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需要他答应吗?"拓跋日轩冷哼著,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拓跋轩影一眼,"本王把这事交给你,你过了一个半月都没有处理好,实在让本王失望,你知不知道拓跋风扬也在打这个主意?本王岂能让他得逞!当然要早下手为强!"刚在宴席之上,拓跋风扬还对自己冷嘲热讽一番,叫他心里真是怄气到几点,偏偏自己那些个不争气的妃子就是没有一个给自己生出个儿子来的,让他实在是输人一等!他若再无子嗣只怕他父皇也会将他排除在皇位继承人之外!不行!他岂能就这麽输下去!罗伊谷这件事上他必要表现出色,让父皇好好看上一看!
"王爷,能不能再宽限属下几日,属下必说服那罗伊谷主交出铁器炼铸的配方......"拓跋轩影哀求著,这事若让拓跋日轩出手,他不但前功尽弃,只怕迎接罗伊谷的也必是一场血灾!
"啪!"不等拓跋轩影说完,一蛇鞭便抽在了他的脸上,顿时他白皙的面上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红色的血滴滴滴答答地便落到了地上。拓跋日轩的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条金色的长鞭,他冷冷地看著受了一鞭目光仍旧盯著他希望他改变主意的拓跋轩影,面无表情地说:"本王已经给足你耐心了,没有治你个办事不力之罪,已是对你宽容了,你不要以为本王什麽都不知道,哼!外面的人皆说本王如罗刹,身边却有个神佛般的贴身侍卫!你若再为了这些有的没的虚名和本王阳奉阴违,可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说完,他一个甩袖,便无情地转身离去,只留下拓跋轩影独自凄然地立於书房之内,他轻轻触摸著自己脸上的伤口,不消半刻,那伤口便消失不见了,只是这脸上的伤好了,心底的伤却是永恒的,自己在这人的心底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属下,他到底还在期待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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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是拓跋轩影到底是无法拒绝拓跋日轩,也决然不会忤逆拓跋日轩,而他的办事效率也是颇令拓跋日轩满意的,第二日早上,拓跋日轩用过早膳以後,就看到拓跋轩影候在门外。
拓跋日轩知道拓跋轩影已经打点好一切了,一直不快的心情有些好转,虽然脸上还是没什麽表情,但是却不再板著一张脸。他手上本就掌著整个鲜卑三分之一的兵权,若是能再拿到这铁器炼铸的配方,他在军事之上自是占尽了先机。
拓跋轩影看著拓跋日轩,心情却有些沈重起来,像拓跋日轩这麽硬来,罗伊谷主怎麽可能会依从?到时候一场血灾避不可免!他和罗伊谷主虽然算不上深交,却颇为投缘,再则罗伊谷虽以善铸铁器而闻名遐迩,却是与世无争不求威震四方但求安居乐业,那样的和谐他实在不忍心去破坏......
他见拓跋日轩朝自己走来,猛地单膝跪下,一双比雨後草原的天空更清的眼睛透彻地望著拓跋日轩,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是那样的哀求太过赤裸,再迟顿的人也看得出来,再狠心的人也有些不忍。
拓跋日轩见他沈默地跪在那里直直地看著自己,当下脸色又沈了下来,他什麽也不说却胜过什麽都说,也唯有他在自己面前敢这麽大胆,他厉锐的目光瞪著拓跋轩影,而拓跋轩影也不回避他那十分吓人的眼神,直视地望向他眼睛的最深处。
两人沈默著对视了良久,四周的空气像是被凝固了一般,旁边的人不敢动一下,甚至连气都不敢喘一下,心惊胆颤地低头不敢去看两人之间的对流,但是即便是头紧贴著胸膛也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那喘不过去的压抑。
最终,拓跋日轩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沈闷,不再看向拓跋轩影,大步往外踏出,走出了几步才头也不回地说:"如果你能在本王抵达罗伊谷之前,让罗伊谷主自动交出秘方,本王只当是去拜访罗伊谷主。"
拓跋轩影听到这话,脸上立刻露出了悦然笑容,声音也变得轻松起来:"谢过王爷!"从王府到罗伊谷,就算是快马加鞭也要午时以後才能赶到,何况现在拓跋日轩既然答应了他,自然在时间上不会很赶,到罗伊谷应该会在傍晚左右,以他的脚力至少也有三、四个时辰用以说服罗伊谷主,罗伊谷主也是明白人,利害关系当是分得清楚!
他谢过拓跋日轩,迅速站起身,避开大部队从後门出去,他只是微微吐纳了一口气,脚下立刻像生了风一般,就是再迅猛的千里马也难以与他的速度相媲美,他虽是半妖,但是妖力却不输於纯种妖精,只是半个时辰之後,他便到了罗伊谷。
只是才到谷口,他便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空气中弥漫的气氛有些古怪,自内部似乎传来一阵阵血腥味!他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心中一下子有了不祥的感觉,心情突然压抑了下来,他加快脚步,就朝谷内冲去。
怎麽会这样!原本安详和融的世外桃源此刻俨然已是人间地狱!半残的尸体堆积在一起──事实上那已不能算是尸体,只能叫做尸块!断臂残身的已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与流淌出的鲜血混合在一起融成血泥,散落的头颅不分男女老少只看得清扩大的充满恐惧的眼白!
拓跋轩影沈著心缓缓地避上眼睛,眼前不断地浮现出不久之前在此发生的一切: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声以及变态的笑声伴著金属的寒光、飞溅的血红变得支离破碎,那些人──不!那些东西根本不配称为人,甚至被叫为禽兽也是对禽兽的一种污辱!他们不分男女老少,甚至连繈褓中的婴孩步履艰难的老者都不放过──但凡这谷中的活物他们都不放过!挥舞著他们手中的杀人工具,故意地将人砍得凌乱,看著他们痛苦地不断挣扎著死去,然後狂笑!真是禽兽不如!禽兽尚且不这般对同类赶尽杀绝!
在这群恶魔的背後,一个黄绿色的身影高高地坐在他的白马之上,冷眼看著这一切,自始至终脸上绽著残酷的笑,那个身影正是拓跋日轩同父异母的兄弟鲜卑的二皇子──拓跋风扬!
拓跋轩影惊地睁开眼睛,没想到拓跋风扬竟会抢先一步到罗伊谷,那麽他们此刻应该要在回去的路上了......不好!他和拓跋日轩的积怨已久,难保他不在半路设下埋伏,那拓跋日轩岂不是有危险?!
想到这一层,拓跋轩影的脸难得地变得严峻起来,眼底藏著愤怒的花火,甚至有了杀人的冲动!"谁?"背後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他立刻厉声呵斥,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软剑,一下子将剑指向了背後的草堆。
只见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面如死灰,浑身颤抖地跌坐在那里,眼睛里的惧怕漫溢而出,这个少年他认得!是罗伊谷主的小儿子罗伊航!
因为贪玩而偷跑出谷成为这场劫难的唯一幸存者的他却不比那些死去的人幸运些,突来的剧变只怕他这生都难以逃脱这阴影,拓跋轩影对他心生怜悯,收起剑轻拍著他的背,轻轻地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还处在极度恐惧之中的少年犹如在黑暗中抓住一点微弱的光一样,紧紧地抓住拓跋轩影,像是要将他的衣服捏碎一样,干涩的双唇半天才吐出几个微弱的声音:"轩......轩影大哥......"
汗......又一位客串的筒子被偶写成杀人魔王了,筒子们偶对不起你们!8过相信很有敬业精神的你们一定不会回头砍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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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日轩在进入树林的之後,便开始感觉不大对劲,过於静谧的树林之中气压低得十分沈闷,空气中弥漫著浓浓的杀气,有埋伏!他立刻警觉到了这埋藏在树林中的杀机,当下便下了命令:"警备!"
这一次跟著他出来的全是跟著他久经沙场的亲卫,藏不住的诡异气氛他们也能感受到,不必下令,他们已经犹如随时都会扑上去咬断敌人脖子的野狼,手中紧握著刀刃,时刻准备在第一时间让威胁到己方的活物变成死的。
果然,没行几步,从树林的四周便一下子蹿出了许多个黑影,每个黑影都是有备而来的,手中的利器上泛著红颜的寒光,似乎刚刚喂过血,显得格外的嗜血。只是拓跋日轩的手下也绝对不是吃素的,对付这些嗜血之徒,他们只会更加狠绝!
拓跋日轩的眉头越来越拧紧,他并不担心自己的亲卫会输给这些看起来绝非泛泛之辈的家夥,而是这些人的衣著打扮分明是罗伊谷中人的打扮,拓跋轩影到底是怎麽回事?!还是说罗伊谷主那个老家夥活得不耐烦了?不......不对!他突然脸色一变,这些家夥绝对不是罗伊谷的人!从他们的手段到兵刃都可以看出他们不是罗伊谷的人,罗伊谷虽然擅长於锻造兵器,但是大多数人不会武功,下手更不可能这麽狠辣,这些人分明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武士!
突然,他像想到了什麽,脸色变得更为难看,猛然抬头望向离树林不远处的高岗之上,那里果然矗立著一人一马,尽管远远地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直觉地认出了那人──拓跋风扬!而拓跋风扬似乎也注意到了他发现了自己,挑衅地高举起拿著马鞭的右手,马鞭在空中挥舞出一个"X"後,他便转身扬长而去。
该死的混帐!拓跋日轩心中的怒意已是达到了极点,若是拓跋风扬此刻在他面前出现,他必将他碎尸万段!他泄恨地抽出腰间的弯刀,猛地一挥便将离他最近的一个敌人截成了两段,只是这样的一刀远不能让他泄恨,他手中的刀变得更加贪婪,不断地飞舞在空中,旋转出寒光的轨道,然後伴著这些轨道的游走飞溅起不规则殷红的水花......
等到拓跋轩影赶过来的时候,树林之中已经归复於平静,只是原本黄色的土地变成了血红色,幽绿的杂草之上横七竖八著残缺的尸体,他心中一慌,慌忙瞧向拓跋日轩,见他虽然衣摆之上染了些许鲜血,却都是别人的,他略松了一口气,但看到他泛黑的脸色之後,他心中又苦笑起来,想著该怎麽和他说罗伊谷的事。
"王爷......"拓跋日轩冷冷地看著拓跋轩影,不用拓跋轩影回答,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去罗伊谷的必要了,以他对拓跋风扬的了解,想必罗伊谷里现在连只飞禽走兽也无。好个拓跋风扬!先是杀光了罗伊谷的所有人,再借他的手处理掉这些个参与屠杀的武士──虽说这些人都是给拓跋风扬卖命的人,但是难保不会有一两个多嘴的,自然是死人的嘴巴最牢靠了!
天下的人皆知他窥视那铁器配方已久,他的贴身侍卫拓跋轩影近月来与罗伊谷主来往密切也不是什麽秘密,他今日出来也不打算大开杀戒,自然行事不够隐秘,现在反倒是偷不了腥惹得一身腥,他的心情已然坏到了极点,拓跋风扬你等著!他绝对不会这麽善罢甘休的!
"你干的好事!回去!"斜睨了拓跋轩影一眼,他闷气地转身朝王府而去。
回了王府,拓跋日轩就直接去了书房,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怒意,无人敢靠近,只有拓跋轩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後。
拓跋轩影不敢吭声,若非他一直为罗伊谷求情,以拓跋日轩的个性,恐怕在一个月多月前便做了今日拓跋风扬所做之事。如今,他不但拿不到配方,罗伊谷的血案恐怕世人皆会以为是他所为,拓跋日轩的心里必定恨死自己了!见他回了书房便开始大砸东西,叹了一口气,关上了房门,等著他发泄完。
拓跋日轩实在觉得砸光全王府的东西也不够他泄气的,抽出一直绑在腰际上的软鞭,便是"啪啪"两鞭抽在了拓跋轩影身上,然而拓跋轩影跪在那里不躲也不闪更无半句声响的态度却让他更恨,心里更显闷烦,狠狠地将整根鞭子砸向拓跋轩影,便坐到太师椅上。
他试著慢慢地平息下心情,烦躁地看著始终一动不动的拓跋轩影,冰寒地说:"你有什麽话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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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起地上的皮鞭,拓跋轩影走上前,将鞭子递给还在气头上的拓跋日轩,没有半句推托和求饶,平静地说道:"这事确实是属下的错,还请王爷责罚。"
拓跋日轩被他的态度惹恼,接过鞭子又想抽过去,但是他不躲也不闪的样子更令他生气,似乎自己鞭打他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愤然地将鞭子往书桌上一摔,鞭子与红木碰撞出沈闷的声音,拓跋日轩怒道:"你不要以为本王不会责罚你!"
"这事确实是属下的错,属下甘愿受责。"拓跋轩影说得诚恳,确实是自己把这件事搞砸了,受罚也是应该的,他也不奢望自己在拓跋日轩心目之中能够获得特殊待遇。
拓跋日轩斜睨著他,瞧了半天,冷笑道:"本王且问你,在到树林来见本王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你去了哪里?"以拓跋轩影的速度,到达罗伊谷之後立即折回是不需要这麽多时间的,而他却这麽晚才出现,其中必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