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暴者的身份换成了施暴者,现在的陈桥是变本加厉的当年的陆峰。他自己并没有发觉。
陈桥时不时就会跟阿花吵上一架,陈桥单方面地爆粗辱骂,阿花沉默地,倔强地堵在门口,不让他出去。
有时候陈桥被逼急了,也会把拳头往阿花身上招呼。阿花静静地躺着地上任他打,直到鼻青脸肿。
其实要真正打起来,陈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陈桥在早些年的时候送阿花去训过练,那时他还没有现在这么强,生怕再出现像上次阿花被刀剖开肚子的事,怕他再受别人欺负,就把他送进了赵强虎训人的馆子里。结果不到一个月,阿花就被送了回来,吓得陈桥以为他得罪了什么人,一问才知道,阿花学成出师了,馆子里的师傅不敢再教他,怕被他打死。而陈桥花了三年才勉强得到了那些师傅的肯定。
但是阿花从来都不还手,硬挺挺地躺在哪里,一声不吭。
陈桥打完会帮他上药,脱下他的衣服,把药抹在伤口上,一边涂,一边轻轻地吹气。
“吹凉凉,不疼。”陈桥总是说。
给予伤痛的人是他,给予安慰的人也是他。
经过这么些年,他们早就开了窍,定下关系,周围的人对着他们满嘴开花地说百年好合,也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个一转身就开始冷嘲热讽。家暴是家丑,他不会让任何话把儿落进别人嘴里。
他对阿花最温柔的时刻竟然是为了面子。他现在还不知道它的无关紧要的一些面子。
他今天又跟阿花吵了架,还是老样子,阿花堵在门口不让他出去,陈桥气急败坏,抓住阿花的肩头反手一摔,给他来了个过肩摔。摔的时候位置没选好,头磕在了桌角上,流了血。
陈桥拿出绷带和止血药,给他包好后又在阿花额头上亲了一下:“我去去就回来。”
阿花没什么反应,却不堵门了,陈桥顺利地出了门。
陈桥上学的时候,最讨厌语文、政治和历史,所以他不知道“功高震主”这个词。
当他被人下完药后按在地上,看着别人从包里掏出那一小包粉末时,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词形容比较确切。冷?恨?碎尸万段?他根本没有力气去考虑这些,他只能勉强抬着眼皮,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这一切。
粉末洒进了玻璃杯里,溶在水中。玻璃杯轻轻地晃d_àng着,红蓝相间的灯光在杯身上j_iao织流连。一次x_ing针管的包装被撕开,露出银白色的针头,一点寒光打在针尖上,像拖着尾巴的流星一样。真美,这就是他被注定好的梦幻迷离的下半生了。
真正的反派根本不会多说一句废话,有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抢了人家老婆还是不小心杂碎了人家的一盆花,就被黑白无常套上锁了。当然,他没资格说人家是反派,因为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充其量算得上是个黑吃黑。恶人斗恶人,不值得同情。
陈桥本来也以为他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可能是他运气比较好,又有人救了他。
这个人又是阿花。
第48章 第 7 章
阿花来的时候还带来了他曾经的死对头陆峰。
陆峰高中毕业后,就跟着赵强虎过上了他一直向往的那种快意恩仇的黑道生活,但他人j.īng_,知道这里水太深,他淌不过来,没混两年就退了身,跟父母老老实实做起生意。
陈桥因为一些生意上的j_iao涉,跟他在饭局上喝过两盅,后来两人竟成了偶尔可以在一起抿口小酒的朋友。
阿花知道陆峰跟这个KTV的老板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就去找来了陆峰,让他们开了包厢的门。
然后就是陆峰手舞足蹈地跟陈桥说你家那口子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威风,打人的时候怎么帅怎么狠,搞得他都想重出江湖了。
陈桥只是笑笑。
他在阿花冲进来之前,就已经抵抗不住药力,昏了过去。醒来时,满眼的白色,消毒水的气味淡淡地飘浮在空气里,心里安全踏实的感觉如同踩在软绵绵的云上,美好得不真实。
果然,陆峰在吧啦了一大堆恭喜祝贺等有的没的之后,说:“针没刺进你身上,你家那口子在打人的时候不小心让人拿针扎了进去,注s_h_è进了小半管。”
赵强虎花了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弄来的东西,纯度也肯定只高不低。
陈桥听完后还是笑。
“你不会是气坏脑子了吧?”陆峰问。
“没事,那天的事谢谢你了。”
因为阿花本身的特殊,陈桥从来不让他太过接触外人,怕别人发现点什么猫腻。他以为阿花还是那个连话都不会说的蠢狗,却不知道阿花比任何人都清楚。
原来他自以为的强大,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肆意用武力和谩骂伤害爱人,用蛮横欺压他人,只会以蛮力取胜的人和在凌/辱面前不敢发声的人一样,都是没有能力解决问题的人。
事情兜兜转转一大圈,他又回到了原点。
阿花打完人后打了电话报警。
不是什么好方法,但让他摆脱那个圈子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