窖拿了几壶,两人吃吃喝喝,不知不觉,菜吃得差不多,酒壶也空了大半。蓝瑾只觉得晕呼呼的,趴在桌上嘻笑著道:“我很久没有喝得这麽尽兴了。”
趴在桌上的沐景殊没有应声。
“喂……你还能喝吗?”蓝瑾的脚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沐景殊迷迷糊糊地应道:“当然能喝……喝……”
蓝瑾痴笑道:“好,继续喝……”说著,拿起桌上的空杯往沐景殊手中的空杯碰了一下。
沐景殊醉得不知东南西北,听到杯响,拿了空杯便往嘴里灌。
蓝瑾见他这样,不禁大笑,笑过之後,又醉醺醺地问道:“喂,沐景殊,你究竟是什麽人啊?”
“我?我是王爷……”
王爷?
蓝瑾一震,脸上的痴态立即褪去,他坐直身子,双眼牢牢地盯著趴在桌上醉醺醺的沐景殊,表情变得十分严肃。
他拖著沐景殊喝酒,本是想灌醉他套一些话,最好是能套出些他的秘密,这样就不用再给他当下人了。只是他没料到,竟从沐景殊嘴里听到这麽惊人的话。他若当真是当朝王爷,为何跑来洛川这个小地方?
沐景殊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地道:“再去拿酒来……来……我们接著喝……”
蓝瑾转转眼珠,问道:“你真是王爷?”
“当然……我是当朝皇帝亲封的明宣王,呵呵……”他一边说著一边痴笑,与白日里冷冰冰的模样截然不同。
蓝瑾听他这般笑著,只觉得十分有趣,伸手往他脸上戳了戳,笑道:“没想到你平时冷冰冰的,喝醉了竟然是个话唠……那,王爷为什麽要来洛川这个小县城?”
“来……来找人……”
蓝瑾又是一惊:“找人?找什麽人?”
沐景殊低声咕哝了一句,蓝瑾没听清,便追问道:“找什麽人?”
沐景殊又迷迷糊糊地咕哝著,蓝瑾竖著耳朵,却完全听不清,便起身走到他旁边,将耳边附过去,又问道:“你再说一遍,我听不清……”
沐景殊痴痴地笑了笑,道:“好,我告诉你……”扬起脑袋,伸手搭上了蓝瑾的脖子,往自己脸旁拉了拉。
他的脸有些发红,微眯著眼,目光却是格外清澈,仿佛注了水一般清亮异常。俊美的脸上挂著痴傻的笑容,显得有些呆,却不景响他俊朗。
蓝瑾本是为了听清他的话才靠近,但忽然被他拉得脸挨著脸,还四目相对,一瞬间只感觉到沐景殊嘴中的热气扑面而来,相贴的脸颊顿时热得发烫,连心跳都变快了。
沐景殊直愣地盯著蓝瑾,脸上的笑容更加痴傻,然後,他开口道:“小瑾,你真好看……”说著,捧著蓝瑾的脸便吻上了他的唇。
炙热的唇,浓烈的酒气,如狂风暴雨一般卷进嘴里。蓝瑾被突如其来的吻惊得魂飞天外,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反抗。
灵活的舌在口腔里狂烈地舔吮横扫,直吻得蓝瑾唇舌发麻。
过了好一会,蓝瑾才终於从剧烈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即挣扎著反抗,用力去推沐景殊,岂料这醉鬼力气大得很,无论他怎麽用力,都推不动。
正无计可施之时,忽然感觉到有什麽东西被沐景殊的舌头堆入他的喉咙,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那东西被吞了下去。
蓝瑾全身一震,再也不顾眼前的人是不是醉了,反手一掌便朝他拍去。
而刚刚还醉得像是坐也坐不稳的人,忽然脚下一滑,带著身下的椅子一起退开几步远。失去了支撑和扶持,蓝瑾顿时跌倒在地。他咬咬唇,飞快地跳起来,怒目直视著几步外的沐景殊:“你装醉骗我?”
沐景殊全无醉意,脸上虽然仍有些红晕,但表情却是冷硬异常。他居高临下地看著蓝瑾,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是你先骗我的。”
蓝瑾一阵心虚,质问道:“你……你刚刚给我吃了什麽?”
“一种足够要你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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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想怎麽样?”蓝瑾後退了两步,靠在桌边,气得直咬牙。他之前还觉得沐景殊是个好人,自己真是瞎了眼了!
“你放心,我不想要你的命。你若是想活命,就答应我一件事情。”
蓝瑾立即警觉地瞪他:“什麽事?”
沐景殊眯起双目,盯著他瞧了好一会,才一本正经地道:“做我的男宠。”
“什麽?你不是喜欢女人麽?”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沐景殊身旁的明明是个女人。
不对,问题的重点不是这个!蓝瑾狠狠瞪向沐景殊,道:“就算你真是王爷,也不能逼良为娼!呸,我说的是逼良为宠!”
沐景殊也不强迫他,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乃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容,此时看上去,却十分的阴险邪恶。冰冷无情的目光在蓝瑾身上巡逡一番,道:“我会给你时间考虑的。”说著,绕过他直接出了门。
等蓝瑾回过神来,早已不见沐景殊的身影了。
蓝瑾生在富贵之家,多少听过或是见过富家公子们有豢养男宠的癖好,见得多了,对断袖之癖也能安然接受。但接受是一回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另一回事。
男宠?开什麽玩笑!
他堂堂七尺男子,顶天立地,怎麽能去给人当“男宠”?就算真没命了,也不可能做这等低贱之事!
蓝瑾站在屋中将沐景殊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个遍,还觉得不解气,又拿起剑到院中对著两间宅子中间那道墙砍了几十剑,这才觉得解气。
消完气,他决定不理会沐景殊的要求,迳直回了房间睡觉。
他喝了许多酒,本就有些头晕,所以倒在床上没多久,便沈沈地睡了过去。
不料到了半夜,他忽然被腹中的一股刺痛惊醒。
那疼痛原本不明显,他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不想没过一会儿,那疼痛越来越严重,仿佛有人用一把刀子在他腹部又刺又剜,直痛得他在床上打滚。
直到这时,蓝瑾才恍然惊觉:一定是沐景殊喂的毒发作了。
蓝瑾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咬出嘴角出血也不敢叫唤出声,因为蓝瑜和他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不想蓝瑜替他担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才总算减轻,而这时他已经全身上下被冷汗湿透。
待四肢终於有了些知觉,蓝瑾才挣扎著坐起来。
夜风从没有关严的窗缝里吹进来,吹得蓝瑾全身凉飕飕的。他就那样木然地坐著,想起刚才的痛苦仍是忍不住浑身发抖。他真不知道世上竟还有这麽恶毒的毒药,竟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这毒不知道会发作几次,也不知道他还可以活多久……
虽然之前他想著不要命也绝不向沐景殊妥协,可他自己明白,他只是逞口舌之快,这世上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的,他活得好好的,因为一点小事就莫其妙送了性命,怎麽想怎麽不值。
但是,真要去给人做男宠麽?
这念头从脑中闪过,他立即大力摇头,将这想法给驱赶出脑子。
不过,这事情有些蹊跷。沐景殊原先只打算让自己做下人,怎麽忽然又下毒逼自己当男宠?他绝不可能是真的看上自己了,若真的看上自己了,就不会用这麽狠毒的法子逼自己就范,他这麽做一定是别的目的。
想到这里,蓝瑾顿时心中一亮。不管沐景殊是为了什麽原因逼自己做男宠,只要他不是真的看上自己,那麽陪他做做戏还是可以的,这样既可保命,也可以打探清楚他的目的。
这麽一想,他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出门,直接翻过院墙进了观月阁。
沐景殊大概是早料到他会来,这一路上竟连一个侍卫都没有。
蓝瑾冲进沐景殊房间时,沐景殊正坐在桌旁看书,见到衣衫不整的蓝瑾一脚踹开房门,他连眉毛都没动过一样,只是冷声问道:“你想通了。”
蓝瑾大跳走到桌旁,重重地一拍桌子,伸手道:“给我解药。”
“你若答应我,解药我自会给你。”
蓝瑾咬咬牙,道:“我答应你就是了。”
沐景殊闻言,竟一点也不怀疑,自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倒了一烂黑色药丸出来,伸手递了过去。
蓝瑾才要伸手去接,沐景殊却忽然瞥他一眼,道:“需要我喂你麽?”
他说得一本正经,蓝瑾的脸却顿时轰地烧起来。他之前只意识到自己被骗吃下毒药,根本没有时间多想。经过沐景殊这一提醒,他才意识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居然被沐景殊吻了,他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吻了!
“混蛋!”狠狠地骂了一句,蓝瑾一把抢过他手中的药便塞进嘴里。不料,他咽得太急,那粒药卡在他喉咙里不上不下,他停止攻击,捂著脖子猛地咳嗽,无奈咳了半天,跟泪出来不少,那药丸愣是卡著不动。
沐景殊见他这样,也不帮忙,忽然道:“这解药只能延缓毒发,并没有解毒。若是你不好好配合我,还是会毒发身亡的。”
蓝瑾一惊,猛地咳了一声,那哽在喉咙里的药丸立即滑了下去。他红著眼瞪向沐景殊,气恼道:“你无耻!”
沐景殊不慌不忙道:“放心,我不想要你的性命,到时候自会给你解药。”
蓝瑾哼了一声,道:“我可没你那麽无耻。”顿了一顿,又道,“我不知道你让我做男宠有什麽目的,总之我会尽力配合你,但是你休想占我便宜,不然我一定跟你拼命。”
沐景殊没料到他竟看出自己的心思,不由得暗自一惊,随即贴向蓝瑾,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你怎知我不是真的看上你了?”
虽然仍旧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但**的意味却十分明显。蓝瑾只觉得耳根子一阵潮热,顿时有些不大自地,他慌忙退开两步,恶狠狠地瞪著沐景殊:“别靠我这麽近!”
沐景殊也不再逗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道:“你明日搬到这边来同我一起住。”
蓝瑾才想开口拒绝,被沐景殊冷眸一扫,只好点头。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蓝瑾还是乖乖搬到了沐府,住到了沐景殊隔壁的房间。
蓝瑾住到沐府的当天晚上,便做了起了恶梦。
梦中,他还是只是个刚会记事的小孩子。
那日天气晴好,母亲带他一同去城外的庙里上香,上完香,添了香油钱,正准备离开时,庙里却忽然发生了动乱。一群不知从哪里来的山贼忽然蹿进了庙里,他们手持刀剑,守住了寺门,见人便砍,原本清静详和的寺庙里忽然间血流成河,腥气弥漫。
母亲慌乱之下,抱著他躲到了寺庙後院的厨房里,不想在那里竟碰到另一个藏身在此的女子,那女子正将自己年幼的孩子塞进灶膛,见到他母亲抱著他进来,便道:“快些将孩子藏起来。”於是,两个女人一起将孩子藏进灶膛,又花了许多功夫将灶膛掩饰得毫无破绽。
他抱著比自己年幼的孩子藏在灶膛里,身上堆满了紫禾和干草,只能透过草垛的缝隙看到模糊的景象。那日最後落入他眼中的,便是明晃晃的刀口刺入母亲胸口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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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娘──”
蓝瑾猛地坐床上跳起来,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那里快得不能自已。闭上眼,仍是看到满眼的血腥,他吓得赶紧睁开眼,望著黑魆魆的房间,不敢闭眼。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蓝瑾本就做了恶梦,这会儿见到房门被推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惊恐地瞪大眼望著门口,待看清来人是沐景殊时才松了一口气,因为恶梦而生出的恐惧竟也减轻了许多。
“你怎麽了?”
沐景殊将油灯放到桌上,坐到床边,又黑又亮的眼睛盯著他,全然没有平日的如冰的寒冷,连说话的声音也轻柔了许多。
蓝瑾摇摇头,喘了口气:“做噩梦而已。”
其实不是噩,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当时他虽年幼,却已到了记事的年纪,所以当日发生的事,时时在脑海中回放,那些面目狰狞的山贼也常常在他梦中出现。他当年年少,待後来长大了一些,有些辩识能力,才察觉当年寺庙里的那场血案另有原因,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调查那群山贼的下落,却一直没有线索。
“梦到你娘了?”
蓝瑾点点头,心口仍是一阵阵抽搐,无法平静。
沐景殊沈默了一会,忽然道:“我娘也不在了,我很小的时候,她就不在了。”
蓝瑾怔怔地盯著他,过了半晌,才意识到他是在宽慰自己。虽然他心里仍旧难过,但因为沐景殊的话,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
两人静静地坐了好一会,沐景殊道:“你好好休息吧。”
他说著正要起身,蓝瑾却一把攥住他的袖子,道:“我睡不起,你陪我聊会天吧。”
“聊什麽?”
这一问倒是把蓝瑾给问住了,他平日里其实是非常多话的,但忽然要让他扯出话题来,却又完全扯不出来。他想了想,道:“你上次装醉的时候,说你是王爷,来洛川是为了找人,是不是骗我的?”
沐景殊沈默了一下,摇头道:“不是。”
蓝瑾倒吸了一口气:“你真是王爷?”
沐景殊点头。
蓝瑾有点坐不住了。他只当那日沐景殊装醉是糊弄自己的,虽然一直认为他们身份特殊,却从未想过他和沐景昊真是王爷。王爷,那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与他这平民乃是天与地的差别。他看看自己,又看看坐在床边的沐景殊,深深觉得他们的位置坐反了。他噎了半晌,才低声咕哝道:“我还以为你那日说的是假话。”顿了一顿,又道,“那你要找的是什麽人?”
“我弟弟。”
蓝瑾又是一愣:“弟弟?你是王爷,你弟弟应该也是王爷了,怎麽会在民间?”
沐景殊半晌没有作声。
“我从小在洛川长大,也许……我可以帮你。”
沐景殊看他一眼,道:“不用。”
蓝瑾沈默了一下,忽然道:“除了来找人,你们来洛川,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沐景殊眸色一黯,不动声色地道:“你想说什麽?”
蓝瑾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缩了缩脖子,道:“那日在千味楼,不是有人想杀你们麽?若单纯只是为了找人,应该不会有人雇杀手杀你们吧?”
沐景殊淡淡地看他一眼:“不要多管闲事。”
蓝瑾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沐景殊半晌没有作声,却也没有离开,只是静静地坐著。
因为他的陪伴,蓝瑾心情已平复了许多,便朝他笑了笑,道:“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沐景殊看他一眼,似是思索了一下,才道:“我陪你。”说著,便迳直掀了被子躺到蓝瑾身旁。
蓝瑾愣了片刻,才想到要拒绝:“不用你陪我,我……”
话未说完,却骤然看到沐景殊逼近的脸庞,借著微弱的月光,那张俊美的脸庞透著苍凉的白,深邃的双眸亮如寒星。
蓝瑾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只望著那双好看的眼睛发怔。
心口猛地跳起来。
沐景殊道:“睡吧。”
蓝瑾急忙“嗯”了一声,迅速转身背对著他,将脸掩进被子里。
蓝瑾这一觉睡得极沈,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沐景殊早已不在房间。
他才坐起身,便见莫新和余安从外面进来。
蓝瑾愣了一愣,问道:“余安,你怎麽在这?”
余安道:“今日莫总管到府上来,说是少爷您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让我过来服侍。”
蓝瑾皱了皱眉,看向莫新,笑道:“莫总管不是信不过洛川城里的人麽?怎麽又把我家的下人叫来服侍?”
莫新也不管的冷嘲热讽,仍是木著一张脸,毕恭毕敬道:“蓝公子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做下人做的事。”
蓝瑾见他前後态度判若两人,不由得哼了一声:“什麽身份不同?”
莫新一本正经道:“蓝公子昨日已和我家公子同床,我家公子又对蓝公子宠爱有加,蓝公子的身份自然有所不同。”
一旁的余安闻言,猛地抽了一口气,瞪大眼看向蓝瑾,连话都说不出来。
蓝瑾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他和沐景殊不过是在一张床上躺了一晚,怎麽莫新说出来的感觉如此怪异,就好像是自己成了沐景殊的男宠一样……
男宠!
蓝瑾猛然回过神来,原来昨天沐景殊忽然决定留下来陪他,原来不是因为担心他再做恶梦,而是为了让他坐实“男宠”的身份。
莫新转身朝余安道:“服侍你家公子更衣吧。”
余安听到他的话,才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忙拿了衣服去给蓝瑾换上。那是件镶著暗花的银白绸衫,剪裁精妙,穿在身上,将蓝瑾的身姿衬得格外修长。
换好衣服,余安一边给蓝瑾梳头,一边偷瞄著莫新,见莫新出去,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他看了蓝瑾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刚刚莫总管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什麽事?”
“就是……就是你和沐家公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