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乐姐,你……有什么事找我么?”
樊周游说。他好像想问问我别的,忍住了没有问出来。
“求你件事,我想要任晴和‘失忆’的资料。”
“……乐姐,你知道,那些都是机密。而且……你是任晴这个案子最大的嫌疑人。”
樊周游迟疑着说。
“哦。小樊。我在XX大厦楼下。刚刚看到你女朋友进去。她今天穿的鹅黄色荷叶领衬衣很衬肤色。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你不接送上下班,怎么放心?”
“你?!”
樊周游顿了许久,呼吸声都可以听到,
“乐姐,你不会的。”
“别忘了,我可是任晴案最大的嫌疑人。”
“如果任晴是你做的,你就不会要资料自己冒险。”
他的声音渐渐不那么抖。
我轻轻笑了,
“我可能只是想毁灭证据。小樊,我给你两天时间。九点十五分,记住,两天后这个时间,我一定要拿到资料。”
我挂断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一篇超级超级喜欢的文章:《小巴奇缘记》。
啊真是忍不住要推荐呢。
看了此文腰不酸背不痛了,连卡文的毛病都暂时治好了。
☆、迁延
我想了想。好像手头没有什么线索。第一天就跑去cross查有点像砸场子。况且南楠下的暗花还没有撤。
任晴的案子,在我看来多半发自岳明,这样就不能再靠岳家的势力。况且那天小马把我捞出来,又说明了岳世齐要我直接回去,我扭头就走,半点不留面子。
之前查“失忆”,包括再之前为升职,得罪了一些人。虽然都是小喽啰,但我失去岳家的大树,多少有些难缠。我一进局子,马上就被下了悬赏。没有大过南楠二十万的。所以如果我呆在南楠身旁,是没有人动我的。
啐,这条命真是不值钱。
我心里盘算着,叫车去了迁延巷。
加了十字锁的铁门。还好问题不大。
而且果然运气很好,除了刚来时碰到有人被我躲过去,开锁时一切顺利。
我可不想二进宫。
我迅速闪进去,小心地合上门。一低头,谭小流正躺在我最爱的位置。
房间很乱,窗帘都拉着,灯也没有开。原本采光就差。
床上地上全是空啤酒瓶和饭盒。
这得喝多少才够醉,真浪费。
谭小流趴在地上鼾声时断时续。灰色的t恤有划伤的痕迹。手肘擦破了,还沾着土。地板上有秽物。整个房间酒气冲天。
任晴在的时候,这个家怎么会这样?
但任晴不在,这里怎么能再称为家。
我去拉谭小流,烂醉如泥。被我一拉,翻了身,冒出个鼻涕泡。配合她身上怪异的纹身,无比颓唐。
我不知该不该笑。
看热水器烧好了水,就把谭小流拖进来。
回想一下,虽然没进过澡堂,但是女人也算见了几打。想来谭小流,不至于比我纯情太多吧。就把她扒光了。
脱掉t恤和束胸衣。
我去,原来是大胸妹。
我觉得自己肯定没有脸红。但是被我脱光的谭小流似乎并不喜欢冰冷的墙,猛地朝我倒下来,一把搂住我。
我确定自己的胸衣足够薄,可以轻易感受到胸前来自谭小流的柔软,还是两大团。她是忽然抱住我。头靠在我肩膀上。
“任晴。”
一开口,热乎乎的浓浓的酒气喷在我脖子里。
我只好机械地拍拍她光滑的背脊。肋骨都可以摸到。她看起来瘦了很多。
她的手臂缠住我。狠狠地圈着。我都要喘不上气,
“你……”
“对不起,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这段话,我和南楠也不知道在心里说过多少遍。但此刻觉得,都不及她这般伤心,和着泪如雨下。果然还是小女孩。
她紧紧抱我,好像要跨越生死的天渊,实际是害怕稍一松手再不复从前。
我也用手臂环住她。她抽泣起来,但渐渐平复,也终于松了手。
这段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是很慌张地制服了已经软绵绵的谭小流。给她草草冲洗。水流下,皮肤上点点刺青的痕迹像洗尽尘埃,显露出鲜艳的愤怒。她安静垂目的样子,却也有颈间的骷髅纹样替她发出愤怒的沉吟。
我心里不可谓不矛盾。
水滴触到伤口,她会痛得躲,皱眉,嘴里轻轻地哼。我想起任晴说给谭小流涂药时,“她可叫的惨”。下手就小心起来,尽量避开伤口。
我真不知还能做什么。
她身上多处青肿,擦伤也不少。脸色很差,眼圈眼袋都很重。加上这幅打扮,很容易成为夜间挑衅的对象。不过没有什么要命的伤口要我包扎。但我不知道她这样躺了多久。如果有致命的伤,我今天撬门,又要多桩命案。
我不知道她一个人怎么搞的,更不知道她一个人要怎么过。
我把她收拾干净放到里间床上盖好被子。至于她喜不喜欢裸睡就不在我能力范围了。
开窗通风。衣服在洗衣粉里泡好。垃圾收了收,地板也擦过。
有那么点像任晴在的时候。只不过空气里,都是停尸间一样腐朽而冰凉的气味。
唯一视觉冲击,厅里床上的垫子都被刀划破了。刺得挺深。
我不知道谭小流是不是把那张床当做我泄愤。
虽然明知道隔了这么久,况且那一晚我疯得不像样,不可能有任何证据留下。我还是忍不住先来这里。好像凭吊一段时光。
我和任晴的关系,究竟算什么呢?我知道我们相互未曾有一分一毫的爱。但她待我时,把我当做谭小流,举手投足充满爱意。她施舍那样多的温暖,给一个将要冻死的人。
心口隐隐作痛。
我靠着洗手间的门,执着地盯着花洒和花洒下的地板看。
忽然就痛得受不了。抠在墙皮上的手,已经青白,还止不住颤抖。
天啊,我不是已经戒掉了吗?昨晚才吃了美沙酮。身体也被南楠调养的恢复大半。
无论怎样,都不应该这样啊。
好像置身地下冰窟。只有一方灰的光透过铁栏落下。我就坐在审讯椅上,椅子也是冰砌的,从尾椎骨凉起,直凉到心里。那些照片,伤口,鲜血,散乱的发丝,悲伤的眉眼。像乱箭一样向我射来。
我真的想躲。又逼着自己睁大眼,就那样站定,对着万箭穿心,一动不动。
凄风苦雨,落一夜,世间千愁。
痛到后来,我觉得自己连动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是昏过去。是直挺挺受着那样剥离五感的痛。那样持久,却不够对我的惩罚。
“我艹!你来干什么?!”
那一瞬间所有感官流泻回来。又能看到光亮,又能呼吸。
谭小流猛地把我扳过身来。她已经穿戴整齐。想到自己被仇恨的人看了个精光,必定恼羞成怒吧。
她一只手搭在我肩上,另一只贴着裤子,紧握成拳。
我知道那一拳随时都会上来。她忍着,竟然忍得住。
“你都住这边?”
我说着,虚脱了一样,身体往下滑。赶紧扶住门框。
才发现衣服全汗湿了。
“没事吧你?”
她也看出我不对,厌恶地说,终于松开拳头,退后了一步,
“有什么也请滚吧,我这里不欢迎你。就算死,也别死在我家里。”
我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胸口的郁结,好像轻了许多。
再回想先前魔障一样,但好像破解了许多。那种感觉。可能就是痛到麻木。至少看着眼前濒临崩溃的谭小流,我觉得自己真是太好过。其实难道我是为了等任晴的原谅吗?她又怎么会对我念念不忘。我要做的,能做的,也不过是查出个究竟。
“你最近……怎么过?我看你这样不规律,太伤身了。就算年轻……”
我想到任晴怜悯的目光,忍不住叮咛。
“你够了没!今天你是做了不少,但是我没法领情。郑乐,你记得你说的。你是狗,我也是狗,别他妈假惺惺的。这儿是我……我和任晴的家!你他妈进进出出的算什么?看清楚!别表错情!”
她说着就挥起拳,我听着她骂,拳头到了我脸边,硬是停下来,改成推搡,把我往外赶。
谭小流这样的人。我记得她在笼斗时的样子。疯狂,毫不忌惮。
她身上有疯狂的血。
她出身底层,却傲气得很。一个女孩,在一帮亡命之徒里还敢这么傲。拳头不是摆设。
她一步步踩着尸骨往上爬,什么难听的没听过?当初我迷醉说得一句话,她忍下来,又狠狠记住。打断门牙和血吞。对自己这么狠,难道不是别有目的?
历史总是这样,卧薪尝胆,忍得下蚀心之痛的,只要是男儿,非得掘墓鞭尸一雪前耻,才算成功。
现在我在她和任晴之间从中作梗,更害了任晴。她恨透了我,对着我,还忍着。
这一拳如果始终不落在我身上,该落在哪里?
我就看着她这样,更对不起任晴。
她开门送客,我忽然把她推进房间。
谭小流抬起头瞪着我,目露凶光。她想不到我这样,欺人太甚。整个人僵硬着,濒临极限。
我把门再度关上。又朝她逼近一步。
“你不就是想揍我吗?这儿现在没别人。就此一次,我出了这个门儿,你今后就别想再有机会。”
她被我逼退一步,我再要向前,她站定了。
于是我靠近她一步。两个人之间不到三十公分。
“谭小流,任晴就是在这里死的。还不动手?犹犹豫豫,叫人看不起。”
“啊!”
野兽一样的吼叫声。她直接扑过来。像负伤的猛虎。伤痛只能激得她更嗜血,更狠辣。
我不能不躲。不能不使尽绝技。越是这样,越激起她的愤怒。
起初我还能成招式挡她。她全不防备,一付拼命的架势。我本来就左臂无力,若只是挡,很快就吃了大亏。
我瞅准破绽,朝她头部挥起一拳。这一下十成十的力气。
但看着她束平的胸口,我失神了。
我明知道那里有一颗狂跳的仇恨的心。
但她只是一个女孩,只是任晴的女孩。况且我不是为了要她命。
她完全不躲,朝我撞来。
拳头触到她,我猛收了力。几乎就是同时,脸颊遭到巨烈的撞击。左臂纵然格挡,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几乎一下子晕过去。
她把我撞在地上,压在我身上,猛提起拳。
我觉得自己还是太轻敌。拳怕少壮,这都是老话。我就算不让也不是对手。
我想我毕竟不是来送死的吧。
发了狂又挣又挡。弓起腿卡住她的腰,但她也用双腿紧紧钳住我。
这个时候左臂的虚弱更成了明显的劣势。左肩完全被谭小流锁住,眼前已经一片血色。
胸口都被血腥气罩住。
就是这个时候,有人撬了门进来。
是南楠的保镖。
谭小流显然认得,力气不再那样足。终于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