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的香气还来不及散去,便在彼此的舌尖上,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甜。体内的悸动被其怂恿,越发地来势汹汹。
在位处半山的别墅阳台,能看见远方的万家灯火,光影绰绰。一眼望过去,就好象是在整个城市的最高处,在百万人的头顶上,做著禁忌的事。没有人知道,但被月亮看到了,於是撑圆了眼,狠狠瞪视那两人。
白色的液体洒上手背,许佳楼眉头也不皱地将之舔净,眼神摄魂似的阴柔:「哦,原来是动物的气味。」
傅重之看得呆了,嘟哝说:「你这样子……好色情。」
许佳楼抱怀大笑,屋内的电话却在此时叫嚣起来。
屋主人摇摇头,进屋去接了电话,回来时手里拎著一件白色风衣。
「我有事要出去,没办法了。」他说,「走吧,先送你回家。」
「夜生活吗?你还真忙。」傅重之冷哼。
想要的东西得到一半,总觉得不上不下,难免不是滋味。
「哪有那麽多夜生活?」许佳楼一边穿外套一边说,「是工作的事,不然才懒得理它。」
「咦?你还有工作──」
「什麽意思?」
许佳楼好笑地瞟他一眼,「你以为我是游手好闲,坐吃祖本的公子哥吗?」
傅重之用心瞧瞧。披上白风衣的许佳楼,看上去骄贵而慵懒,实在很难想象他埋头工作的模样。
「我……」
「不用说了。」
许佳楼挥手打断了他,凉飕飕地说,「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在你看来,我就是一只超大型的米虫。哼,还是白色的呢。」
没想到自己的眼睛这麽诚实,傅重之只好转而看向其它地方。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变相地肯定了那番话。
「你──」许佳楼按住额头,「算了。」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傅重之在原地伫了一会儿,才快步跟上。
也许被讨厌了……他猜想。虽然有点抱歉,但如果只因为这种小事就记恨,那也只能说明,这个男人的心眼比针尖还小,不值得来往。
送他回家的路上,两人基本没有交谈,除了需要指点路线时。到达目的地之後,许佳楼却下了车,执意要送他上楼。
认为这是对待女士的做法,傅重之不愿领情,但实在拗不过,只好带他上了楼道。
打开门走进屋子,看到许佳楼还站在门口没有走,傅重之招了招手,想说「再见」,可是话到喉间却被梗住,出不了口。
一定是孤单太久的关系,不然他怎麽会对这个只见了两次的人,产生几丝仿佛是不舍的感觉?
像是看出他的迟疑,许佳楼跨进门里,紧紧把他拥在怀中,如同暌违多年的恋人般热切地吻他。直到彼此都呼吸不能。
「我会来找你。不要把我拒之门外。」这样说著,许佳楼退了出去,记下门牌号後匆匆离开。
望著他身影消失的方向,傅重之发了好一阵子呆,方才想起关门。他走到客厅里的鱼缸前,洒了些鱼食下去。
鱼缸不小,但里面只有三只热带鱼。其中一只黄黑条纹相间的,正死尸似的趴在缸底,懒洋洋地晒著灯光。他把手伸进鱼缸,戳戳那只死尸鱼。一如既往,它没有给他任何反应。
他叹了口气:「轩然,我遇见一个有点像你,但又和你非常不同的人。他好几次把我气得半死,而我就是拿他没有办法。可有时候,看著他却会觉得亲切,就像被施了魔法,他甚至说能给我摘星……你说,为什麽他会出现?」
『轩然』目光呆滞地吐个泡泡。
「这样吧,轩然,他要是真来找我,我就叫他把手放进鱼缸。假如你认为他可以来往,那就不理会他;假如你觉得他比你我还要混球,你就咬他一口,怎麽样?」
墙上的挂锺突然当当响。
「已经这麽晚,该睡了。晚安,轩然,费思,还有我自己。」他脱下外套走进浴室。水底的『轩然』照旧一动不动。
它从来就不会咬人。
寂寞有毒 05
美丽的周末,遇上可恶的感冒。
会给别人治病却不擅长照顾自己的傅重之,在床上趴了整个上午。期间接到同事的电话邀他去BBQ,他也只能吸著鼻子拒绝了。浑浑噩噩地睡了又醒,直到肠胃快被饿穿,再也睡不著。
下午,门铃响,他不情不愿地去开了门,一看门外站著几天没见的许佳楼,头颅顿时加倍地痛起来。
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他最狼狈的时候。
许佳楼注意到他憔悴的脸色,拢起眉头:「病了?」
傅重之吸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麽嘎哑:「没什麽,轻度感冒。」
「怎麽搞的?」许佳楼摇摇头,自觉地走进屋子,反手把门关上。
「上床。」他说。
这时再下逐客令已不可能,傅重之只好往卧室方向走。许佳楼跟在他身後,看著他上了床却有所顾忌似的坐在那里,於是过去按住他的肩膀,迫使他躺下,再拿被子把他捂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两只眼睛,巴巴地眨呀眨。
觉得做这些事情的自己也有点病态了,许佳楼嘲弄地撇撇嘴角,转身走出卧室,隔了一会儿才回来,在床沿坐下去。
「怎会感冒?」他问,指尖梳理著傅重之凌乱的前发。
他的动作那麽自然而然,不觉有哪里不对劲。而傅重之却大有感觉,心头泛出些许酸楚。
他也曾经拥有过,一副属於自己的温暖指尖,但是,他没有好好珍惜。
「昨晚的洗澡水,大概放得太凉。」他夹著鼻音说。
「你这笨蛋。」
「那是意外。」傅重之不满地吊起眼梢,「倒是你,为什麽今天跑来?」
「我吗?和朋友约好了打球,想带你一起去。」
「打球?什麽球?」
「棒球。」
「咦?」傅重之异常惊讶,「怎麽会是棒球?」
许佳楼莫名其妙地望著他,「为什麽不能是棒球?」
「也不是不能。」
傅重之稍稍低头,小声说,「只是想象不出来,你满头大汗挥舞球棒的样子。」
「你……」
许佳楼真的很想知道,他全身上下,究竟哪里看起来像是那种不学无术、好逸恶劳,除了吃喝玩乐以外没有任何技能的──巨型米虫。
不过,他这想法其实偏激。因为在傅重之眼里,他并非那麽的一无是处,只是稍微傲气一点,散漫一点,娇贵一点,外加很多点的自我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