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王婶,”苏方沐知她又要提起亲事,立刻拒绝道:“我一个人惯了,况且拉扯着长离,也没想过找人家。”
王婶这回好像铁了心要说服苏方沐,“你一个姑娘家,拉扯个小丫头,怪不容易。你二哥跟你也算青梅竹马,对你怎样你也知道,你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王婶是真喜欢你,你就真不再考虑考虑么?”
“这……王婶……”
正在苏方沐窘迫非常之际,忽听“砰”的一声巨响,王婶和苏方沐同时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朝声源看去,只见原本好好关着的大门被人大力踹开,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姑娘飞也似地冲了进来,两首一叉腰,用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口气极不客气地冲王婶嚷道:“只要有我在!我们家苏方沐是不会嫁人的!您老就放心吧!”
“你你你!!”王婶两只眼睛瞪得老大,一时被长离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抬了手指着长离颤抖不已。
“长离!还不快给王婶道歉!”苏方沐先王婶一步呵斥长离,眼中充满着警示的意味。
“我就不!”长离偷偷瞄了眼苏方沐的眼睛,赶紧跑到了一个离苏方沐较远的位置,梗着脖子辩解,“鸡窝又不是我故意要烧的!我不过站在后面,哪成想就着起来了!”
“胡说!”苏方沐含怒道:“你没点,那鸡窝难道是自己烧起来的?”
“恩!”长离嘟着嘴,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苏方沐见了心中怒火更盛,随手抄起一个晾胭脂的板子指着长离斥道:“你!死不悔改!看我不打死你!”话音方落,便冲向长离的方向欲揍。
长离一见苏方沐动了怒真的要揍她,方才鼓起来的气势早就泄了没边,连忙捂着头满屋子乱逃,边逃还边嘴硬:“哎呦,苏方沐苏方沐!我说的是真的呀,嗷!”长离捂住被打到的屁股,嘴上不停,“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哎呦!别打了!真的不是我烧的呀!”
“你给我站住!”
一时间,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逃,从工坊跑到里屋,又从里屋窜到院子,又从院子冲入客厅,王婶被她俩转的头晕,只得连连摇头,一把拦住跑到身边的苏方沐,忙劝道:“哎呦快别打啦!”
苏方沐瞥了眼被追打着缩到工台下面一脸可怜兮兮的长离,余怒未消地转头对王婶道:“王婶你莫拦着我,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哎呦,算了算了,当我今天没来过,你也莫打她了,没准长离这孩子呀,真的没撒谎,”王婶见苏方沐这架势唯恐自己惹着了长离那混世魔王,只得作罢。微微压低了声音在苏方沐耳畔提醒,“我跟你说的……半仙……”
苏方沐心下一凉,自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王婶说道:“那事……就有劳王婶了。”
王婶得了肯定,也见好就收,“哎,哎……我先回去做饭了……”话音未落,便出了苏方沐的屋子,还贴心地为苏方沐带上了大门。
“啪嗒”一声,苏方沐在大门上反着落上了锁。
长离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拿一双眼睛直勾勾注视着苏方沐,一股不好的预感蹭地腾了上来。
“你……你要干嘛?”
“哼,”苏方沐悠然地将晾香板拿在手里掂了掂,脸上挂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我要干嘛?你猜呢?”
长离看着苏方沐的眼神,觉得那种眼神和她平时看那些即将被捣成粉渣的花草料没什么区别,顿时心下生寒,两条腿又不自主地开始发抖,僵硬着继续辩解:“我……我跟你解释过了!鸡窝真不是我点的!”
苏方沐高高在上地瞥了一眼长离,然后似乎是要折磨长离脆弱的小心灵一样,嘴角微微斜了一个意味不明的角度,缓缓地搬了把椅子到长离面前,缓缓地坐了上去,然后再缓缓地低下身将长离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让她的心肝继续颤抖。
“不是你亲手点的,我信。但我养了你几年了,你道我不知道你吗?你跑到王婶家鸡窝后面干什么去了?”苏方沐一双眼睛逼得长离的心脏几欲从嘴巴里跳出来。
“我……我……”长离嘟囔着不敢解释。
“嗯?”苏方沐的眼睛似乎又深了一层。
长离被吓得不轻,这四年来苏方沐似乎变了个人,治她的手段一套一套层出不穷,仿佛在涸谷中邪的不是她而是苏方沐。渐渐地苏方沐不再任她调皮捣蛋,别看她经常在外面烧这烧那各种闯祸的,其实在苏方沐面前,她就像是一只被揉搓的服服帖帖的乖兔子。
此时她见苏方沐看破,所幸也不遮掩了,她霍地站起身,“没错!我就是偷听去了!王婶说要来找你提亲!让你嫁他们家的王二哥!”说到这里长离再也忍耐不住,手舞足蹈面部表情无比生动地开始表述起她偷听到的对话。
苏方沐听着长离的描述,若有所思道:“所以你就去点人家鸡窝?”
“怎么样?!她敢觊觎我的苏方沐!我就敢点!”长离越发来了劲头,“甭说鸡窝!就是她家房子——”突然眼角一溜瞟到了苏方沐又开始掂她的晾香板子,话音戛然而止。
苏方沐慢悠悠地问:“她家房子怎样?”
长离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祸从口出,“不不怎么样。”
“哼,”苏方沐将晾香板子往桌子上一丢,“你倒长本事了!还敢点人家房子!我看啊,就该找个半仙收了你!”
“找半仙?”长离一愣,歪了歪头。
苏方沐看着长离忽觉呼吸一窒,不知不觉间四年绕指而去,长离已经到了人们所说的豆蔻之年,十三岁的少女最是娇美,长眉斜飞入鬓,一双狭长上挑的凤眼已初具雏形,这么一咬唇一歪头,真真是其容婀娜,见之忘餐,这要是长大了,添上了风情艳色……该是怎样的倾国之姿……
“没错!找半仙!看看你是何方妖孽!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才养了你这么个祖宗!”苏方沐连声说完,略有些底气不足,似乎在掩饰什么一般,撇过头去。
长离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的惹人,见苏方沐软了语气,便胆子长了些,拿手搭上苏方沐的左肩,露出一副乖乖的表情准备向苏方沐认错:“苏方沐……”
“行了!”苏方沐也不知道自己在心乱什么,甩了长离的手,直直向门外走去,“你就等着我找半仙来收你这个小妖吧!”
长离嘟着嘴不服气地看着苏方沐离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嘴中念念有词。
“原来又是那个讨厌的刘半仙……哼!谁收谁,还说、不、定、呢!”
作者有话要说: 长离终于要对上刘半仙儿了。
第11章 枉教梦断安宁曲
长离嘟着嘴不服气地看着苏方沐离去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嘴中念念有词。
“原来又是那个讨厌的刘半仙……哼!谁收谁,还说、不、定、呢!”
翌日,安宁村的望日台上摆了一张木桌,上面布着一些做法事的器皿,留着山羊胡子的刘半仙披着他半新不旧的道袍奋力甩着拂尘口中念念有词。
“喝!”只见他双目倏然一睁,长着胡子的下巴颤个不停,接着一伸手,便从身后将他那宝贝的桃木剑抽了出来,摆了几个姿势,开始念口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哈!天灵灵地灵灵……”
王婶坐在台下紧紧的攒住苏方沐的手,而苏方沐浑然不觉,只紧张地注视着台上的动静。
长离被刘半仙安置在台中央,这时日头偏西,暖洋洋地洒在她身上,为她一头乌发镀了一层金边。她懒得去看那道士装神弄鬼,自顾自伸了个懒腰,闭了眼睛准备美美的睡一觉。
刘半仙对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非常来气,一把桃木剑舞得赫赫生风。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唔……”
“哈~~”长离很不给面子的打了个哈欠。
底下的苏方沐有些坐不住了,长离自从涸谷一夜之后,便能举手起火,这若是天赋异禀也就罢了,偏偏是那虎妖留下的祸患。不知对长离的身体有没有影响啊。
“先生,您看……我家长离……”
“咳咳!”刘半仙没有料到苏方沐会这时候开口,他僵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如常,“嗯,苏姑娘,这小女娃的生辰八字……”
苏方沐摇头无奈说道:“先生,长离是几年前我进谷采香草的时候遇到的。生辰八字……我也不知道啊。”
刘半仙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睛故作高深,“唔!莫慌!就算生辰八字没有也不打紧,待我掐指一算便知!”说罢,他两眼一翻,捏起两根手指,嘴里哼唧,“恩……唔!哦~?啊!呔!”发出一连串怪声之后一脸大惊,急忙往后一条,差点掉下高台,他险险稳住身形,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这小女娃命中带火,乃凶兽朱厌投胎转世!!”
“切!”长离翻了个白眼。
那刘半仙颤抖着拂尘绕着长离走了一圈,连连摇头,“命中大凶,克父克母克身边亲近之人!”
“哎……”长离活动了一下手腕,心里想着赶紧回去睡一觉,把人给困的。
苏方沐却没她这么有闲心了,她听道士这么一说,心下先是放心下了几分,看来那火术并不是虎妖所给,而是长离本身所带。随即一怔,担忧之情涓涓涌上心头,这凶兽之辞虽不可全信,她倒无妨,只是若是被安宁村知晓了……恐怕长离此生会永无宁日。
“先生,这……”
“哎~~”那刘半仙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变得胸有成竹,他一甩拂尘,边捋胡子边说:“苏姑娘非我道中人,自然不懂。这命带凶煞可是非同小可啊。不过没关系,待我结个法阵先!”说罢他开始原地绕圈,以指画符,口中又开始念咒:“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身姿一停,刘半仙自以为很优雅地拎起一桶水。
“哗”一声,长离毫无防备地被兜头盖脸浇了一身。
“哎呦!老骗子你敢泼我!”苏方沐都没这么泼过我!
刘半仙看她一脸要吃人的表情,悄悄退了半步,手上挥剑,“呔!你这小妖!我半仙刘在此!还不束手就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开!”正努力挥舞间,突然他感到下巴一烫,两眼往下一瞅,刹那间吓得魂飞天外。
苏方沐只听台上一声惨叫。
“啊啊啊啊啊!胡子!!!贫道的胡子!!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