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若,我们现在重温一回?”解忧会心一笑,低头解开了足上靴子,赤足踩在了莎草上,“嫽,你快来!”说完,松开了冯嫽的手,轻跳着跑向花海深处。
冯嫽含笑点头,赤足追向了解忧,或许外面的春祭是牧民们的喜庆,而这里属于她们两个人的踏青,便是她们最美好的回忆。
“解忧,你等等我。”
“嫽姐姐,你的体质可不如在彭城的时候啦,我可还记得,你那时可不管我跑多远,都能追上我的!”
“呵呵,是么?”
“嗯!”
“或许是我老了……”
“胡说,嫽若是老了,我也会老……”
“傻解忧。”
“啊!”
突然听见解忧惊呼一声,似是踩空了什么,身子边往下栽去。
“小心!”
冯嫽脸色一沉,伸手只来得及抓住她的手指,却根本来不及将她拉入怀中,便被解忧带着一起摔到了一个草窝里。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黄,夕阳从叶隙间落下,淌在两人身上,两人只觉得彼此眼中的自己是那样的明亮,明亮的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进入视线。
她眼底,只剩下解忧的羞笑,而她眼中,只留下了冯嫽坦荡的笑。
可不管是谁的笑,那笑容之中深埋的浓浓情愫却在这一霎之间,这样宛若流水般细细地流了出来。
恰好有一支小花探在了解忧鬓边,冯嫽轻轻摘下,戴在了解忧鬓发间,脉脉相望,柔声道了一句,“好看。”
“是花儿好看,还是……唔……”
冯嫽的唇忽地落下,不知餍足地封住了她想说的所有话,彼此心口狂烈的心跳此起彼伏,偶有可以逸出朱唇的声音,只有那一声声低低的喘息声。
以天为幕,以地为席,或许今日才是解忧的新嫁之日,才是她怯生生地含笑对着心上人说一句“望君疼惜”的好日子。
“嫽……”解忧慌乱地捉住了冯嫽勾住她衣带的手,红着双颊羞然看着冯嫽,“我还有一句话没有跟你说……”
冯嫽笑然点头,“你说。”
解忧羞红了脸,微微撑起身子,与她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糯糯地开了口,“嫽……今生今世,我刘解忧是你……唔!”
不等她把话说完,冯嫽又再次用吻封住了她的口,有些话不用解忧说出来,她心里明白,可有些话就算说出来,也是徒劳。
解忧是和亲乌孙的大汉公主,如今更是乌孙的右夫人,又岂会是她冯嫽一个人的?
心里的酸楚变成了冯嫽对解忧更猛烈的攫取,当冯嫽解开解忧内裳的系带,她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解忧的颈窝里,多想就这样一生一世地沦陷在解忧的温柔之中。
夕阳的灿色愈发地金黄,在彼此身上晕开一圈迷离的光彩。
似是觉察到了冯嫽的心事,解忧忽地捧住了她的脸颊,深情地笑望着她,“嫽,今日可是你我的好日子,我们说好的,未来再难走,都要一起牵手走下去,不是么?
“嗯。”
“那……”解忧主动吻了吻她的嘴角,舌尖悄然勾了一下冯嫽的唇瓣,纯真地眨了一下眼,却在冯嫽心头漾开了一片火焰,“请嫽……怜惜……”说话间,右腿悄然勾上了冯嫽的腰杆。
“你……”冯嫽眼底燃起了一片灼光,她只觉得口干舌燥的,突觉衣带被解忧悄然给扯了开来,心口出现的凉意并不能让她的身子冷却下来,却让她贪婪地覆上了解忧的绵软身子,“我……从不知道……原来……这世间最可口的……是你……”
草窝之中翻起一阵春……潮,浓郁的花香之中混杂了一缕女子汗香,交织缠绵,那些个浅浅的喘息声随着虫鸣声此起彼伏,倒更像是一曲浑然天成的春之曲,延绵不绝。
幽谷之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那些缒绳而下的乌孙小兵在断崖下寻了好几个时辰,除了那匹马儿的尸体,并没有寻到关于她们两人的任何蛛丝马迹。
莫烆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怒气,问出了口,“翁归靡,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翁归靡脸上写满了悔意,却将恼怒都发作在了莫烆身上,狠狠地一拳揍在了莫烆胸口,“我也想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
莫烆被打得生疼,心头的悲意与愤怒交织一起,他冲了过来,紧紧抓紧了翁归靡的胸甲,一字一句地道:“那个傻女人的命是我救回来的!当初她没有死,如今更不能死!我警告你,若是再……”
“翁使君,你看,那崖上好像有个窟窿!”眼尖的人还是发现了那个窟窿,乌孙小兵指向了那窟窿,“冯娘子的短剑正插在崖上,若是她们没有坠落崖底,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们爬进了窟窿了!”
“我去找!”莫烆松开了翁归靡的胸甲,狠狠推开了他,似是预知了他想追上的意图,莫烆突然挥剑逼退了翁归靡,怒喝道,“你站住!救她们,不需要你!”
第七章.七年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翱将翔,弋凫与雁。”
草海之中,月华之下,翩翩雪色内裳临风旋舞,冯嫽赤足踏在莎草之上,伴着解忧的轻诵,捻指舞动。
“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解忧裹着衣裳,脉脉地瞧着冯嫽起舞,当口中念到那一句“莫不静好”,只希望今时今日的时光可以凝滞在这一刻,她与她只是一双彼此深爱的普通女子,天地为幕,共享这一夜宁静。
“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解忧念着念着,忽地想到了一个小调,便将这首《诗经·郑风·女曰鸡鸣》唱了起来。
冯嫽听出了调子是彭城的山间小调,会心一笑,舞姿比方才要更柔了许多,那顾盼之间的深深情意也比方才能浓了几许。
歌声之中,解忧清楚地听见了一声,“解忧,有你在旁,莫不静好。”
天地如画,美人如画,醉了彼此,也醉了远处的莫烆。
莫烆痴痴地看着冯嫽那媚态万千的舞姿,忽然明白了昆弥军须靡为何会对细君公主那般念念不忘,汉家的女子一旦柔美起来,那可真是可以让他去死上千次!
那首解忧唱的诗,莫烆虽然不明白当中意思,可每一声落在冯嫽的舞步上,竟是那般的合拍,他看了许久,也听了许久,最终脑海之中只剩下了那两个他能懂能写的汉字——静好。
这样静好的女子,翁归靡为何要伤害她?
莫烆一想到今日冯嫽遇刺之事,心里就忍不住对翁归靡这个挚友心生愤怒,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跟来的乌孙小兵,却没有看见翁归靡的身影,他压低了声音,警惕地问道:“可看见翁归靡了?”
乌孙小兵摇头道:“回将军,翁使君好像方才独自离开了。”
“离开了?”莫烆想要这个结果,可听到这个结果,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乌孙小兵扯了扯同伴,确认了一次,“方才你也瞧见了,翁使君是不是离开了?”
同伴回忆了一下,重重点头,“不错!”
“唉……”莫烆长长叹了一声。
“既然已寻到了右夫人,将军为何不上去接她们离开这里?”乌孙小兵忍不住问道。
莫烆挥手示意他们往后退几步,“难得那个傻女人肯如此欢乐的跳舞,就让她们这些汉人女子多欢乐一阵吧。”
“是将军想多看一阵吧?”不知是哪个多嘴的乌孙小兵忍不住开了口。
莫烆狠狠瞪了那个小兵一眼,却不禁笑了开来,“这句话本将军喜欢!回去赏你一只羊腿!”
“谢将军!”
莫烆激动地回过头去,还想多看一眼跳舞的冯嫽,却发现冯嫽与解忧早已没了踪影。
“冯娘子!右夫人!你们……”
“莫将军不要惊慌,我们在这里。”冯嫽从草窝里探出一个头来,正色看着莫烆,“方才一时兴起,起舞高歌,实在是没有注意衣着,如今公主需要时间整衣,还请莫将军带诸位将士先转过身去。”
莫烆点头道:“这个自然!都给老子转过去!”
“诺!”
草窝里响起了窸窣的整衣声,如今传到了莫烆耳中,倒成了一曲灼心的小曲,他喜滋滋地回味着方才冯嫽那妙曼的身子,只觉得心跳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最终,冯嫽与解忧还是回到了夏都营包,还是回到了属于她们两人的命定轨迹。
沐浴更衣之后,解忧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屏退了营包中的侍女,牵着冯嫽一起倒在了床榻上。
又闻到冯嫽身上的淡淡体香,解忧只觉得双颊又火辣辣地烧了起来,今日在草窝之中的斑驳旖旎画面浮上心头,解忧只觉得有些羞涩,连忙侧头靠在了冯嫽肩头,低声问了一句,“嫽,你在想什么?”
冯嫽含笑想了想,答道:“跟你一样。”又想了想,“不对,应该还多一点。”
“多一点什么?”解忧悄然扣紧冯嫽的指尖,抬眼笑然看着冯嫽的侧脸。
冯嫽忽地坐了起来,抽出了手来,笑道:“你等我片刻,我给你看个东西。”
解忧点点头,也坐了起来。
冯嫽走到了收放羊皮图的盒子前,将羊皮图从盒子中取出,走到了解忧身边,把羊皮图给展了开来。
解忧看着上面冯嫽画出的墨线,愕然看向冯嫽,“这是什么?”
冯嫽笑了笑,伸手搂住了解忧,“这是你我明日开始要走的路。”
“路?”
“嗯,使节之路。”
冯嫽伸指沿着墨线缓缓移动,“这里,就是我们在的这儿,乌孙夏都,再往那边走,便是赤谷城,我们不要离赤谷城太近,我们绕着走,先环着乌孙边境走一圈。”
“嗯!”解忧忽地明白了冯嫽的意思,“那……嫽你跟着我,一起把我们汉家的友好,传给这些乌孙百姓。”
“不仅仅是乌孙百姓。”冯嫽轻笑摇头,“走边境还有一个好处,便是与乌孙接壤的那几个小国家,需要知道乌孙有个友善的右夫人,大汉有个慈悲的解忧公主。”
解忧点头一笑,“不对,不对,还要让他们知道,我身边还有一位冯娘子。”
“好……”
“嫽,”解忧忽然捧住了冯嫽的双颊,鼻尖轻轻蹭了蹭冯嫽的鼻尖,“我好像……好像有些热了……”
冯嫽意味深长地笑道:“解忧,你可知道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什么来?”
“什么?”解忧惑然看着冯嫽。
冯嫽伸出舌头来,撬开了解忧的朱唇,细声道:“草原上的母狼瞧见喜欢的公狼,便喜欢用鼻尖去蹭它。”
“可若是……唔……唔……瞧见的是喜欢的……唔……母狼呢?”解忧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说不分明,因为冯嫽的唇舌是那样的温柔,又是那样的诱惑,惹她心乱,更惹她心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