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剪蔁笑:“我又不是真的老了,还走不动路的。”
说话间画面重叠在一起重叠摇晃两下,杜剪蔁想站起来,还是一晃一花劳累过度倒下了。
“看吧..”楚天阔轻而易举地抬起怀中馨香的人,目光里有些迷恋,又赶忙遏制住了,“听我爹说说你已经不眠不休好几个日夜了,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垮掉,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不行..要是殷旭那个...”这混小孩力气怎么这么大,杜剪蔁挣脱不开,再次佩服了下侯爷府的伙食,怎得把个女儿也养的力大如牛,好吧..这也许也不算什么好事。
楚天阔知道她在想什么,带着点情绪将她拦腰抱起:“锦瑟姑娘的事我会解决的,你就放心地睡个好觉吧。”
“你?”杜剪蔁瞪着眼睛地看着她,挣扎着要下来。
“我怎么了?你不是说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吗?可别忘了我爹是侯爷。”楚天阔抿唇,轻拿轻放,替她盖上被子,“睡吧,我保证你明早起来,锦瑟姑娘就出现在你面前。”
辛着楚天阔守着,杜剪蔁逃不掉,也是真的累坏了,很快便阖目睡下了。
伸手,停在了她翘起的睫毛上,楚天阔很茫然地想起很久前的一幕。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张开双手挡住了去路,看上去倔强又可笑的小孩不满地朝大人问。
成熟稳重的女子秀眉一凜,揉乱了小孩整齐的发型:“因为宫里有人等我啊。”
“但是你要是走了,我也会等你!”小孩子耍着脾气强调,“永远!”
可是自认历经沧桑的成年人却笑了:“你等我干嘛,等你再长大一点,娶了贤惠媳妇,就会把我忘了。到时候,记得来宫里看我。”
“可以娶你吗?”壮着胆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刚说完就被敲了一记。
这一次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他:“不可以。”
“为什么?你还是觉得我太小了吗?”小孩强烈不满,“总有一天我会长大的!”
那视线穿越了很远,透过自己,看向未知的方向。
楚天阔有些发怵,忽然有些不想知道答案了。
可她还没开口,赶时间的车夫就来催了,杜剪蔁朝她挥手作别巧笑嫣然地走远了:“因为你不是女孩儿啊。”
楚天阔憋了三年,终于有机会站在杜剪蔁面前继续当年的话题。
但是或许是真的成长了吧,她也开始明白俩人之间并不是性别的问题年龄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在更早以前,有个人就住进了她的心里。
只是自己那时候还没长大,所以没能明白这一点。
第一眼看见锦瑟的时候,楚天阔有些不理解。
之前听到传闻,楚天阔只知道是个身份尴尬的贵妃,所以想着这人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气质才得以吸引杜剪蔁这样的人为之赴汤蹈火。
但真的见着了,且不说容貌虽也说不上平常,只是那分憔悴和沧桑还是挡不住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就是输给了这样的人吗?
年轻气盛的楚天阔有些不服气,打量了她一番语气不善地命令:“你去找她吧。”
锦瑟却没有动。
大半天了,杜剪蔁也该醒了,到时候看不到人就是食言了。
楚天阔有些沉不住气,有些不舒服地催促了一把:“去啊。”
“她还好吧..”锦瑟却不慌不忙怯生生地开口了。
楚天阔不明就里:“宫中的事都忙的差不多了,她的目的也都达到了,应该是没有更好了。”
“哦..”锦瑟答了一句,又说,“那就好...”
楚天阔看她往百合宫里走,又问:“你不去找她么?”
“不了。”锦瑟回头递给她一个苦涩的笑,去了里屋。
楚天阔只好自己回到坤宁宫,对睡饱了的杜剪蔁汇报道:“她不肯来见你。”
“哦..”杜剪蔁也用如出一辙的语气答道。
“你不气?”楚天阔一肚子气。
杜剪蔁笑得更加苦涩:“她怀上了龙种,当然不会来见我。”
杜剪蔁这才发现衣服又穿反了,有些懊恼,怎么最近的衣服设计的越来越复杂了,还得专门叫人帮忙才会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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蔁妃怀上了,但是这次却没上次热闹。
皇后的势力那么大,又还年轻,来日方长总归是她的子嗣要继承的,蔁妃就算再能生,怕是也分不到一杯羹。
只有皇太后整天往百合宫跑地勤快,人参鹿茸各种补身体地送。
不过也可以理解。
侯爷仗着皇上后继无人这一点闹得欢乐,都把小侯爷带过来住着了,小侯爷看皇后还是那么的含情脉脉,怎么着都有奸/情呐。
蔁妃真可怜,要是早几年怀上,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宫里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杜剪蔁出奇地淡定。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奏折的闲事也没以前心力交瘁地去管了。
她觉得自己这种状态,可能真的是老了。
至于锦瑟,就好像是年轻时候做过的一个梦,时间久了,就算当初再怎么刻苦铭心地去追,只要别人不要去提起她,总有一天会消散了的。
杜剪蔁跟个老年人一样窝在御花园的摇椅上数浮云的时候,睽违已久地从太监口里听到锦瑟的消息。
“启禀皇后,有人在簟妃寝宫搜出巫咒之物,疑其以此妖孽之术诅咒皇后娘娘与沛寧公主不得好死!”一个做工很粗擦的稻草娃娃被送了上来,杜剪蔁很想说,锦瑟心灵手巧的,缝的肯定比这好上一千倍,不过她要是恨自己的话,怎么可能自己不知道呢?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缘由,但杜剪蔁可算顺理成章地与锦瑟打破了僵局。
两个人一见面,杜剪蔁看见跪着的锦瑟的狼狈样子,也顾不得身份尊贵亲手扶起了她。
但看见那隆起的肚子,她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杜剪蔁在嫉妒,她想象不到沛寧在自己肚子里的时候,锦瑟是如何地忍耐住这份痛苦。
她有些庆幸前段时间锦瑟没有来找自己解释什么,自己也没来找锦瑟违背心扉说自己不介意。
不然她一定会亲手将这个孩子扼掉。
她就要发狂了,可是这样的锦瑟又让她放心不下:“你看你怀个孕把自己糟蹋成什么鬼样子,难看死了。”
“罪臣比不得皇后天生丽质,亦不想用这丑陋不堪的样子脏了娘娘的眼。”锦瑟颤声说着,已是退后了几步,很快有几个宫女将她扶住,锦衣卫警/戒地分开她们,锦瑟已经气若游丝,但还是一如既往用信赖的目光盯着杜剪蔁重复,“娘娘可曾记得允诺过我什么?娘娘请记住允诺过我什么!娘娘千万不要忘记允诺过我什么!”
也是三日之后,宫女们收拾好行囊,锦瑟被搀着出来,看见站在城墙上为她送别的人烟。
杜剪蔁也被楚天阔搀扶着从长梯下来,握住了锦瑟的手:“我说过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也不会丢下沛寧。”
相看两不厌,只是近黄昏。
锦瑟最后还是抽回了手,只是语气里徒添了悲伤:“皇后娘娘一诺千金。”
“把你送去昭星宫,你不怪我?”杜剪蔁倒是希望能看到一点责怪,
可锦瑟脸上全是服从,虽然满腔的不安让她没法子笃行,但还是很公式化地催眠:“只要皇后娘娘记住说过的话,就总有一天会接锦瑟回到身边。皇后娘娘只是暂时丢下锦瑟,并没有完全地放弃。。。”
“你还会等我?”她学着她的样子替她碾平了衣服,有些累了。
“会。”锦瑟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她,“小姐的命令永远是锦瑟的圣旨。”
楚天阔听到熟悉的词语,幡然感觉到自己的多余。
原来自己不是不合适,只是正好不是她要的那个永远。
浩荡的马车消失在地平线,楚天阔酝酿好了要说什么,杜剪蔁已经整装待发,换上了冷酷冰寒的表情,比之前更为凌厉:“天阔,输赢在此一举,我已经等不及了,一旦东窗事发就回不了头了,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楚天阔瞧着那端庄的背影,在夕阳的映托下又增了几分王者之气,她向前一步站在她身后,沉声道:“天阔永远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 楚天阔好忠诚啊,作者君都想成全她了~~
☆、花开解语深
说远也不远,昭星宫建在在峤州附近,不日后车队到了,一大半士兵也赶回去复命了。
锦瑟在峤州长大,也听过这地方阴气很重,而且藏的隐秘,如果不是被贬于此反省,她可能都觉得这种传说中的地方根本不会存在了。
除去偏僻与禁足,这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锦瑟在深宫里寂寞惯了,倒也不觉得多凄凉。
又开始种花。
等花开的季节,孩子生下来,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宫里也会有人来接她的吧。
山里的水土没有污染,也确实很适合生长。
锦瑟修剪着花骨朵自言自语:“好好保佑小姐,一个人在宫里要好好的哟。”
花骨朵好像听懂了她的话,随风摇曳了一番,丛林里走出来一个人,大白日身着黑色布衣,一身行走江湖的轻便打扮,看上去傲然不羁,眉宇间难掩清新素气。
不知他是靠着什么本事越过这后墙守卫悄无声息进来的,锦瑟有些惊,同时那人进来了,她又觉得不像是男子的魁梧身形:“姑娘有何贵干?”
那人笑了下,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一点也没得生分:“你不是想找人保佑你家小姐么?我就是你那求来的人呀。”
这话里的意思是世外高人?锦瑟想着是不是要跪拜一番,那人就像看懂了她心中想法一样:“不用跪拜,剪蔁姑娘富贵命硬,我也没那个本事保她平安。我前来此地只是向你讨一样东西。”
“你知道我不是杜剪蔁?”锦瑟颔首,知道真的遇见了奇人。
那人算是默认:“杜剪蔁给你的龙鳞,你可带在身上?”
原来是要龙鳞,锦瑟翻找了随身的荷包,奇怪的是之前好好放下的珍贵物赫然没了踪影。
高人人沉思了一阵,止住了手忙脚乱的锦瑟:“不用找了。”
“之前我好好的放在这里的...”锦瑟对自己的记性还是很信赖的。
高人也知道她不是真的不想给,柔声叹道:“你找不到的。”
看了看天色,高人一副乏了的样子:“我为了找这个东西已经赶了很久的路,不如就在你这里住下可好?”
“吔?”这人也太随便了吧?
高人再没了气势,摊开手低低地哀叹了一句:“做人真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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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新朋友,锦瑟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不用傻傻跟花草对话了。
泡一壶茶或是匀几个小菜,与那看上去性格不错的高人就说开了。
锦瑟的话题大抵都是以“我们家小姐……”开头的。
高人每次都是听地认认真真津津有味,也不怎么评价,不过看上去很感兴趣就对了。
这样的时日久了,高人动不动蹦出几个简单的问题,总是些正常的疑惑。
比如说:“宫变之后的事你分明是被强迫的,为何不去见她?”
“我对不住她,先前守不住身,已是无法愈合的裂痕,后来怀上仇人之子,更加没有颜面对她。”锦瑟是万万不想回忆起那个罪孽深重的夜晚,但面对高人,不知怎得就敞露了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