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道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陆鸣这句话里有几分可信度。他沉吟片刻,状似有些为难的说:“行吧,但是有个条件——从现在开始,不管你要干什么,都得让我跟着,直到找到江其琛为止。”
陆鸣毫不犹豫道:“好。”
花无道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就在此时,门上传来几道敲门声,随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景行端着药碗兀自推开了门。
景行看着桌边坐着两人,短暂的愣了一下,旋即道:“陆鸣哥,你醒了?”
陆鸣应了一声,接过景行递上来的药碗,一闻那味道,他便分辨出这药和天眼宗上花无道给他端来的那个是同一副药。
花无道接收到陆鸣疑惑的眼神,没好气的说:“你能别搞的跟有人要害你似的行吗?早说了是给你补气的,要没我这药,你那内力还不知道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一成呢!”
陆鸣一听这药竟能加速他内力恢复,再没上次那般不情不愿,二话不说,一仰头全干了,一滴不剩。
景行被花无道支使熬了半天药,早被那苦味熏的反胃,见陆鸣一口气把药全吞了,不禁咽了口吐
沫,忍不住道:“陆鸣哥,你当是喝水呢,咕咚咚的……”
陆鸣干脆的喝了药,就着手里的汗巾擦了嘴,这才想起来问:“这是哪?”
景行也搬了凳子坐到陆鸣旁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英雄台附近的客栈,眼下空山寺、昆仑派、罗生门还有扶桑派,再加上一个裴天啸,都在这。”
陆鸣闻言点了点头,又道:“昨日闹成那样,加试那几位与请命符的血誓契约完成了吗?”
景行道:“能不完吗,裴天啸醒了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干这个,跟赶着投胎似的。”
陆鸣不说话了,倒是一边的花无道又忍不住c-h-a嘴:“我说您老人家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也不瞅瞅你自个儿,你现在是一战成名了哎,一人斩了金莲教四十八名紫卫,外加一个护法的胳膊。哎对了,还有你们家那位,残着腿还能跟沙桑打个平手,啧啧啧……已经被那些江湖人添油加醋的传遍了。”
陆鸣一阵哑然,脸上忧虑顿生。他自己动手倒是没什么所谓,他也从来都无惧江湖的流言蜚语。
但是,江其琛竟然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动起手来了么?不过在那种情况下,江其琛若是不想受制于人,除了动手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然而,陆鸣是打死也想不到,江其琛当时同沙桑动手最主要的原因是——要一雪当日为沙桑所伤之耻……
景行眉间也现出与陆鸣同样的忧色:“这事已经瞒不住了,那些人旁的没有,传消息倒是快得很。我们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找到爷,再商量对策。”
“嗯。”陆鸣转向花无道:“我们先去找洛婴,我怕金莲教死了这么多人,沙桑知道了会对爷不利。”
陆鸣一语成谶。
房门被人从外面粗暴的踢开,惊醒了正在假寐的江其琛。
江其琛双手撑在床边,将自己靠在床沿上,神色淡然的看着沙桑怒气冲冲的向他走来。
眉角一扬,江其琛视若无睹的淡声道:“沙长老这是怎么了?”
沙桑恶狠狠地冲上来,一把揪住江其琛雪白的衣领,咬牙切齿道:“听说昨日在英雄台,有一个黑衣男子,以一人之力斩杀我教四十八个紫卫,还断了青衣护法的一只手臂。你说,这个人是谁呢?”
被人制住的江其琛脸上没有半分情绪的波动,他就像一捧棉花,软绵绵的迎上沙桑的怒意:“沙长老问我?我被你抓来的时候,那些人还好好的,我如何知道?”
沙桑一掌扼住江其琛雪白的脖颈,手上微一用力,江其琛苍白的脸上顿时涨红。
“你少给我装蒜!就是你护着的那小子!呵,我真是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你知道么,为什么我喜欢他?因为他是我的同类,他身上的味道,是y-in毒、是邪恶,他天生属于黑暗!”
“呵。”江其琛轻笑一声,似乎对在颈间收紧的手掌浑不在意,淡然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撕碎他,他笃定而坚决的说:“你们不一样。”
沙桑的手掌兀的一松,怒极反笑,他抓着江其琛的头发狠狠地砸向床沿。
额间一痛,鲜血瞬间沿着江其琛的脸滑落。
“怎么,沙长老如今只能对付我一个残废么?”
沙桑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他凑近到江其琛耳边,沉声道:“你尽管逞口舌之快,那小子杀了我那么多人,就由你来替他偿一偿债。”
随后,沙桑放开江其琛的头发,长袖一挥,走到门口喊道:“来人,把他给我丢到水牢去。”
第52章 第五十一章 交换(1)
洛婴和洛纱被关在客栈后院的柴房里,门口站着两个布衣侍卫,听说是裴天啸派来看守的。
花无道带着陆鸣和景行一路下了楼,正是中午饭点,客栈前庭坐满了人,几乎都是正道弟子正在进膳。他们大多是昆仑、浮生一脉的弟子,吃饭行事有自己的一套礼仪。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如此一来,虽然前庭内座无虚席,却是只能听见碗筷相碰的声音。
陆鸣一下楼就看见乌泱泱一群人,不由得愣了一下。
同样的,他们见了陆鸣也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纷纷对陆鸣投去打量的目光。
这一日之间发生的事,实在是叫人不得不意外。
从前人们提起陈国的四大世家,首先挂在嘴边的是西陈裴家,再之后是东陈辛家,最后想起来的是那已经覆灭十几多年的北陈霍家。而这南陈的江家,竟是几乎被世人忘到了脑后。
一个终日缩在府中病恹恹不见天日的废物家主,若非辛家出事把人招出来,恐怕到现在绝大多数江湖人连江其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他藏的很深,近乎将自己所有的光芒遮掩到了极致,以致于让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然而就在昨日,这个一直被人遗忘的废物家主,c.ao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愣是把在场所有有幸目睹这一切的江湖人士吓了个够呛。
不光如此,他们甚至还没有从那场惊吓中缓过神来,就看到那个跟在江其琛身边的一个年轻侍从,凭一己之力怒斩金莲教四十八名紫卫。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对江家是无视、是疑惑、是好奇,那么,在这场血腥的屠杀之后,他们剩下的只有惶恐、忌惮和胆寒。
江家和霍家那些尘封在岁月中的陈年往事,在此刻一桩桩一件件的被人们想起。
他们不由自主开始揣测一直被低估的南陈江家的实力究竟几何,在他们竭力隐藏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
不过,他们到底是大派弟子,少了那些碎嘴的闲人,饶是有满肚子的疑惑,他们也只敢放在眼睛里。
陆鸣便是在他们各种奇异的眼神中,穿过前庭往后院去的。
他们前脚刚迈进后院的门槛,就看到柴房门口除了那两个布衣守卫以外,还站着三个人。
裴天啸、周瑾瑜和傅青,原本聚在一起正说着什么,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便立即停了下来。等看清了来人后,也不由得怔了怔。
花无道率先咧开了嘴角,朝那边三个人拱了拱手,招呼道:“裴家主、周掌门、傅掌门,你们好呀!”
几人都是礼数周全的人,片刻的怔神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对花无道点了点头。
裴天啸捋了一把细长的胡子,先是同花无道回了个礼,而后转向陆鸣:“陆鸣,听闻你昨日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陆鸣闻言施了一礼,恭敬道:“多谢裴伯伯关心,陆鸣并无大碍。”
“没事就好,你们年轻人,总是仗着自己功夫好就胡来。”裴天啸这句话说的很是严肃,满脸的不认同,但很快又是一脸理解的神色:“我知道你是担心其琛,可总归我们都在这里,还犯得着你一个小辈去冒险吗?”
陆鸣垂下脑袋,低声道:“裴伯伯教训的是。”
裴天啸“嗯”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花无道,指了指他们三个人,问道:“你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