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回来吗?”
“当然回啊,在那边人生地不熟,又没有猪r_ou_灌汤包,留在那里干嘛,我这么些年手头攒下来的人脉不是都白费了吗?”
“嗯,”周念言看见楚芹露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我送送你吧。”
“送到楼梯口就好了。”
“嗯。”毕竟他还要回去看着齐散。
楚芹露有意走在前面,周念言会意,也就和她隔着半步的距离,跟在她后面。
“其实我最恨的不是姓李的。”楚芹露突然发声,“他人渣是渣了点,可是有钱,我分手时从他身上坑了一大笔钱,拿去进修。姓李的是我妄想,妓/女与嫖/客,能有什么爱情。
“我最恨的人是我妈。我那时已经考上大学了,她随便让我做份什么工作,哪怕是让我回去下地种田都好,可她选择了让我去卖/ y- ín ,她几乎毁了我的一生。我原本以为我会恨她一辈子,但我现在偶尔回想起她逼迫我的那段r.ì子,除了无奈和悲凉,却再也没有什么感觉了。”
“周念言,”楚芹露走进了电梯,“有句话,我想了很久,一直想要告诉你。‘有的人,不能继续仇恨,那就别恨了’。”
第38章 第 10 章
周念言回到屋里。齐散侧着身子,把头枕在了手臂上。即使被折腾了这么久,他还是睡得很熟,很安稳,碎发软软地轻抚着他的前额。周念言把手伸到齐散额前稍微扇了扇,几根头发柔柔地散了开来,像一朵随风飘扬的蒲公英。
周念言突然觉得有点想笑。他脱了鞋,掀起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也学着齐散把头枕在手臂上,面对着他,盯着他额前的几根头发。
他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盯着人睡觉了。他印象里最近的一次是在他高三的课间,天空明净透彻,蝉声响亮遥远,热风卷着yá-ng光一齐从窗边吹来。他转头,看到坐在窗旁的那个蘑菇头女孩子静静地趴在桌上睡觉,几根头发的发尾轻轻搭在她鼻翼浅褐色的小雀斑上。四周非常安静,连风声都十分静谧,他坐在位置上,发梦一样盯着她看了十多秒。女孩子皱了皱眉头,他故意让笔掉在过道上,然后低下头,捡起根本没必要捡起的铅笔。
周念言又去拨弄齐散的头发,碎发刮过齐散的眉侧,周念言食指从齐散的眉心顺着眉骨往眼角一划,指腹轻点在眼角处,他恍惚间听到了蝉鸣。
周念言又去想楚芹露对他说的那句话。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逼迫着自己,逼迫他不要忘记那个秋天的午后,那场混乱背德的x_ing/爱,不要原谅那个让他的家庭支离破碎的女人。他告诉自己,要仇恨,永远铭记,那是造成一切祸乱的本因。
可是越是逼迫,忘得就越快。
十多年过去,处在故事中心的人要么老去了,要么死去了。就算好端端的生活被这么一搅,也无非是落人笑柄。他想起当年二哥故意装作满不在乎,拉着他的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他早已原谅了他的母亲,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肯承认。
周念言闭上眼,紧挨着齐散睡下了。
记忆中的那只癞蛤/蟆吐出了他的玻璃珠,然后跳进池塘里,彻底不见了。
无论齐散睡得多晚,和周念言一起睡时,最先醒来的总是齐散。
这是周念言发现的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定律。
齐散还是面对着他,一对眼珠一动不动,周念言初见时他眼睛里的那股狠戾半点也找不到了。估计是被他藏了起来,往后时不时要给自己犯个倔。
昨天晚上齐散也应该是闹了脾气,宁愿在衣柜里待着也不愿告诉他有这么个病在。要是以后再这么闹上一出,周念言觉得以自己的耐x_ing,齐散要么得被他打到服帖为止,要么给自己一脚踹出门去。
周念言也看着齐散,两人定定地对视了好一会儿,周念言终于忍不住挪了下胳膊,又伸出手来lū 了一把齐散的乱毛。
“看什么呢。”
“看你。”齐散说。
周念言起身往齐散小腿上轻踹了一脚:“还看,做饭去。”
“我想看着,”齐散赖在被窝里撒娇,“我不想做,我想看着你。”
“我饿了,去做饭,不做没得看。”
齐散一听这话,一个骨碌翻身爬了起来。他担心真给周念言饿着了。
周念言跟在他后面,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他打了两个蛋,起火,下油,周念言刚猜着齐散要去翻出昨天剩下的冷饭,齐散下一秒就走到了冰箱前。
“我说你怎么老爱吃蛋炒饭啊?你说说这个月都几顿了。”
“顶饿,”齐散铲出锅里的饭,微点了一下头,“管饱。”
周念言看齐散把打出的蛋浇进锅里,热油“嗞”地一声响开了。齐散又把饭放下去,认认真真地一下一下翻炒。周念言突然也想做个饭,大不了今天早餐吃两样。
“除了蛋炒饭还想吃什么?”周念言走进厨房,站到齐散身边,看他把切好的胡萝卜丁刮进锅里。齐散好像觉得仍缺点什么,于是又拉开冰箱门,看着那一堆花花绿绿的蔬菜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