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关上家门的那一刻,周念言才正式爆发。
他二话没说先往齐散的脸上挥了一拳,齐散被打趴在门上,没吭声,没反抗,沉默得如同一台摁下静音开关的机器。
周念言看着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冷冷地笑了起来:“很能装啊,齐散,看着挺可怜啊,我车上后备箱好坐吗?跟了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可以啊。闲了那么久,身手倒是一直没有退步嘛……”
“周少爷抬举了,”齐散抬起眼,也跟着挂上了一个讽刺而古怪的笑脸,“身手退步不少,要是换作以前,只要我待着不动,周少爷就不会发觉。”
“那是我高看你了?”周念言把手c-h-ā进了口袋,“怎么样,跟着我好玩吗?看见了什么你想见到的?”
“没什么想见到的,”齐散抿直的嘴角又稍微往上拉了几分,“就是那姑娘有点眼熟。”
周念言眼皮一跳,等着齐散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几年前跟着人进夜总会时,她的报价可是最高的啊。”
周念言呆愣片刻,紧接着便暴跳如雷地扯住齐散的头发,按着他的脸往墙上重重摔了过去。齐散下意识地闭了眼,再睁开时,周念言一根根凸显的青筋紧紧地凑着他,就贴在他眼前。
“齐散。”周念言喷出的热气钻进齐散耳后,像做/爱时那样密不可分,“我不管你以前干过多肮脏多龌龊的事,可到我这里,嘴巴可一定要放干净。”周念言轻轻捏着齐散的下巴,把他的脸转了过来,两人鼻尖相靠,似乎随时要准备亲吻:“来,再给我说一遍,你以前认识的是谁?今晚看见的又是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姓‘楚’吧,”齐散y-in鸷而又诡异的笑容像是一把泛着冷光的尖刀,“我记得那会儿最顶级的那几位都不让用假名。”
周念言以前自以为明白自己对楚芹露是什么感情,不过直到这一刻他才认清楚,自认为的爱情,实质上是一种对母x_ing的向往与依恋。
但迫使他认清的方式,却是有人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说:“楚芹露以前就是个夜总会站台的。”
相当于被人带着下流而卑劣的表情,说:“你姐是个出来卖的。”
齐散的手正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过于激动还是又抽了什么风,周念言这么想着,温和地笑了笑。他拉起齐散的手,带着他走到衣柜旁,打开衣柜门,把齐散推了进去。
齐散在周念言冲他发笑那一刻,脊背便瞬间浸满了冷汗,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周身已凝固在黑暗之中。
逼仄、狭隘、难以流通的空气与需要穿过身体的每一根肋骨才能消逝的时间。
齐散用尽身上每一分骨r_ou_所能散发出的力气,撞击着衣柜的门。然而衣柜门稳然不动,像千百年来人们无法驱逐的源自黑暗的恐惧般坚不可摧。
齐散开始乞求兼讨饶地抓挠着衣柜的门,指甲刮过木板的声音尖锐得令人发指。
周念言不为所动。
齐散停止了抓挠,他的呼吸声一倍倍放大,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粗重,迟缓,像雪域里年老体衰的孤狼,拖拽着它半死的躯体,一步一步游走在黑暗与风雪j_iao界处时发出的喘息。
齐散将耳朵贴在衣柜门上,静静地听着周念言点燃了打火机,猩红的火苗“呲”地一声燃起来,烫红了的苍白的烟纸。
周念言把香烟夹在手中,等到烟灰掉了一地时,才缓缓抬起手,抽了一口,喷出的浓雾清晰复消散。他抬脚走出卧室,轻轻带上了所有的门。
周念言把除了卧室以外的房间都溜达了一圈,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yá-ng台上。他简直是跟yá-ng台有怨。
周念言像所有二逼又傻缺的青年一样,顶着颗乱糟糟的脑袋,一个人看着闪烁不定的霓虹十分欠揍地抽着烟,任冷风吹得他脑壳生疼。
他第六次掏出手机,划开了屏幕,翻到楚芹露的号码,愣愣地盯着屏幕。屏幕暗了一层,紧接着完全地熄下光亮。
周念言不知道该不该打过去,打过去又该说些什么。按理说他们现在的关系仅停留朋友的层面上,总不会有朋友打电话问你“喂?你以前是不是在夜总会工作”吧?他要真这么问,友谊的小船转眼就翻。
但他又忍不住去关心,关心里面也许还藏着一丝低劣而又卑鄙的好奇。
正当他发呆愣神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猜出了是谁,眼睛往屏幕上一瞟,果不其然,是楚芹露。
周念言接了电话。
“还没睡?”楚芹露说。声音听起来隐隐有些疲惫。
“嗯。”周念言除了单音节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聊会儿天吧,”楚芹露似是叹了一口气,又像是松了一口气,“憋了那么久有些累。”
“嗯。”周念言估计自己也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字。
“知道今天那个姓李的吗?”
“知道,”周念言回答,“跟着我二哥的时候见过。”他仅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却并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