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我用力甩著老板的手。「你还不放手!」
「我放手後,你是会跑开,还是会追他?」被握住的手力道不减反增,抓的我感到一丝疼痛。
「你疯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和他争辩离开的事,应该说,会跟疯子吵架的,也只有疯子。
「对,我是疯了。」他揽过我的腰,完全不在乎我反抗推拒的手。「而我最想知道的是:你在害怕什麽?」
原以为已经过去的话题,没料到他会再次提起;我呆愣住,不知道该怎麽回答他的问题。
「你是害怕我也会离开你吗?」老板低沉压抑的嗓音在我耳边,和以往的轻柔不一样,感觉带著悲伤。
「我不知道…」眼泪不听从主人的意志,突然而又无声的倾泻,不只吓到了我,也吓到了抱著我的老板。
「还是你害怕你的爱会伤害到我,带给我痛苦?」依旧没有放开手,仅将腰上的手上移到我的脸上,轻轻擦拭脸上的泪痕。
我低下头摇头,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什麽意思。或许老板说的都对,只是我从来不曾思考过。
不断流出的泪水,让老板来不及擦,乾脆将我的头靠在他的肩头,让眼泪直接落在衣服上。
「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心甘情愿;只要是为了你,我都无所谓;所以请不要认为我会受到伤害,我已经有足够的坚强去面对其他人的恶意伤害。对我而言,最大的痛苦,是看著你明明喜欢著我,却强迫自己不要爱我。你也不需要担心我会离开,如果曾有的三年还不足以让你安心,那我愿意用今後的所有时间证明。」
他的话安抚了我的情绪,也逼出更多的眼泪。随著他的手在我背上轻拍抚慰,被我藏在心灵深处的感情也慢慢被拉出来。我的手第一次不是推阻著他,而是紧紧抱住他的背。
不知过了多久,眼泪慢慢停了下来,抱住他的手也感到疲惫。
「累了?」老板的声音像是从五里迷雾中传来。感觉腰上一个推力,我已经被老板带到沙发上,人还在他怀里趴著。「那就睡吧。」
迷迷糊糊地答应,又想到什麽地抬起头。
「你和他到底是什麽关系?」
原本还满足笑著的老板,听到我的问题脸色马上变青。
「你还不知道吗?」
「你又没说。」
我没看过哑巴,也没吃过黄莲,但老板的脸莫名的适合这句成语。
最後听到老板沉沉地叹气说:「我是他二哥,郭畅仁。」
「二哥?那个书呆子?!」惊吓到整个精神都起来了,没有料到老板真的是他的哥哥,还是曾经跟我们最熟的那一个。
以前的老板总是留著很像七零年代国中生的发型,配上大大的黑色粗框眼镜,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他是读艺术相关科系的;而现在的老板不但拿掉了眼镜,微微烫卷的头发只要稍稍抓过就很有形,再稍为打扮一下就相当具有都市雅痞风格,和以前的模样大相迳庭,完全没有当初那种书呆子的气息。
「我就和你说过很多次他是我弟弟你不信。」趁著我还讶异时,老板的唇快速地点过我的。「是Steven看不过去把我弄成这样的。」
「那你和副店长他……」突然升起打哈欠的欲望被我硬压下去,却还是让老板看得一清二楚。
在我还来不及接著说话时,老板的吻再次压上来,只是这次没有这麽轻易地就放过我,探进来的舌灵巧地钻动,热情地邀请我与他共舞;等到他愿意放开我的时候,我已经把我刚刚的问题忘得差不多了,眼皮也沉得几乎张不开。
「先睡吧,睡起来我再说;我们会有很长的时间好好说的。」
时光走廊 17(Fin)
我走在时光走廊上,看著过往的片段,才发现,原以为只有和他的记忆,却到处都有老板的身影。
第一次见到老板,是老板载他来上课那次;和他约会的时候,都是拿老板当烟雾弹;考前玩的太过火,也是靠老板帮我们恶补的;老板要出国时,还是自己和他翘课去送机的。而现在想起来才注意到,老板的眼神一直都是盯著自己看;只要回过头,就会看到那个注视我的人,只是那时的我被热情冲昏头,眼底心底都只有他。
而之後发生了那件事,虽然我表现得与平常无异,但某方面来讲对我伤害很大;被他遗弃的失落,伤害到周遭人的自责,最重要的,是我没办法达成妈妈的愿望。
妈妈在临死之前,心心念念地就是怕我会被社会遗弃,又担心同志间的爱情不长久;他最终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过得快乐,过得幸福,久而久之也成了我们一家追求的目标;所以当事情发生後会让我这麽自责,因为我让我的家人们失望了。
这些困扰我很久的问题情景,奇迹似地在这几天一一解决,像是修行已久的高僧,在某次禅定後突然开悟;压在心中的石块随著泪水崩解,蒙蔽视线的黑雾也被吹散,首先入眼的,就是老板。
第一次在老板家过夜的隔天,当他提到小智时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会爱上他;看见他明明笑著,眼中却流露失望孤寂,那时我几乎要冲上去抱住他,希望自己能安慰填满他的寂寞。所以那时我逃了,我害怕历史会再重演,我害怕那天也会让他失望难过,我更害怕再次陷下去的话,我会无法完全抽身,最後徒留两个伤心的人。
不过现在看来,我之前的担心都是白费了。果然妈妈说的对,「想得太多,只会让人忘了最初的本意」。
「在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