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抱怨归抱怨,眼看两个哥哥都是无心政事了,这大大小小的要处理的事情可不会因此就少上一桩半件,祁连星再不情愿的,也只能认命的找个地方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做他最不喜欢做的事。
大哥嘛,在绕着床犁地。
一圈一圈来来回回地走,丹凤眼中就写了两个字——悔恨,祁连星看得清楚明白之际又不由得不以为然,你说这人啊,放着好好的床啊屋子啊不睡,非要跑到墙角去挂露水,整个欲乘风归去的仙风道骨,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祁连星咂咂唇,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低头画几笔朱批。
而二哥的眼睛就一直在陪着大哥兜圈子,那眼珠跟着一圈一圈的转啊转啊,他就不嫌酸,偶尔还会呲一下牙,露出咬人似的狼情,虽然祁连星没有看过去,不过光用猜的,也知道他想咬的是装了大哥满眼的那个人……天天张牙舞爪的好像很精明……其实根本就是个……
啧……祁连星丢了上一本,再接再厉翻开下一章!
就着两个哥哥脸上的千变万化的表情,祁连星三心二意的翻着那些写得天书似的奏疏,你说这明明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明的事,非得加上花团锦簇的文字,绕的他头昏,看得他目眩,偏还得硬着头皮去摘花顺蔓找瓜!
这一边的祁连星右手执笔右脑走神,上行跑偏下行再校准;另一侧的祁连日却是在专心致志的——后悔!
伤寒未好,又吹了一夜的硬风,还受了不小的惊吓……BaLaBaLaBaLa……太医的话祁连日前半程还在用心听,可能专心的部分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到这就够他生受了!
明知道他胆小怕黑怕烛影摇曳,不近女人不喜内监,偏偏偌大个蟠龙殿竟然一个可以让他新人到安睡的人都没留……怎么能对他做绝到这个地步去?只要一想到他是在极度惊吓与惶恐中入睡,祁连日的心里就像有把钝刀在一下一下的割着他的肉……而且,那也可能根本就不是入眠,那只是高烧之后的昏倦,如果……如果那情形再糟糕一点的话……再糟糕一点的话……
祁连日蹭的一步跳上床,把若修然连着被子一起全都抱起来,紧紧搂在胸前,那个假想让他浑身发寒打颤,他没法想象如果这个人不在了的话,那些简单明快不用担心会在未来走掉变质,被人利用的快乐满足还有没有机会重临,或者该说……还能不能有一个人像他这样把所有心思与喜怒都摆在脸上,而不是藏在心里等着机会绊他一跤!
贴着若修然因为高烧而滚烫的脸,祁连日想他应该做个决定了!
“月,星,你们都过来,我要说件事。”
嗯?一直偷眼看着的祁连星搁下笔,正大光明的看过来,眼里有着询问,而被忽略了一早上的祁连月已经大步流星的冲到床前了,虽然床铺够大,不过想到和厌恶的人挨得那么近,祁连月选择了倚床柱,倒是祁连星,满不在乎,看着床脚还有位置,踢了鞋子三两下爬过去盘膝坐好。
连七进来送煎好的药。
若修然神志不清,比照昨天更是老实,牙尖咬得像蚌壳,祁连日怎么哄都逗不开,干脆仰了脖子自己先灌下去半碗,然后在祁连月瞪凸出来的眼珠子照拂下,俯身喂下去,
“哥……”祁连月傻了。
直到一碗药喂完,接过连七递上来的白巾,仔细给若修然擦干净嘴角下巴上的药液,再随意抹一下自己的嘴角,祁连日才抬起头看向祁连月,“我和他,就是你看到的关系!”
“你你你……”祁连月抖着手指在若修然和祁连日之间来回指,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下个字来,忽然一眼瞄到神色平和镇定的连七,正收了药碗要离开,“你站住!”
嗄?这有我什么事?连七一头雾水的转过来,祁连月已经风一样的追上,一把揪了他的衣领,吼,“你的主子,居然,你居然……”祁连月今天注定要和语无伦次画上等号了,见谁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然而连七毕竟是见证了始末的人,祁连月这番话虽然没头没脑,他还是听懂了,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抬头去看他的主子,祁连日淡然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是过去最常见的平静,但内敛。
这可真是个难题……想他一个做人侍卫的,说是臣子,其实还不是个奴才?这种主子的私事……岂是他能左右,发表意见的事啊?
然而这种犹豫已经是最好的解释了,祁连月张着嘴说不出话来,颓然放手,从背后适时伸出一双手臂来,托住他的身体,连七冲解围的三殿下颔首致谢,快步退下去了。
“大哥你疯了吗,他是我们的父皇,父亲!你……你你你……你这是乱伦啊你!”祁连月的脑子里已经成了一锅粥,他费力地打捞,终于揪出一个理由。
祁连星在他背后直揪头发,这个哥哥,他自己都天天把弑父挂在嘴边了,这回居然还敢拿三纲五常当救兵!
祁连日低头笑的宠溺,柔声道,“他不是了!”
那笑刺得祁连月心口疼的发紧,那笑,那曾经是他和星的专属啊!
“祁连星,你怎么不说话,大哥他他他……你怎么不劝劝?你快……”祁连月回身抓住小弟的肩膀,推着他往床的方向去,祁连日也在此时抬头,盯着祁连星不放,这个小弟今天的反应很反常,与他一贯的大开大合喜怒上脸实在不搭调,让祁连日下意识的把若修然更抱紧了一些。
祁连星由着二哥摆布他的身体,临到床边闪电抓了月放在他肩上的手掌,突如其来的发力,让祁连月猝不及防的倒在床上,“祁连星你干什么!”
“嘘——”祁连星比着手指示意他噤声,抬头看向最大的兄长。
“哥,他到底是谁?”
祁连日一惊,这个小弟,看出了什么?
“我呢,最近看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书,上面讲到一种易容之术,就是啊,把一个人的脸皮剥下来贴在另一个人的脸上,就可以让这个人变身成另一个人……”祁连星猛地扑上去,赶在祁连日踹他下床之前在若修然的脸上一同乱揉。
“你干什么你!”祁连日大惊失色,抱着若修然急退的同时一脚踹人落地。
一模一样的脸蛋皱成一只大包子,祁连星从地上爬起来,眨着眼睛,“咦,贴这么牢……哥,这计划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