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太笨了,他也没办法。陈桥无奈,又转个念头安慰自己,要是阿花再j.īng_明点,也不会找上他。
阿花出院前两天,陈桥去前台问了一下医药费。里头的小姑娘头也不抬地说:“八千两百九十二。”
陈桥怀疑自己没听清:“多少?”
“八千两百九十二。”
“谢谢。”
陈桥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觉得自己只能去抢银行。
他朝阿花病房的方向看了看。要是他现在逃走,医院一定会把阿花扣下来,然后发现他不会走路不会说话,再把他送进j.īng_神病院里。他现在口袋里还剩有从爸妈手里坑来的三百块,加上他藏在家里救急用的五百,足够他买张火车票走上老远去外头找份苦活做。
但是他不能逃,他不会为了八千块就把自己逼到亡命天涯的路上,他也不会丢下阿花,让阿花孤零零地在j.īng_神病院里病死老死。阿花是他的狗,他有必要对他负一份责任。
一个未成年人要为一个明显二十好几的男人承担责任未免有些奇怪,况且他爸他妈都不是什么负责的人,怎么会生出来个负责的种?
陈桥也搞不清楚他此时的想法。
想不清楚那就不想了。陈桥走出医院,打算给阿花买点皮蛋粥给他个惊喜。医生说阿花好得快,可以给他吃点碎r_ou_了,这两周来阿花都一直在吃医院的白粥,偶尔加点盐,也不敢多放。他陪着阿花这么吃了两次就不想再吃了,阿花也不想吃,却不闹,每次都吃得连一粒米都不剩。
出了医院走上十来分钟才找到了一家卖粥的,陈桥买好粥后快步走回去,自打他出了医院门就发现有人盯上了他,不是他谍战片看多了,任谁被这么堵着打几年都会对这些事非常敏感,更何况他不止几年。
陈桥加快脚步,那帮人也紧随其后。从这里到医院不得不穿过一段僻静的路,他必须拉大和他们的距离。
老话说,怕什么,来什么。
陈桥每次都怕被他们堵,每次都会被他们堵在路上,这次也不例外。
陈桥数了数对方的人,和他同班的陆峰、黄建,两个二班的、三个五班的、还有一个戴了耳钉染红毛的青年。陆峰手上还缠着绷带。
他在阿花受伤之后就跟老师请了半个月的假,说家里亲戚住院了没人照顾,为此翘了期末考,他的成绩在班上也是吊车尾,不考试说不定还能拉高点均分,老师象征x_ing地数落他一通后也就不再管。他们知道他在医院,应该是从老师嘴里探出来的。
今天是1月19号,陆峰一考完试就来找他了。
几个人围住了他。
他假装没看见。
“陈桥,”陆峰站到他跟前,“今天你要是能给我跪下,磕三个响头,再从我的□□底下钻过去,我就放你一马,否侧,你以后就别想在学校混下去。”
“是你打的我,凭什么要我磕头?”陈桥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顶嘴了,以往都是他谄媚两句后乖乖被打,谄媚是为了被打得轻一点,但没用,每次一听到他低声下气地求饶讨好,施暴者只会打得更欢。
“你小子,今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我顶嘴!”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哪里来的胆子让他跟陆峰杠上,他只想保护好他的粥。“峰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今天还有病人要照顾,”他说着提了提手里的粥,“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这笔账我们过后再算?”
“去送粥啊?”陆峰笑眯眯地问道。
“是。”
“送你他妈狗屁的粥!”陆峰一翻脸,抢过陈桥手里的粥,一反手全盖在了他头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人说看见你抱着一条狗就往医院里冲,你还想赖账?那不是你的狗?哦,应该不是你的狗,而是你的祖宗,发了疯就爱乱叫咬人!”
温热的粥顺着脸部缓缓流下,鼻腔中全是糯软米粒的清甜香气,还能隐隐闻到皮蛋诱人的气味,能想象出它被咽入喉腔时的嫩滑口感。
四周一片窃笑,阿花还饿着肚子在医院里等他。
陈桥拉了一把陆峰受伤的手,陆峰措不及防,整个人都被他带了过去,陈桥顺势把他压在地上,挥起拳头,砸了过去。
陈桥回忆着他被打的过程。太yá-ngx_u_e是最致命的地方,一拳就能让他两眼发黑;陆峰喜欢打他的嘴,让他的口腔溢满鲜血;鼻梁非常脆弱,打一下就会流出鲜血;腹部柔软,要站起来用脚踩,这样才能使出最大的力气。
别人都一窝蜂地跑上来拉他,陆峰的人开始反攻。他死死拽着陆峰,一拳一拳地打下去,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打人的滋味真好。心中压抑多年的痛苦,通通暴力上得到宣泄,可以忘掉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别人无止无尽的讽刺、挖苦、嘲笑和无数个疼痛难忍、不得安眠的深夜。
陆峰喊了很多次“别打了”,但他没有听见。旁人都停下手来,畏畏缩缩地站在一旁,不敢再上前。直到陈桥j.īng_疲力竭,才松开了陆峰。
陆峰立刻被人背着去了医院。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