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易心中一凛,忙答应道:「是,堂主。」忽然听独孤漱玉不依的叫了起来,说道:「东方大哥,你这么维护我,我很感动,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黑白是非不分,那些土匪大哥为了百姓们,连自己的房子都没钱修。我还听他们说,这辆马车是他们山寨里唯一的一辆马车,这样的人,我们绝顶堂应该帮助他们才对啊。可你为什么竟说出这么冷酷的话来呢?我不信你是个天生的坏人。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做,我再也不理你了。你想想,他们完全可以杀了我,就算是他们说的理由,怕给了皇宫和你一起攻打他们的借口,但事实真相又有谁知道,到时候他们只要抵死不承认,你又有什么办法?他们不杀我,我看多半是因为他们觉得我无辜,才不杀我的……」
梁易一听这话,隐隐有啰嗦下去的趋势,忙打断道:「是啊,堂主,漱玉说的有理,虽然麒麟山向来不把我们绝顶堂放在眼里,那也只是因为他们觉得我们是朝廷的人而已。堂主大人大量,何必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呢。」
东方闻沉默半晌,方答应道:「这也罢了,只是不替漱玉出这口闷气,我心里著实不痛快,若有机会,怎也要他们付出些代价。」
梁易大大的松了口气,一是为了麒麟山土匪终于得救,二是为独孤漱玉已经有了睡意,暗道今天晚上的耳朵不用受罪。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简直是大错特错了。还没等睡沈,他和百味子便被独孤漱玉的梦话惊醒。仔细听去,不由大惊,这独孤漱玉的梦话简直比他的啰嗦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眼看天就要亮了,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逃了出来,一边还感叹东方闻实在是被训练的厉害,那么大声的梦话竟还不能将他吵醒。
再说何难等人,记挂著那辆陷落在绝顶堂里的马车,那可以说是他们山寨里唯一一点值钱的东西了。甚至有的兄弟的口号就是:人在马车在。人亡马车不能亡。若在自己的手里丢了,还要拿什么脸面回去见众位弟兄啊。
当下商议定了,就在离京城不远的一个郊区找了间破败的山神庙住下,因为身上唯一的一点钱已在前几天住客栈的时候花掉了。夜里就跑到附近的农田偷几个地瓜烤来吃。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打著两只兔子解解馋。这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美味。因为麒麟山的动物们,已经被他们吃了一半,另一半都纷纷逃命去了。
好容易挨了十几天,估计绝顶堂的风波应该已经过去了,何难就和几个亲信及兄弟说道:「过了这些日子,想必已经没人看著那辆马车了,绝顶堂是什么地方,哪能看得上咱们的车啊?所以我们若想把车偷出来,也并非难事。明天是三十,晚上没有月亮,我们就在明晚行动,然后快马加鞭赶回山寨。我可不想在有那小鬼的地方多呆哪怕一刻钟。」
众人纷纷答应,至第二晚,各自掏出一套补丁又补丁的夜行衣,便开始向绝顶堂进发。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几个人飞驰在黑暗中的街道上,路景不由感叹道:「大哥,这天真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可见老天爷的确是照顾我们的,正应了那句话,『月黑偷车夜,风高逃亡天』啊。」
何难哼了一声道:「大敌当前,你这样乐观我很欣慰,只是别乱引经据典的。什么偷车夜,那车本来就是我们的,怎么能叫偷呢。」
不觉到了绝顶堂,几人立刻不再出声,「嗖嗖嗖」的一齐跳进绝顶堂堆放杂物的一个院子里,果然就看见他们那辆宝贝马车被放置在东北的角落。
路景一阵激动,就低声欢呼起来,被何难一把捂住了嘴巴,骂道:「你想把人都招来啊?找死也不看时候。」一边又不满道:「奶奶的,把我们山寨的宝贝放在这么个旮旯里,明显是不重视我们麒麟山的众土匪嘛。」
路景嘻嘻一笑,宽慰道:「正是这样我们才好偷出去啊,大哥,只是损失了几匹马儿,怎么想个法子把它们也找出来,偷出去就好了。」
何难道:「再说吧。这儿毕竟是绝顶堂的地盘,不宜久留,我们先把车偷出去再说。」话音一落,他脸上便出现了奇怪的表情。
其余人的脸上也出现了这种表情,半晌路景才呆呆的问:「大哥,我们……我们要背著这么大的一辆车爬墙吗?」
何难望了望约有十几米高的大墙,立刻否认掉了这种提议,可是如果从门走的话,哪里都有人看守,而且绝顶堂看门的人中,都有一两个高手在内。势必要惊动东方闻等人,就凭他们几个,无异于自寻死路。
何难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忽闻车里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麒麟山何大当家,在下梁易,已在此恭候大驾多时了。」随著话音,从车里步出一个年轻人,虽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却隐隐能感觉到那份沉稳的气度。
何难心下一沉,暗道这回必然不能善了了,握紧手中的长刀,悄悄对路景道:「等一下我一动手,你们就赶紧逃出去。」
路景沉声道:「怕什么,大不了一起死。大哥,我们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一件快事。为何要让我们回去做缩头乌龟。再说,向来闻听绝顶堂副堂主梁易智慧武功,均属高手之列,能有这样的对手,夫复何求啊。」
梁易含笑道:「三当家过奖了,梁易不敢当。请各位不要误会,梁易此来,只是想和各位做一笔买卖而已。」
「做买卖?」何难怀疑的盯著他,心中却在盘算著如果真能和绝顶堂做成买卖的话,应该会有不少的利润可赚。
梁易点点头:「不错,只要你们能答应我一件事,我愿意付出五千两银子,另外还有五十匹好马赠送。」
路景的口水当场就流了下来,用颤抖的声音道:「五……五千两银子?那……那个……梁副堂主,什么事情要我们办,咱们可以商量商量。」
何难虽然知道必定不是容易的事,但一听说五千两银子,不由也有几分心动。正要听梁易怎么说,车厢里忽然又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直嚷著道:「是我是我了。土匪大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们啊。」话音未落,独孤漱玉便从车里跳了出来,脸上愉快的神采即使在黑夜里,似乎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早在听到这个噩梦般的声音时,何难几个人便忍不住的打了几个寒战,无法想象。老天爷怎么会让见到这个小鬼的恐怖事情再度在他们身上发生。难道是他们平日里坏事做尽的报应吗?可是他们虽然是土匪,但明明是为了老百姓做事的啊。为什么……为什么……难道好人真的不长命吗?不过这种死法,对他们这些土匪来说,岂不太残忍了吗?
独孤漱玉哪知道面前几个土匪大哥正在向老天抱怨,露出自认超级无敌可爱的笑容,却不知看在何难等人眼里,却只觉得无比可怕。因为这意味著他的啰嗦马上就要开始。
果然,独孤漱玉笑道:「各位土匪大哥,因为我东方大哥说我现在在绝顶堂里好像有些不安全,所以决定让我跟你们回去住几日。当然了,我们是会付报酬的,就是刚才梁大哥说的那些了。如果你们觉得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慢慢商量。我可以仔细的告诉你们收留我的诸多好处,例如你们从此后……」
梁易一看何难等的脸色开始发青,忙插嘴道:「对对对,可以再商量,要不一万两银子如何?」
「啊,土匪大哥,你看,转眼间就增加了五千两,不过你们可也不要太贪心了嘛。俗话说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
「弟兄们,不要车了……我们……扯呼。」何难脸色逐渐发白,终于放弃了宝贝马车,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幸亏梁易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飞身而上的何难,一边陪笑道:「大当家的,何必这么急呢,若觉得条件不够,我们可以再加的。」
其他几人一见大哥落地,也纷纷坠了下来,只听何难捶胸顿足的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否则这小鬼丝毫武功都没有,我们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呼吸声呢?唉……什么都不怨了,老天爷,你对我何难……实在是太残忍了啊。」
梁易同情的看著几个平时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此时这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心中暗赞独孤漱玉的功夫真不是盖的。却听独孤漱玉笑嘻嘻的说道:「土匪大哥不要自责了,这不关你们的事。而是因为我可以短时间内用皮肤的毛孔呼吸了,所以你们自然听不到我的呼吸声。」
他此话一出,几个土匪立刻「砰砰砰」的倒下了三个,何难虽然还力求镇定,但看向独孤漱玉的眼神也是变了,嘴里喃喃的道:「老天啊老天啊,这恶魔一样的小鬼,你为什么要让我遇上啊。他,他,他真的是人吗?」
独孤漱玉本来以为土匪大哥们会为他如此高明的本领而赞叹,谁想到却收到这样的效果,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咕哝道:「你们……怎么会是这个反应呢?人家当初看楚留香在水中就是依靠这项本领求生的,觉得好威风,又难得,花了三年的功夫才练成的。没想到你们……唉,算了,不跟你们说了,可能你们是不懂得这其中的原理吧,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再好好给你们讲讲,到时你们就会知道我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天才了。」
梁易小声的道:「你哪是什么伟大的天才?是可怕的天才才是真的。」这边紧抓著何难的衣襟道:「并不是住很长时间,等这里的事一结束,只怕你们想留还留不住呢。这样吧,一口价,两万两银子,一百匹好马如何?可不能再加了,不过托你们照看几天而已。」
何难一把拽下他的手,气急败坏道:「梁副堂主,我和你实说了吧,别说两万两银子,一百匹好马,就是两百万两银子,一千匹好马,这笔买卖我们也不做。我们又不是守财奴,总归是性命要紧吧。」说完再度打个暗号,和众人飞身上了城墙。
梁易这回倒没阻止,待到何难等人走的没了影子,他才抑制不住的大笑出声来,一边向独孤漱玉竖起大么指,喘著气道:「漱玉……你……你……你简直比玉皇大帝还厉害。何难这种人,就算让他看到玉皇大帝要降罪于他,也未必会怕成这样吧。漱玉,我……我从此是彻底服了你了。」
独孤漱玉双眼危险的眯起:「梁大哥,很好笑吗?」
梁易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转眼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尴尬的陪笑道:「没,没有,我……我刚才只是面部表情抽筋了,绝对不是在笑。漱玉,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独孤漱玉心道:除非我是白痴才相信你。可是现在心情实在是因为众位土匪大哥的抛弃而低落到了谷底,也没有兴致借题发挥,再狠狠欺负梁易一通。遂哼了一身,转过身去。
梁易这才抹去头上的冷汗,向候在暗中的仆人道:「传我的话,把这辆马车送到麒麟山。另外,封上一万两银子,带一百匹好马。告诉何大当家的,这些是感谢他没有对漱玉下毒手的谢礼。刚才的事不过和他开个玩笑,并非真的要把漱玉送往那里。让他放心收下好了。」
仆人答应一声转身离去。这边梁易哄著心情低落的独孤漱玉回到内室。东方闻早已等得心急,一把搂住独孤漱玉,道:「事情如何?可真的小施惩戒了吗?」
梁易笑道:「那是自然。可惜堂主没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才叫一个精彩。我敢保证,即使堂主和绝世宫主独孤傲联手对付他们,都不能让他们这样害怕就是了。」
独孤漱玉忽然抬起头来,奇怪的道:「独孤傲?难道我大哥这么厉害吗?能和东方大哥一样厉害?所以你们总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
他说者无意,但东方闻和梁易却不约而同的怔在了那里,只拿一双惊异莫名的眼睛紧紧看著他,嘴巴张得老大,可是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你们怎么了?」独孤漱玉还在天真的问,此时的他显得就像一个小白痴一般的单纯可爱。东方闻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咳嗽了几声掩饰自己的异样,强自镇定道:「没什么,没什么,漱玉,你也累了,我们休息吧。」一边向梁易使了个眼色。
独孤漱玉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知道他们之间定是有事。想了一想,不由豁然开朗,大哥和东方大哥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一山岂能容二虎。他们应该就是为了这个有些摩擦。想到这里,不由放下心来,有了自己这样一个和平的使者,还怕他们不化干戈为玉帛吗?想到自己就要做一回叼著橄榄枝的小白鸽,更是兴奋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说破,知道这事情急不得,否则可能会变得更糟糕。便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陪著东方闻回去安寝了。倒是梁易辗转反侧了一夜,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该如何解决。
第二天,趁著独孤漱玉和百味子两人去做晨练的时候,东方闻召集了绝顶堂中几个亲信重要人物,由梁易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他便命大家各抒己见,以求拟出个应对方案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说话。开玩笑,忽然出了这样一件事,堂主心里不定多烦恼呢。在没摸清老大心思之前就轻率开口,和找死有什么分别啊,他们可没忘记前阵子漱玉失踪时发生的一系列惨案呢。
东方闻见大家都不说话,更是有气,骂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平日里也挺机智勇敢的,这个时候怎么都成了哑巴了?倪护法,你平时不是最喜欢谏言吗?你先说。」
晴天霹雳一般,倪岩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平日自己爱嘻嘻哈哈几句,如今这个厄运就首先落到了自己头上。哦哦啊啊了好一会儿,见实在躲不过去了,只好硬著头皮说道:「那个……那个论理说……漱玉好像是我们仇人的弟弟……」一语未落,立刻看到头领的脸上阴云密布,他连忙更正道:「那个我只是说论理说,其实我的私心里,可一直都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弟弟的。」
这句话的效果果然惊人。就见东方闻平日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立即呈多云转晴的变化。这一下,众人心中都有数了。
梁易先道:「堂主,我们此时正是非常时期,实在不宜多结仇敌,绝世宫的苏雪衣,十分痛恨百里赫赫,说不定我们可以借著漱玉与其结为联盟,这样对我们的大业也是十分有利的。就算不能结盟,也能结亲,独孤傲总不会难为你这个……这个……哦……哦……」他本想说妹夫,可一想独孤漱玉是个男孩,因此哦了半天,也没哦出个结果来。
东方闻一听到结亲二字,只觉心里像是三伏天里吃了个冰凉的大西瓜般,说不出的受用。面上还强撑著道:「哼,就算他难为我,难道我还会怕他不成?」
倪岩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心道:「堂主,如果你说这话的时候,嘴巴不要笑的咧到了耳朵后面,或许还有些说服力。」当然了,这话可不敢说出来,自己又不是不要命了。
就这样,会议的结果一致决定,因为漱玉的关系,冤家宜解不宜结,当下就决定起草一份给独孤傲的告知信,让他知道漱玉现在在绝顶堂。东方闻为表诚意,更是亲自执笔给这位曾有过仇怨的准大舅子写信。力求能扭转自己在这位独孤漱玉唯一的娘家人心中的不良形象。
于是,数天后,身在京城的独孤傲和苏雪衣便接到了由飞鸽传书带来的这封饱含了友谊意愿的信件。全文如下:
独孤宫主:
展信安好,自那日一别,辗转数月矣,更拜兄所赐,罹患顽疾,神医药石均不能医。自忖必死,谁知天缘巧合,竟令吾得遇令弟独孤漱玉。蒙他不遗余力,日夜救治,方复原如初。如今令弟住在吾处,饮食安寝,无不小心侍奉。特此告知宫主,以求安心。万望勿以牵挂为要。若闲暇时节,盼宫主携苏公子前来游玩,以全兄弟重逢之喜。绝顶堂上上下下,定扫榻以待。
东方闻敬启。
独孤傲和苏雪衣看完,默然不语,良久,独孤傲方咬牙切齿的道:「好,好,好……够胆量,竟敢劫持我独孤傲的弟弟来要挟我。东方闻,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卑鄙的花样来。」
苏雪衣见他眉眼都气的变了,生怕他冲动之下反而误事,连忙道:「也不一定就这样糟糕吧。看这封信措词还是很客气的,说不准漱玉和那个东方闻确实有些交情。你别在这里只顾急,反正信上说让我们去做客。等到了那里,一切真相不就揭开了吗?」
独孤傲冷哼了一声道:「雪衣,你也是天下第一捕头,这个时候却和我说这样话。那东方闻分明是用漱玉要挟我们,让我们只身赴险。只可怜漱玉误入狼窟,不知道被怎样折磨,才无奈之下给他治伤。我一想起这些,我的心就好像刀割一样。你却说出这种话来。」
苏雪衣心知他说的也是实情,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担心你焦急之下,做事冲动,反而坏了事,难道我就不担心?漱玉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尚未好好的谢过他呢。」
独孤傲也知自己把话说的重了,忙搂住他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急糊涂了,雪衣,方才我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
忽听门外传来一个夸张的声音道:「咦,大白天的,两个人就这样亲热。苏大哥,你最讲究礼数的,也该注意点形象啊。」
苏雪衣一惊,忙推开了独孤傲,回头一看,不是完颜竟还会有谁,身后是面沈似水的蓝挺。他知道完颜竟因为自己阻挠他和蓝挺的好事而怀怨在心,因此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便冷嘲热讽起来。
果然,完颜竟继续不满道:「哦,你们在这里卿卿我我就可以,朕和挺挺要成亲就是有违天命人和,这是什么道理……?」一语未落,头上早挨了一下蓝挺的戒尺,恨恨道:「你乱叫什么?我是你的老师。别用那些恶心巴拉的名字称呼我。」
完颜竟不敢反驳,咕哝道:「朕还是皇上呢。现在和朕充老师的架子。等朕把你压在身下的时候,看你不求饶呢。」想到这里,越发抱怨苏雪衣这半路上杀出的程咬金,害得他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优势,尽皆付诸东流。
苏雪衣深知蓝挺对皇家的忠心,只怕犹甚于己,此时竟公然当著自己的面用戒尺敲这九五之尊的头,显是吃了不少的亏。自言自语道:「活该,这就是不自重的下场。」
独孤傲便道:「皇上,我们打扰了这些天,也该告辞了……」他话未说完,完颜竟已喜的大叫道:「什么?你们要走?啊,太好了太好……」一看到苏雪衣警告的目光,忙收起喜色,尴尬笑道:「苏大哥,怎么这么快?来了才没几天,再住几日吧。」
苏雪衣哼了一声,道:「既然皇上如此盛情相邀,敢不从命?独孤,我们就再住几天吧。」
完颜竟「啃」的一声怪叫,丝毫不顾自己皇上的形象,赶紧道:「不用不用,独孤宫主既然有急事,朕怎么好意思耽搁他呢?不如你们现在就动身,需要什么尽管说,朕保管半个时辰内替你们收拾妥当。」
蓝挺却舍不得,心中又怎么会不知道完颜竟打的什么主意,因此倒是真心挽留。苏雪衣无奈道:「本来不想走的,奈何漱玉出了事。」当下便将独孤漱玉被虏的事说了。
完颜竟哦了一声道:「独孤宫主放心,朕在图卡的探子密报,百里赫赫现在十分笼络东方闻,甚至想将公主下嫁,不过东方闻却好像因为身边一个受宠男孩的关系,根本不理会。这样一来,百里赫赫未必不恼。东方闻再蠢,也应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再树立你这样的强敌。叫我说,这趟图卡之行不过是有惊无险。」
独孤傲和苏雪衣这才觉得心安了一些。当下急忙收拾行李,趁著天亮就出发了。完颜竟一半担心,一半却暗暗心喜,心道这回无论如何要趁著他们离开时把自己和蓝挺的事办了。到时候即使他们回来,蓝挺已成擎风王朝的男后,苏雪衣也奈何自己不得了。
且不说他这里打的如意算盘,单说绝顶堂里,东方闻卸下了心头重担,对独孤漱玉更是宠爱异常,这日算算独孤傲应该就快赶到,便对独孤漱玉道:「漱玉,我是个呆板的人,以你活泼的性子,在我这里,想必也受了不少的拘束和委屈,究竟也没有乐趣,等过几天,我会给你一个惊喜。漱玉,你愿意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愿意,我愿意。东方大哥,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离开你。」独孤漱玉高声叫著,心道:傻瓜才回去呢,这里有人听我说话,陪我聊天,给我解闷,多好啊。更何况这里还有我的偶像,心上人,最爱的东方大哥。
一边的梁易和倪岩也都暗道:老天,还嫌他没有乐趣,自从他来了,哪有一日肯闷闷的呆一会子,堂里众人,哪个没受他荼毒,谁还敢言语一声,照样宠的上了天,这时候却说什么委屈了他,什么没有乐趣。世道真是颠倒了,谁想得到我们堂主竟也有这一天呢?难道有了爱的人都会变成傻瓜不成?这也难怪世人都说要美人不要江山。想来这美人和江山确是不能共存的。
正好芳和与春香公主缓步走来,一见凉亭里的几人,心中更是怨恨独孤漱玉,心道:何难那群没出息的东西,说好了的事竟然毁约,被这小鬼几句话就吓破了胆子。其实这又有什么难的?一刀下去,我不信他还能说出话来。说来说去,还是他们无能。惧怕东方闻罢了。
因这几日东方闻对她们一行愈加冷淡,所以她日夜心惊忧虑,生怕何难等人已出卖了自己。但转念一想,第一是何难等人应该不至于如此的不守信用。二来若东方闻果真得知,怎还会容她们在此住下?所以今日特意和春香带了几个歌女,名为来找东方闻商议事情,实则打探消息。
独孤漱玉本来要和百味子带著梁易和倪岩到大街上置办年货,两个人正苦苦推辞,反而被东方闻瞪了一眼,冷冷道:「反正堂中也没什么事情,你们就陪师傅和漱玉出去走走,让他们散散心也好。」
看东方闻的样子,分明是站著说话不腰疼,越来越不替他们著想了,现在他喜欢独孤漱玉,小家伙说出一句话来,当圣旨一样的供著。哪里还有当初要拿大块的肉堵住漱玉的嘴那股劲儿。可怜倪岩和梁易还不敢反驳,开玩笑,他们可不想成为那首歌谣中「你想找死吗?也请找独孤漱玉」这最末一句的实践者。正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忽然一眼瞥见芳和和春香等。看著独孤漱玉立时顿住了脚步,又攀回东方闻身畔。
倪岩和梁易素昔讨厌这些人,如今却像看到了救命菩萨一般,眼里闪烁著无比感激的光芒,倒让芳和和春香疑惑起来,芳和暗道:「怎么今日对我们这样热情?莫非他们这是缓兵之计,想先稳住了我们,再施报复?想到这儿,饶她狡诈阴险,也不由心中害怕起来。却不知梁易和倪岩只是因为她的到来让他们逃过一劫罢了。
东方闻很喜欢看独孤漱玉现在的眼神,本来就亮晶晶的大眼睛更加明亮,充满了戒备之色的瞪著对方,就像一只猫看到了另一只猫闯入自己的地盘一样。显得无比可爱。梁易等人却想到了更深一层,暗道,只是另一只猫闯入自己的地盘还不足以让他如此,最让他恼火的是这只猫竟然对他身边的公猫心怀不轨。这才是最最可恶的。两人忽然想到,若让堂主知道自己等人将他比喻成公猫,不知会作何感想,恐怕下一刻两人就要被扔到原始森林里做狗熊的食物了。
几个人都饶有兴趣的看著独孤漱玉不同于以往的可爱形象,仿佛看到了他正竖起毛,发出嘶嘶的声音警告对手,如此一来,倒没有人去理会芳和等人了。弄得这几个美人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是梁易见亭里气氛凝重,不情不愿的打了一声招呼道:「哦,娘娘来了?有什么事吗?坐吧。」他虽这样说著,其实哪里有凳子。
芳和此时心中不安,也不敢端架子,只得陪笑说道:「不妨事的,成日里坐著怪烦的,还是站著一会儿倒好。」
梁易听如此说,笑道:「既如此,我就不命人搬凳子了。娘娘等人成日里坐在房里,自然比我们这些忙的要死的武夫要受用的多。」他因恨芳和等人算计漱玉,因此故意给她们难堪。此举甚得独孤漱玉之心,不由投了一个赞赏眼神以资鼓励。
芳和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自己好歹也是貌美绝伦,就算在擎风王朝,除了苏雪衣,还没看到哪个人能在容貌上胜过自己,何况这民风粗犷的图卡国。这群武夫竟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面子上哪里能下得来,因祭出最动听的声音,温婉道:「东方堂主近日可好?」
哪还用东方闻说话,独孤漱玉就抢著道:「我东方大哥好的很,不劳娘娘关心。我每天里都设法让他保持愉快身心,娘娘就不用牵挂了。」
东方闻本来就不爱多话,认识独孤漱玉以后虽有好转,却终究本性难移,此时乐得看独孤漱玉和这个自己十分厌恶的芳和唇枪舌剑,他只和百味子,梁易倪岩等人在旁边看好戏。
芳和心里把独孤漱玉的祖宗八代都骂遍了,面上却丝毫不露,仍陪著笑道:「既如此,东方堂主为何不去我们那里坐坐?让外人看到,不说堂主公务繁忙,倒像是故意冷落我们一样。」
梁易向天上丢了个白眼,心道:这女人难怪能登上贵妃娘娘的宝座,确实有够厚颜无耻的。当下竖起耳朵听独孤漱玉怎么回答。
独孤漱玉剥了一瓣桔子,喂进东方闻的嘴里,登时让他受宠若惊,没想到他的漱玉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然后就看到他深情的望著自己,甜甜的道:「东方大哥,我也有温柔的一面哦。」
多年前风靡一时的广告词被用在了这里,险些让梁易等人昏倒。看向堂主,虽然仍是面无表情,却能看到那眼里分明闪著陶醉的光芒。心想这两人公然在芳和面前上演深情款款的戏码,存心想气死她们吧。
这时独孤漱玉才回过头来,慢条斯理的道:「娘娘言重了?什么叫做『不说堂主公务繁忙,倒像是故意冷落我们一样』,我们绝顶堂上上下下,有对你们热情过吗?娘娘你倒也不要误会啊,我这可是完全为了大家著想。本来外面的人就一直在说我们和朝廷有勾结了。像上次绑架我的那些土匪,他们就都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你们又住了进来,若我们对你们再热情一些,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我们被说倒没有什么,就怕朝廷也被百姓们说成是和武林门派勾结,更严重的是再说出什么朝廷要依靠武林门派的话来,那朝廷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呢?你说是不是啊?娘娘。」
梁易和倪岩拼命的忍住笑,只觉的肚子都疼了。他们成天只知道独孤漱玉啰嗦的功力十分可怕,没有想到这强词夺理的本领也是登峰造极。看看东方闻,难为他到现在仍是一张漱玉所说的那种扑克表情。百味子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听了一会儿就低头去研究漱玉带回来的那几张剑心和流川的海报了,时不时滴下几滴口水。
芳和这个气啊,还没等说话,就听独孤漱玉接著道:「我怕堂中兄弟们把持不住,毕竟娘娘带来的可都是些美女,因此我费了多少天的时间,到处游说,警告他们。我说如果他们谁赶对娘娘的人抱有非分之想,我就和他们好好谈谈,分析这其中的利弊关系,还可以免费提供流川和剑心的海报纠正他们的审美观。当然了,我还要提供免费的讲解。唉,娘娘,为了绝顶堂和朝廷,我真是煞费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