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发现唐雨霖已经走了,她一肚子的委屈根本找不到谁诉说,穿着破洞的鞋子一个人飘着饭香的大道上边抹眼泪边走。
最后在唐雨霖家门口站了好久还是没勇气敲门。
她蜷缩着身子靠墙蹲了下来,附近的人家炊烟袅袅。
亦真亦假的幻觉里,君南辞晕乎乎的,冷地颤抖起来。
她才想起来,师父把那颗蛋扔给自己一边玩去之后也好久没回来了。
哼,全赖那颗蛋。
君南辞烧地迷迷糊糊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惨的时候,峤州也飘起了那年第一场雪。
雪花一层层地落了下来,差点把她小小的身子给埋了。
许多事情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一双轻盈的靴子踩在积压地很厚的雪地上,照亮了来路。
来人好像很想替君南辞拍去肩膀上的雪花,无奈雪实在太大,一张小脸都冻成了冰块。
就这样君南辞感觉到有什么很温暖的东西包裹住她整个人,寒冷,疼痛,绝望。都没有了。
在这样静谧安好的气息里,君南辞有种永远不会醒来的错觉...
“南辞?南辞?南辞?”唐雨霖听说君南辞晕倒在自己家门口,连夜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哭成了个泪人。
旁边的三姨太看见了也是旁敲侧击冷嘲热讽一番:“看来这就是我们家媳妇没错了。”
唐雨霖的娘亲脸色不好,对唐雨霖命令道:“人醒了就来找我。”
一屋子人前脚刚走,君南辞就醒了,她以为自己死了,对唐雨霖哭道:“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这是我家啊。”唐雨霖悬着的心放下了,“南辞,对不起,我都听说了,你以后还是孵蛋吧,我再也不管你了。”
这样一说君南辞哭得更伤心了:“我以后不孵蛋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傻瓜,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只是说你不管你孵蛋了。”唐雨霖也哭,替她擦干眼泪,“我差人给你送的东西你也都要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孵蛋啊!”
又哄了好久,君南辞才累了,枕在唐雨霖怀里呼呼大睡。
唐雨霖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心理五味杂陈。
要不是有人敲门催促,真想一直这样抱下去。
“跪下。”唐雨霖一进大堂,就听见娘亲背对她说道。
唐雨霖乖乖跪下:“孩儿知错了。”
“你可知你错在哪里?”唐夫人再问。
“孩儿承诺专心致志,可是却半途而废。”唐雨霖逐字说。
唐夫人道:“知道就好。”
唐雨霖很懂事地说:“孩儿放心不下南辞,现在她醒了,定会牢记娘亲教诲。”
唐夫人踟躇片刻又问:“你...真喜欢那孩子?”
起初她只当是小儿玩闹,俩个女孩子亲密点没什么,但愈发觉得唐雨霖跟君南辞的不同,就有些怀疑了,这一次更是让她不得不确定这种想法。
“是,孩儿喜欢南辞,很喜欢很喜欢。”唐雨霖坚定地看向自己母亲,毫无畏惧地说道。
这孩子...这才多大啊?
唐夫人还没开口训斥,屋门帘后走出一人,正是唐家风流成性的老爷。
“随他吧。”唐老爷走近了,摸着下巴说,“南辞那孩子不错。是个美人胚子。”
夫妻去到葡萄园,都督爽朗一笑:“雨霖那孩子有我年轻时候的影子...”
“可是...”唐夫人还想争辩些什么,老爷附身道:“雨霖现在还小,等他看遍了花花世界,自然就懂了何必单恋一枝花。”
老爷走远了,唐夫人想起嫁到唐家的这些年逝去的青春。
唐雨霖已经是夫妻二人之间唯一的联系了,听说新来的姨太终于又怀上了,这对雨霖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们娘儿倆应该也要解脱了吧?
或许南辞真的能接受雨霖了也不错。
到时候雨霖娶了她,一家三口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也算是了了自己年轻时那份未完成的遗憾。
只是这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主仆戏凤冠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倚槛露华浓。
烟花三月的峤州,正是落英缤纷的时节。
热闹的市集上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两个样貌出众的少女。
“锦瑟,你那么慢我也不等你喔~”走在前面的少女身着缤纷绸缎面目清朗提裙边跳脚回眸,冲后面吃力跟着的女孩调笑道。
被唤做锦瑟的女孩粗布麻衣,依旧难掩眉宇间的清秀可人:“小姐,你跑那么快,我就要跟不上了。”
原来是闻名峤州的知府之女杜剪簟。只是峤州百姓单知道知府有个美人女儿,却没成想那杜家大院里,竟然尽是美女,连个丫环都生的那么漂亮。
不远处酒家有外地来的公子哥看见了,也是忍不住上来搭讪:“二位姑娘这是赶着去哪里呢?”
被甩在后头的锦瑟喘息道:“听说城郊的百合要开了,小姐说要出来看看。”
“这么巧,我们也是去赏花的,却不知路上遇见更美的,不如一路同行?”那公子一开折扇,后面的跟班也附和了起来。
杜剪蔁看锦瑟没追上来,瞧了一眼,却看见她巧笑嫣然,正跟一群浪荡公子哥聊得欢,恼了。
冲回来把她揪出去就是一个暴栗道:“你个小短腿!还有时间跟人在这里侃大山!”
锦瑟扶着被弹红的额头,嘀咕道:“好疼。”
“疼就长点记性!”杜剪蔁得瑟地说道,“让你四处勾搭别个。”
“我哪有~”锦瑟有些委屈,自己明明是个受害者好伐,为什么每次发生这样的事小姐都要把气出在自己身上,每次小姐把自己扔在家里自己跟别人家公子哥玩相亲都不说一声,自己也有气找谁出呢!
不过小姐难得答应一次带自己出来玩,锦瑟已经够感激不尽了:“不过小姐我是真的跑不动了,既然这几位公子也是去赏花,不如我们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照应个鬼,那几个人贼眉鼠眼,一看就是不安好心。
杜剪蔁咬牙切齿得说:“你还是给我回家去呆着算了。”
“为什么!”锦瑟不依了,“小姐,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杜剪蔁受不了她这幅样子,一跺脚说道:“我就是不想带你了怎么着?快给我滚回去!”
锦瑟站着不动,杜剪蔁又说:“你回不回?不回我回了,太糟心了!”
围观的几位公子哥不明就里,听到杜剪蔁要回去,领头的那人发话了:“姑娘,既然你们家小姐要回去,你又看上去很不想错过,不如你就与我们同行,你家小姐由我的随从送回府中,也大可放心。”
锦瑟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个万全之策了,于是肥了胆子跟杜剪蔁说道:“小姐,我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吗?”
“可以!!!”杜剪蔁气炸了肺,捂着发疼的胸口回去了,倒霉的是跟着去的公子随从,好心送回人家大小姐没口茶水喝就罢了,还被杜剪蔁派出来的家丁揍了一顿狠的。
于是第二天峤州传遍了杜家千金又打人了,真是美人外表蛇蝎心肠··眼看就要到出阁的年纪,还真是谁娶了谁倒霉``
锦瑟三步两回头,看杜剪蔁真的回去了,连旁边公子哥的问话也答地兴趣索然。
小姐总是这样爱发脾气,不由得让她这个贴身丫鬟担心她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
“姑娘在府里也总是这么被欺负的吗?”那个公子哥盯着锦瑟看了许久,又问道。
这不是踩雷区么?
一说起家里那位大小姐,锦瑟就停不下来了:“可不是...我怎么就那么倒霉被捡到杜府伺候这么位喜怒无常的主子,早知道还不如让我直接饿死在街边算了...这都二八年华了,吃饭还不会自己动手,被窝不暖不睡,一点也不知书达理,成天舞刀弄枪,行事大大咧咧...”
锦瑟说着就觉得自己这些年也真不容易,又当丫环又当妈的把杜剪蔁拉扯大,可惜她还不领情,总是对自己大呼小叫的。
那公子哥看她开始从疲于应付到滔滔不绝,也有些讶异。
不过这样的真实可爱却打动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喋喋不休的锦瑟唠叨,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大好天气却只能盯着烈日被发现离家的爹罚劈柴的杜剪蔁打了个喷嚏,不用想就知道又是谁在说自己的坏话了。
最好不要是那个倒霉丫头,不然回家有她好看的...
锋利的斧头在日头下被照射出狠毒的寒光,杜剪蔁又想到,人家现在指不定跟人家公子哥在哪里赏花呢,哪里还有半点时间想自己。
这样一想,她整个人都恹了。
============================
锦瑟拎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兴冲冲地回来了,公子哥把她送她家门口,意味深长地说:“你是知府家的姑娘啊。”
“是的,可惜我只是个丫鬟,不能邀您进去做客了!”锦瑟有些遗憾地说道,“改日要是有时间,我再带您在这峤州城逛逛~”
公子哥笑道:“嗯,改日定然登门拜访!”
其实锦瑟很想说老爷势力地很,恐怕是不会有那一天了,不过还是点头告别了。
被打的公子随从来诉苦,公子哥皱眉道:“还好我微服私访,才知道皇阿玛给我选的这么凶的女子,纵使再美,娶回家也是累赘。身在皇家,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自己选终身伴侣呢?锦瑟那样的姑娘,才是红颜知己的上上之选啊...”
缺根筋的锦瑟不知道自己被看上了,撞上了小姐,浑然忘记了早上的不快,撒开小短腿扑了上去有些遗憾地说:“小姐,郊区的百合都才刚抽芽,我好不容易找到几朵要开的,摘回来给你看看,等下次开了咱们还一起去看好么?”
杜剪蔁没有理她,早在下人很狗腿地议论锦瑟不知被哪家有钱公子送回来还在门口谈了了好久怕是攀上有钱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她心里就很不爽。
现在看着那一堆良莠不齐的百合花,也浑然没了兴致,随意地一挥手,就全部被她扦在了地上。
再毫不留情地踩过去,不理会锦瑟的旅游见闻。
洗澡的热水烧好了,杜剪蔁刚坐进去浴桶,锦瑟也收拾好百合花插在花盆里进去伺候着了。
“别碰我。”杜剪蔁嫌恶地看她一眼,游到另一边去了。
“小姐...”站在她背后的锦瑟一双手湿答答的,叫了她两句,没有回应,知道她这是又生气了,锦瑟这次有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但是小姐不喜欢自己,自己就不要出现在她视线里就是了,“那你自己洗...我去铺床了..”
从外面收了干净被套进来,锦瑟熟练地干起了活来。
杜剪蔁从屏风后面出来,看见这个有点辛酸的背影,赌了一上午的气轰然烟消云散了。
皇上的折子已经下来了,两人这样子的相处时光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自己入了宫。大概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她这样想着,抹去了眼角的泪珠,叫她的名字:“锦瑟。”
小姐的脾气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锦瑟等这句叫唤很久了,回头唯唯诺诺地等着吩咐:“哎,小姐,在呢,您不生我的气了?”
杜剪蔁耍赖:“娘想让我试试新衣服,可是我不会穿。”
擦肩打开了柜子,杜剪蔁不动了。
锦瑟的声音在后面幽幽地响起:“是凤冠霞帔呢,看来我担心小姐没人要是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