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日摇着头开始沾湿白巾,擦拭他手上残药的遗迹。
做什么,都要讲究个条理分明,舒张有度,雍容华贵,当然最重要的是认真仔细,这是祁连日自记事起就一直被告诫的。然而祁连日却不知道原来自己在照顾别人的时候竟然也能将这十六字的方针贯彻到底。虽然一直觉得自己在罩着两个弟弟,但其实他们年岁一样,日用吃喝穿度,又各自都有自己的宫人侍卫思虑周到,除了在需要的时候友情出借一下肩膀,或者像安抚小动物一样的拍拍背,祁连日发现自己这十几年还真没对谁这么无微不至亲力亲为过。
“你破了我的戒,而且一次又一次!你知道不?”
净手上药,一切收拾停当,祁连日点着若修然油然不知的睡鼻念叨,忽然发现这小小的幼稚的做完了才小后悔又不甘的心情,真是陌生又无聊!
可是既然无聊起了开头,抓着若修然的爪子又实在腾不出手做点什么有聊的事来,那就索性继续下去好了。祁连日早朝都冲动的撤了,又岂会在乎这一会的思绪跑偏?虽然,极有可能等到拉回正道的时候他会再懊恼一次,不过,祁连日的心情决定罔顾理智的抗议。
人在无聊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祁连日发现若修然的眼珠在眼皮子底下开始晨练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祁连日瞥一眼墙角的沙漏,巳时中。把视线收回来,祁连日歪着脑袋等,我瞧你怎么好意思醒!
睫毛忽煽了两下,藏在雾气后的黑眸一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谱。
愣愣的,有点不知所措,瑟缩两次后才慢慢开始对焦,视线从发散到集中,漫长的让人心慌。
然后若修然张开嘴,“咦?”蹦出一个气音。
祁连日忽然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就为了让他睁开眼第一个看到自己,竟然荒唐的连早朝都不顾了,这种事他怎么做的出来?所以,荒唐事做一件就够了,而关于他的爪子的冻伤问题,那是他咎由自取,祁连日断然决定,不提道歉的这茬儿了!
若修然皱起眉头想了一会,不果,一脸困惑的抬头,指着窗外问道:“今天太阳上夜班?”
哭跑了,笑没了,祁连日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有一百只种类各异的小鸟在唱歌,当机立断,道:“你到底多大!”
很明显,在不该聪明的地方聪明一向是若修然擅长的,这么跳跃的问题他居然连磕都没打,“二十四……五……六……七……”
祁连日这回连惊讶都不会了,就听着若修然在那里四五六七七六五四的越捣鼓声音越小,半晌,“六!”他把食指中指无名指捏起来,大拇指和尾指反方向翘的高高,很是自豪的大声报数,“二十六!”
祁连日张了张嘴,果断的决定继续换,“今天怎么没见你的起床气……”话没说完,祁连日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什么叫没话找话,什么叫不开口能死?堂堂泱泱大国正宫太子已经沦落到和一个白痴话家常的地步了吗?
若修然自然不会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他只是很单纯的到现在才发现自己今天与往常的不同,困惑了一会,但随即就被他抛到了一边,毕竟,不头昏脑胀的起床是件好事,于是他扯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是哦,今天真不错!”
也是直到此刻,若修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起床之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居然是祁连日这个很不可思议的人选,于是,“乖乖,今天太阳真的打夜班啊?”然后,“啊,难道这个世界的天体运行公转自转不是弧线和圆?”呃……小日的脸色怎么越来越黑?
终于,“祁连日,你笑一下会死啊?你那四颗牙是租来的啊?露出来有人偷啊”看见祁连日疑惑的表情,若修然嗤出四颗牙咧嘴爆出个茄子的造型亲身示范了一下何谓四颗牙,然后马上收整表情继续发飙,“我笑话说得舌头都干了,你就……”接过一杯清水咕咚咕咚灌下去,继续“不能给我配合一下啊,就算它们都不好笑,你至少也得学会体谅一下辛苦劳动的人啊!”若修然一鼓作气的咋呼完,咂咂嘴,咦?不干了!
祁连日扬扬手里的杯子,“说完了?还渴吗?”
渴……咳,若修然后知后觉后反劲的呛到了!
若修然被口水呛到,顺过气以后琢磨琢磨就有点意兴阑珊。他习惯睡醒以后两眼放空的躺上半个时辰等待起床气过境以后再起床,今天这毛病虽然没有发作,但习惯就是习惯,不会因为身体好受了,这赖床的人就会变不赖床了。
而祁连日,觉得今天的傻事已经干的够多的了,所以活络气氛这档子事,他是再也不想多做一件了。
这两人有志一同的开始发呆,但这呆想发也是很需要一些天份的。若修然还好说,双手一插垫在项后,愣愣的看着天花板出神,说专注是够专注的,可在仔细一品就不是那么个味了。整个人有股子冒傻气的劲。当然若修然平时也满傻乎乎的,可是加上点眉飞色舞的张牙舞爪,他怎么说也是不一样的。
可这边祁连日自己的呆可就发不明白了。这是多么……引人遐思的地儿啊!
床……没有睡觉的父皇……神志清醒的自己……
懊——要命了!
快起来!祁连日的理智在报警,再来一档子前儿早上的事他一定会宰了自己,关于那种事情的记忆应该丢到寝殿起夜的恭桶里,然后远远的送走眼不见心为净;可他的身体在唱反调,心跳在加快,血液在升温,脑袋快要着火了,于是身体也有要化成烟飘起来的错觉!
哦,当然,祁连日现在飘不起来,他下身烧的像烙铁,稍一动作都有走水泛滥的威力。祁连日急的上火,拼命想把脑袋里那些应景的画面驱逐出去,却适得其反,他看见那只手握住它,于是群魔乱舞的火焰归于臣服,被热油凌虐的灵魂开始叹息,他看见那只手开始动作,然后灵魂也开始跳跃挣扎,叹息变了调子,祁连日惊恐的发现他在哀求着投降!
啊!
“你怎么啦?”若修然的黑瞳清澈见底,在贴着鼻尖的地方焦急的眨动,“叫你也不理我,脸上红了白,白了红的,一下子还出这么多汗,你刚刚好像连气都喘不上来了,你你你你……你不是有哮喘吧?”
腿根上的东西湿滑黏腻,灼热逼人,却还在固执的流动,所过之处,焦炭遍野。祁连日甩甩头,定定的看了若修然一眼,“没事!”
他看见若修然绷紧的下巴抿紧的唇还有皱皱的眉一下子都松泛下来,听见松了口气,“呵——你吓死我了!真的没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