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钟若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yá-ng,他眯着眼睛听着院外的鸟叫声,感到一丝丝的安逸与困顿。
他现在很难得到完全的舒适,来自左胸的压迫越发让他坐立不安。
但是值得松一口气的时,自从上次自己提了一下想要回家乡的事情只有,边无丛已经好几天没有来看钟若了。
钟若回想起那天边无丛的样子,他冷漠俊美的脸上先是神情一僵,然后用一种很晦暗的眼神看了自己很久很久,那双漂亮深邃的眼睛里包含着一些钟若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有惊讶,又似乎有愤怒,但最让钟若不解的是,他似乎还看到了一丝悲伤........
他越来越搞不懂边无丛了,边无丛变得越来越不像他印象中的他。
因为在钟若心里,边无丛是不会这样看他的。
那天,边无丛什么也说,就这么走了。
钟若感觉心口有些闷,但是随即而来的独处机会又让他忘却了自己为何会心闷,他变得越来越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牵动自己的情绪,他好像把自己的一切爱恨都关了起来,藏在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角落。
他好像在逐渐失去爱边无丛的力量,他快忘记了。
忘记自己还爱着边无丛这件事。
院门被轻轻的敲响,钟若眯着的眼皮一颤,他一下就从椅子上直起了身子。
边无丛来他的院里从来不会敲门的。
钟若侧着身子静静的等待着,他没有去开门,一小会后,门被人推开了。
对开的木门露出了门外男子的样貌,那男子面貌普通,一身青衣长衫,看上去十分文弱。
男子就那样定定的站在门外,钟若也没有动作,就那样和他四目相对。
两人就这样相对了许久,钟若唇边忽然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他说:“外面风大,快进来吧。”
那男子名叫祝良,是教坛里的一名药师,边无丛对钟若的用药甚为仔细关心,全都事无巨细亲力亲为,但作为教主,他非常忙碌,肯定不能无时无刻就盯着钟若这边的情况。
祝良便帮他打下手,偶尔也会帮着去给钟若送药。
他第一次见到钟若时,钟若才来教坛不久,眼里都是对边无丛的迷恋,那时他身体也算康健,一看就是个干练的行家,整个人偷着一股桀骜的j.īng_神气。
那时,钟若念着边无丛,想也没想,就一口喝下了祝良煎的药。
祝良办完差事,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告退了,直到走到门口,他又鬼使神差的转身看了钟若一眼,钟若却没有看他。
等他再次见到钟若,钟若已经全然变了一副样貌,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呆滞,祝良心下一惊,轻声唤着钟若用药,钟若将药一饮而尽,却还是没有看他。
直到他第三次为钟若送药,祝良终于忍不住递给了钟若一块麦芽糖。
祝良小心翼翼的用糯米纸包好那颗糖,轻柔的将它放在钟若摊开的手掌里,他不敢看钟若的神情,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闭上了。
祝良快步的离开,脚下的步伐慌慌张张。
直到他又一次的走到门口,他还是回头看了。
这次,钟若也在看他。
那时,他第一次听见钟若说话。
钟若说的是:“你叫什么名字?”
第10章
自那以后,祝良便会时常找机会来给钟若送药,每次来,他的药箱里都装着一包包好的麦芽糖。
钟若在他的面前渐渐有了笑容,也会十分放松,乖巧的小口小口的将一整包糖吃完。
吃完后还会砸吧砸吧嘴,说自己粘牙了,牙要掉了。
然后和祝良一起笑起来,笑得莫名其妙,却又没有负担。
祝良知道他不应该和钟若有过多的接触,但是一旦开始这样想,便往往事与愿违,他不由自主的为自己找着各种理由来见钟若,从一开始的相顾无言到后来的有说有笑,祝良觉得在教坛里有这样一个人,和他这样相处,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也只是好像。
那是一个傍晚,祝良归熬好了一碗滋补气血又温润的药粥,小心翼翼的放在食盒里,满怀欣喜的赶到了钟若的院子。
可他看到钟若的一瞬间,食盒便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钟若倒在内院的木门边,修长身形现在薄如蝉翼,略显枯黄的发丝几绺似枯C_ào般粘黏在他苍白瘦削的脸颊上,他裹着一件宽大的衣袍,从院中泥土上卷起的风飒飒地灌进他的身躯。
就像没有气了一样。
祝良脑中的弦崩的一断,他仓皇的跑到钟若的身边,用力将他一把抱进怀里,他心下跳的极快,双眼中不断涌出s-hi意模糊了视线。祝良强忍着激动,用手掌一边不断地轻拍着钟若的脸颊一边掐着钟若的人中x_u_e,一声一声的唤着他的名字。
大概半柱香之后,钟若的眼皮终于动了动。
“钟若!钟若!快醒醒!”
钟若在呼唤中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只能眯出一条缝,但在看清是祝良之后,他似乎恢复了气力,将眼睛睁大,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他。
“……祝良?”钟若的喉咙仿佛被红铁烙过一般,嘶哑极了。
祝良的眼睛还噙着泪水,生生的撤出一个安慰的微笑,道:“是我是我,放心。”
随后将自己温热的手掌覆上钟若冰凉的指尖,“你怎么晕了,是刚取完血的缘故吗?”
“嗯。”钟若轻声回答,“我就在这块坐着看天,看着看着天就暗了,再亮起来的时候,你就来了。”
他虚弱的想只猫儿一样蜷在祝良的怀里,嘴边还噙着一丝笑意,琥珀似的眼珠子转了转,又往祝良的脸上看出,似是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欢喜的说:“倒是你,怎生的还急出泪了?”
祝良闻言,赶紧用宽大的袖子使劲擦了擦脸,微厚的一张嘴抿得紧紧的,还在微微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