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周念言自认还没有穷酸到用泡面凑晚餐的地步，“我出去买好了，你有什么忌口的吗，或者说讨厌吃的。”
“没有。”
“青椒呢？苦瓜呢？都能吃？”
“没有。”齐散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
“你还真不挑。”齐散披好大衣穿完鞋，这才记起自己钱包没了：“你还有钱吗？先借我几百。”
齐散一愣，点头说：“有。”随后起身跑回了房间，翻箱倒柜折腾了好一阵，方用手对夹着一个磨破皮的黑钱包递到周念言面前：“这里大概还有七八百，您看够了吗？”
周念言打开钱包一看，里头只有五张红钞票和一些花花绿绿的零钱，外加两块五毛钱的铜钢镚。
周念言迅速抽出了三百，三根指头顶夹着一卷塞进了口袋里：“我拿了五百，过两天还你。”
齐散“哎”了一声，把钱包揣回兜里，又跑到沙发上看海绵。
周念言到小区旁的超市里把能看到的菜都抄了两棵，结账的时候还有几块钱凑够整数，想了想，从一旁的货架上捞下一筒薯片。
从超市回来时齐散半边身子都歪在了沙发上，嘴巴半张不合，上面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薯片渣。周念言提着袋子刚往他身边走了没两步，齐散便火烧屁股般一蹦三尺，右脚掀翻了茶几上的果盘，红彤彤的苹果骨碌碌滚了一地。齐散和周念言大眼对小眼懵了好几秒，才抱歉地赔笑道：“不好意思，职业习惯，职业习惯。”
“你现在的职业是厨子，”周念言把塑料袋往齐散怀里扔去，“你应该去给我做饭。”
“好。”齐散四指穿过带柄，让袋子勒进掌间，掂了掂分量，再往上一提，飞快地跑进厨房，问：“您今晚想吃什么？”
周念言在脑瓜子里在刚买的食材后面一一打上了小红叉。
“锅里还有剩饭吗？”
“有，不过是我今天中午吃剩下的了。”
“那你给我做个蛋炒饭吧。”
齐散盯着那堆放在洗手池旁的青菜，眨巴眨巴眼，把冰箱里的三个j-i蛋全拿了出来。
周念言把电视的音量调大，盖过了厨房里乒乓碰撞的声音。在换过两轮频道，看见那个治肾亏的广告在同一台播了三遍之后，齐散才把一碗半焦不黄的、他倒腾了大半个小时的玩意儿端了上来。周念言举着筷子把中间的饭往两旁一扒拉，翻出了两小片白色的碎蛋壳。
他搁下筷子，讥笑般问道：“这是什么？”
齐散一本正经地回答：“蛋炒饭。”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也敢叫做蛋炒饭，这东西喂狗狗都不吃，喂你你吃吗？”
齐散看看周念言，又瞅了瞅桌上焦作一团的蛋炒饭，扔下句“你等等”，转眼跑进厨房拿了把勺子出来，呼噜一勺挖掉了焦得最厉害的一块送进嘴里吧嗒嚼上两口，喉结一滚把饭咽下，又一刮碗边黏成糊状的饭，一卷舌头滑进肚子里，扒了中间卖相还算好的，吃两口吐出三块蛋壳。吃了一阵觉得渴，打杯水咕嘟两口喝下，又坐回桌前继续埋头吃饭。
周念言站在一旁，不声不响地看他刮完碗边上最后一粒米。
齐散起身收碗，抬头，对上了周念言的目光：“小少爷，您这还没吃呢。要不我给你订个外卖吧，我知道有一家店做的排骨特别好吃……”
“不用了，”周念言摆摆手，“你给我煮碗泡面好了，煮泡面你总会吧？”
“会，都煮了这么些年了，”齐散放下碗，又捯饬起了他的泡面小箱子，“您要吃什么口味的？酸菜的我都吃腻了，我觉得红烧的比较好吃。一包您吃不饱吧，要不我给您下两包？诶？这还剩两根火腿肠，我再给您下两片生菜吧……”
“你看着办就行。”周念言不耐烦地打断他。
“哦。”齐散摸摸鼻子，抱着泡面和火腿进了厨房，择菜、洗锅、烧水、撕包装袋。
“对了，”周念言突然出声问，“你撕得开包装袋吗？”
“撕得开。”齐散捏着调料包的一角一甩一撕，凝成块状的油挤了一手。
第31章 第 3 章
黑暗空d_àng无边。窗帘朝着两边完全打开，结着凝冰的枯杈隐没在夜色之中，隐约能从路灯的映s_h_è下窥出一点白痕。挂钟迈动着迟缓的脚步，一声“咔嗒”，像是对已永远流逝而去的时光的微弱叹息。
距离r.ì出还有四个小时。
周念言对漫长的等待浑然不觉。
没有遍及大地的耀眼光芒被揉碎在晶莹的冰雪之中，没有金色的yá-ng光在覆雪的枝桠间闪烁跳跃，他的黎明就无法到来。
万籁俱寂中，隔壁的门被猛然拉开，又迅速合上，纸箱的撞击声、塑料的摩擦声，急切的咀嚼声。周念言不得不从一片失落无望的疆域中抽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