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叹一句当局者迷。
夏浼赶到丁家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了,她还记得给她带路的婆婆一听到她要去丁家,便再也不敢往前去,只给她指了个大概的方向就匆匆离开了,街上偶尔也有几个嘴闲的还在讨论这场灭门惨案,无非是在猜测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居然让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一夜之间变成一片炼狱,猜的最多的,就是魔界。
暗红色的血顺着门缝往外流,整座大宅没有一丝人气,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顺着呼吸进入夏浼的身体,她居然有些反胃,忍着不适将大门推开,却并没有看到尸体,想必是被官府给收走了,夏浼将飞剑召唤出来拿在手上,她总觉得这宅子有些不对劲。
大厅的桌子上还摆着两个茶杯,里面还有几片未干的茶叶,想必那袭击来的无声无息,这府里一点准备都没有,红色的椅子杂乱的倒在地上,上面不知染上了什么,居然被腐蚀掉了一块,夏浼看着着实有些心惊,这里死亡的气息实在是太重了。她赶紧出了客厅顺着走廊往后院走去,连续推开几个房间,都是空的,直到看到一个比较特殊的房间,那房间前面居然种着满满的草药,只不过如今都死了,想到丁挽清那项特殊本领,夏浼猜测那个就是她的房间。
心突然没由来的跳了跳,压抑下心头的担忧,夏浼将门推开了,出乎意料的,这房间意外的整洁,没有一点打斗的迹象,梳妆台靠墙摆着,上面还放着几盒胭脂,一张青色书桌立在床下,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想必主人也是个爱看书之人,角落里居然还有几盆还活着的药草,绿油油的叶子与这宅子的死气沉沉显得格格不入,夏浼心头一喜,必是有人用什么法子把这房间给封印住了!
夏浼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床,站在原地慢慢的走了过去……这床下面有东西!
“挽清……”她轻轻出声,那床晃动的越来越明显了。
夏浼的手颤了颤,将那床板一把揭开,一个人正抱膝藏在里面,紧紧的咬着嘴唇,浑身都在发抖,嘴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挽清……对不起,我来晚了。”
丁挽清听到这句话再也忍不住了,猛的站起来将夏浼抱住,缩在她怀里哭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这几天是怎么度过的,害怕,恐惧,如潮水一般包围着她,那天晚上和从前一样,她给大哥喂完药回到房间,爹突然冲了进来将她塞到床板里,让她不要出声,不要出去,可是她还是听到了,房间外面有打斗的声音,她听到爹甚至将家中的暗卫全部召唤出来,可是爹的声音,娘的声音,大哥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她知道,他们都死了。她怕,她躲在床里不敢动弹,她怕被那些人发现!她恨,恨外面那些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丁家!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弱小!她后悔,后悔为什么不和大哥他们一起死,徒留一个人活在这世上……那个男人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围绕在她脑海里……
“启禀魔主,他还是不肯说出撼天琴在哪。”
“如此,便都杀了吧,反正留着也没什么用,不要留活口。”
“是。”
“你们给我继续找。”
后面的话丁挽清已经没有勇气听下去了,她躲在床下捂着嘴,听着亲人一个一个被杀,不知道留了多少眼泪……
夏浼将怀里的人轻轻搂住,这才发现她的身上居然被冷汗全部湿透了,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恐怕是发烧了。
“想哭就哭吧。”
眼泪无声的留下,夏浼的衣服被哭湿了一大片,怀里的人似乎是哭累了,居然就这么晕了过去,夏浼这才将人带出丁府,回到自己传说中的那个家。
带着丁挽清回到家中,夏母看着十年未见的女儿实在是有些激动,看来小浼的水灵根已经完全没事了,脸上的符文也消失了,如今可也算的上一个美人了,只是年纪怕是有些大了,二十四,得赶紧给小浼找个好人家……
夏母脸上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早在前几天就收到夏浼的信说要回家一趟,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小浼啊,这位是你信里提到的师妹吗?”夏母看着昏迷不醒的丁挽清问到。
提到冉胥夏浼又有些不好过,只得摇摇头解释,“娘,这个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这次她家里出了一些事,我便将她带回来了。”
“那你师妹呢?听说小浼和她关系特别好,娘也想认识一下。”
“师妹……她还在城里,我明日去接她。”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冉冉的性格恐怕只会在那等着自己,还是亲自去将她接过来吧。
丁挽清一直昏到了半夜才稍微有了一些意识,却依旧是在梦中,想必是又梦到了那天晚上,嘴里不断发出呜咽声,就连夏母听了都有些同情,一直追问夏浼家里出了何事。
“挽清,没事了。”夏浼轻轻握住她的手,丁挽清总算是清醒过来,躺在床上看着夏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划落。
“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嘴里没有任何情绪的吐出一句话,不知是在问夏浼还是在问她自己。
夏浼皱了皱眉,挽清恐怕是有了寻死的念头了,“挽清,要活着,不要辜负你家人,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可能。”
“没有,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我活下去了,这几天躲在床下,我就在想,为什么要留我一个人?让我和他们一起死了不是更好吗?”
“挽清,每个人都有值得活下去的人或事。”
丁挽清别过头不再说话,
夏姐姐,这个人会是你吗?
如果不是你,那么支持我活下去的……就只有报仇了。
第五十五回
夏浼这日将丁挽清托付给夏母,正欲去城里将冉胥接过来,二人这么冷战也不是办法,没想到刚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正是她要找的那人?
冉胥在夏府门口已经站了好一会,想到自己之前的行为,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就这么定定的站在门口也不好意思进去。这会儿也没想到师姐会出现,转过身就准备离开。夏浼哪会这么容易就放她走?脚下生风,几步就来到她身前将她拦住。
“冉冉,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夏浼伸出手将冉胥的手拉住,眼神是一贯的温柔,冉胥居然被看的脸莫名发红,每次师姐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都忍不住想亲上去。
微微别过头,冉胥将夏浼的手反握住,将她带进了怀里,一只手圈住她的腰,有些霸道的意味,“师姐,那日在客栈里,是我不对,是我没有理解师姐。”
“冉冉,你……”这下轮到夏浼吃惊了,冉冉居然会主动道歉?她还以为她现在还在生气呢。
“师姐不要生气好不好?”冉胥将头轻轻靠在夏浼的肩上,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其实冉冉只是太怕失去师姐。”
“怎么会?师姐说过这一生一世都只爱冉冉一个,你不信师姐麽?”夏浼无奈的笑笑,冉冉居然是个这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冉胥不再说话,将头埋在夏浼颈边,鼻翼之间呼吸到的全是夏浼的味道,真想时间永远停在这里,她有些不满足的想,轻轻将人松开,跟着夏浼进了屋。
“你是说,丁姑娘一家是被魔界的人……”夏浼已经将自己来时听到的消息给冉胥讲了一遍,冉胥心中却是不愿意相信的,魔界的人干的?魔界除了宫一白谁还有这个本领,让一个大家族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可是为何他这一世变化这么大?上一世他分明没有这般冷酷残忍。
“没错,十有□□是了,我看那府里被一层极为浓郁的魔气包围,不是魔界的人又是谁?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才这么做……”夏浼摇摇头,皱了皱眉头。
“丁姑娘她现在怎么样?”冉胥虽是不喜丁挽清对师姐起的歪心思,这时还是要忍不住同情她了。
提到这个,夏浼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很不好……我担心她会寻死。”
“师姐倒不必担心这个,她心中有恨,不会轻易寻死的。”冉胥实在是了解丁挽清现在的心情,自己刚重生的时候不就是这样?被仇恨包围,纵是丢了天赋也没想过寻死。
夏浼自然明白冉胥是什么意思,这般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恐怕挽清心里已经想着该怎么报仇了,若是哪一天她要离开,要去魔界报仇,自己该不该劝说她呢?实在是难题。
“师姐此刻不要想的太远,先带我过去看看丁姑娘吧,我也想认识一下师姐的救命恩人呢。”
冉胥见到丁挽清的时候她正坐在后院的亭子里休息,眼睛盯着前面的小池子,那池子里空空如也的,也不知她是在看什么看的这么认真,居然连夏浼二人走到身后都还未发现。
“挽清……”夏浼看她这样实在是有些心疼,轻轻唤了一声。
丁挽清一听是夏浼来了无神的双眸才焕发出一些光彩,等转过头才发现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和自己年龄一般大的女孩,这就是夏姐姐的师妹麽?听说夏姐姐和她关系特别好,丁挽清不由得多打量了冉胥几眼,明明是个明艳动人的女子,偏偏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冰冷淡漠的气质,优雅,清冷,又似九天之皎月,果然是个美人呢!眼睛顺着冉胥的脸往下看去,却发现她和夏浼十指相扣的手,心里有些不舒服,眼神闪了闪,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挽清?”夏浼看丁挽清没什么反应,还以为她又在发呆。
“夏姐姐,这便是你的师妹麽?”丁挽清微微一笑,压下心头不快。
“嗯,这是冉胥,我的师妹。”夏浼朝冉胥看过去,眼里的情意灼伤了丁挽清的心,“冉冉,这位就是丁姑娘。”
“丁姑娘。”冉胥朝丁挽清点点头,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看来夏姐姐和冉姑娘的关系真的很好呢!”丁挽清看着两人相牵的手说到,这话听到冉胥耳里却又换了个味道。
“那是自然,师姐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冉胥将夏浼的手握的更紧了,像是在宣誓一般。
“冉冉!”夏浼有些无奈冉胥的举动,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丁挽清看着二人这幅调笑的模样心里愈加难受,夏姐姐怕和她这个师妹关系不一般……
“夏姐姐,我累了,可以送我回房间吗?”
“那我们回去吧。”
二人将丁挽清送回房间便一起离开了,丁挽清看着二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终究还是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夏浼和冉胥出来后就带着她去了另一间房,将她的包袱接了过来,“冉冉,这几天你就先住这里。”夏浼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新的被褥,在上面拍了拍,背对着冉胥铺起床来。
“为什么不能和师姐一起睡……”冉胥小声嘀咕,却还是让夏浼听见了。
她转过身和冉胥解释,“这里不比宗里,若是被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冉胥还不等她说完就从背后抱住了她,双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夏浼这会一动也不敢动,二人虽然早就确立了关系,可每次冉胥想要亲近她的时候她还是会止不住的紧张,“冉冉,别闹,快放开,师姐还要给你铺床。”夏浼的声音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