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双手垂放在身体两侧,什么话也没说,往门边一避,等着扶云往外走。
扶云心里一沉,也难怪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后的命运这么悲惨,毕竟关系应该最为密切的母亲都这样对待自己,本来就偏了的人生轨迹,在看到母亲这样的反应后,只会偏的更厉害,直接走极端——虽然这具身体没什么能耐,走极端也不会有人在意。
扶云撑着墙勉强站起来,背部微微驼着,等稍微适应了一下——蹲了很长时间导致双腿有些麻木,走到田人美面前时,扶云稍微停顿了下,然后走出小房间。
这套房子算是戴家仅有的、最值钱的东西了,只不过,在有钱人眼里这也不算什么,不足一百五十平米,三室两厅带个小仓库。地板是戴鸣——也就是戴父自己安装的,家具什么的,也不全是配套,都是挑着最便宜的拼凑出来的,家具材质什么的,根本经不起仔细对比。
此时,戴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放在膝前,脸上满是岁月的沟壑,如果只是看外表,可能会觉得这只是个对待子女严厉的普通父亲。
对于接受了这个世界所有剧情的扶云来说,她对这家人算是了若指掌,这个看上去一丝不苟的男人其实腿脚有毛病,必须依靠拐杖才能长时间站立和行走。
“你来了,”戴鸣看到扶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隐含着一丝不悦,眼神和看一坨狗屎没什么区别,“过来坐下吧。”
扶云没有吭声,只是依言坐了下来,坐在戴鸣的对面。
戴鸣看着眼前垂着头的少女,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最终他开口了,“你这次闹的太过分了,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从小供你吃供你喝,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让你上什么初中,真是给我丢人显眼的!要是你有小月一半好事情都不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
戴鸣前前后后骂了近四十分钟,几乎把扶云数落的一无是处。扶云胃部一抽一抽的疼,强忍着没有反驳,她知道戴鸣的最终目的还没说出来。而且她还不能OCC。大概又半个小时过去,戴鸣喝了口水,才慢吞吞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我说,你闹出这种丢人的事情,就不要去上学了,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工作,你只要安安心心的上班就行了,到时候,等小月出息了,让小月拉你一把,”戴鸣说着,似乎觉得自己的决定很英明,他自顾自地点点头,“你也知道我们家困难,等上大学了,又是一笔开销,你想去的那个什么艺术学院纯粹是浪费钱,还不如省点钱给小月上学。”
“本来还说等你上完高三再说,可你看看你闹出的什么事?要我说,以后就不要去了!”
“也不要觉得当父亲的偏心,实在是你……看看你读书又没有小月好,我们家出一个大学生就差不多了,你那个艺术学院……就只是给我丢脸,吸家里的血。”戴鸣说着说着,停了下来,眯了眯眼睛,拿起放在一旁的拐杖狠狠戳了戳扶云的肚子,看到扶云弓着身体满脑袋冷汗才重重哼一声。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听到我刚说的话没?”
扶云咬咬唇,做出一副可怜巴巴唯唯诺诺的样子,“能不能……让我上完高中。”
“你继续念高中有什么用?就是浪费家里的钱!”戴鸣恶狠狠的说,“你简直就是个讨债鬼!”
扶云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答应。
“算了,你想念就念吧,反正念完就得去给家里挣钱。”戴鸣顿了顿,最终还是松口了,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扶云轻微的点点头,戴鸣又开始数落扶云用了多少多少家里的钱,足足说了一个多小时才让扶云离开。
扶云回到自己房间,背抵着门,双手捂脸长叹一声。
她这次穿到的身体,和上一个世界的她相比,简直悲惨到了一定境界。这也可能是因为,这次她穿到的身体是跟女主有直接的交集,再勉强一点,她也可以算是这个世界的女配。
这具身体叫戴雨,父亲叫戴鸣,是个极其普通的工人,三十多岁的时候出了事故,腿上落下了残疾,每个月领着低保和残疾补助;母亲叫田人美,是个以夫为天、思想传统保守的女人,几乎不敢忤逆戴鸣的任何决定和话,毕竟年轻的时候受了不少戴鸣的家暴。
这个世界的女主,叫欲文月,父母双亡算是个孤儿,被戴雨的父亲戴鸣给接到家里来养,戴鸣的理由是——欲文月父亲的死跟他有关系,作为曾经的好友,他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欲文月的抚养问题。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可问题是,自从欲文月被接到戴家之后,戴鸣的心就偏到肚子那里去了。
小时候戴雨和欲文月还好,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戴鸣偏心的态度,身为亲生女的戴雨却是越长越偏,常常被戴鸣数落,甚至因为饮食问题从小营养不良,还得了胃病。而欲文月才像是戴家的亲生女。
从小戴雨被使唤做这做那,稍微休息下就会被戴父给呵斥咒骂,转身对待欲文月却是另外一个态度。
第17章 2.3
戴雨最开始人小,只能做点洗碗扫地的事情,常常这种时候,就是戴雨在做家务事,欲文月陪着戴父戴母看电视或者是讲点学校发生的事情,这个时候,戴雨常常觉得他们才是一家人。
一开始田人美也提过戴鸣对待两人的问题,但常常被戴鸣“我的命就是她爸救回来的,对待一个没父没母的孩子好点怎么了”一句话给堵回去,久而久之,田人美也就不对这些问题提出质疑,只是在戴鸣的行为带动下,也渐渐忽视了戴雨的问题。
戴雨小时候还算活泼,自从欲文月来了之后,她才开始察觉到父母的态度变化。但是欲文月对她也还不错,戴父戴母又经常给她洗脑“多个妹妹疼爱很好”的想法,所以,等戴雨真正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她的性格已经很懦弱了,加上也没有人拉她一把,导致性格越来越阴暗。
戴雨只能自己安慰自己,把欲文月当做妹妹来疼爱。
直到,有一天戴雨和欲文月在一起时,欲文月打碎了一只据说价值几千的碗,没等两个人反应过来,戴父就已经发现了,他黑着脸询问两人是谁打碎的,慌乱中的欲文月直接伸手指向戴雨。
不管戴雨怎么解释,戴鸣都不信,直接当场给了戴雨一耳光,半边脸都被打肿起来。
戴鸣还不解气,将戴雨拖出房间,抽了根皮带就往戴雨身上招呼。本来想要承认错误的欲文月被吓到了,本来想要承认错误的话转个弯,变成“帮助”戴雨求饶。
经过这件事后,戴雨疏远了欲文月,而欲文月对戴雨则有些愧疚,只不过这种愧疚在以后的日子里、戴父戴母的溺爱下,渐渐消磨,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才是戴家的亲生女儿。
等到两人都上了初中后,欲文月跟好朋友抹黑戴雨,间接引导朋友去欺负戴雨,因为欲文月人缘很好,所以戴雨在初中几乎被同班所有人排挤欺负了整整三年。
慢慢的,欲文月也就习惯了暗地里抹黑欺负戴雨,表面上装乖女儿好学生,甚至在同学欺负戴雨时,假装阻止同学,结果是变相火上浇油。搞得同学们都以为她不忍心,更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训戴雨,背着欲文月怎么狠怎么欺负戴雨。
戴雨大概是逆来顺受习惯了,只是想着方法躲避欲文月,无意中接触到画画,刚开始是以此来发泄自己的负能量,到后面,戴雨慢慢喜欢上画画,并且很刻苦努力学习,幻想着高考之后去外地念大学,远离欲文月。
如果一切都按照戴雨想象中的这样进行,她的命运也就不会这么惨了——最多也只算是前期很惨。
高中两个人还是在同一所学校,她们在的只能算是一个小镇,本地的重点高中也只有那么一所,欲文月是女主光环考上重点很正常,戴雨则是紧抓住重点高中分数线尾巴赶上的。
能考上重点高中其实是很不错的,对于戴雨来说,却觉得有些绝望,因为这意味着,她又要开启被欺负的日子。
不过比起初中好一点的是,大家都忙着学业,欲文月也要忙着学习,所以戴雨的日子还是要好过一点,这“好过一点”只持续到高二上学期。
欲文月无意中发现戴雨“喜欢”许和畅,也就是本世界的男主,这立马惹恼了欲文月。
许和畅作为男主,身世背景虽然没有明确提出来,但长相从小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许和畅的父母忙于事业,把许和畅送回老家小镇上学,刚上初中就被成为学校的校草,再兼之成绩十分优秀,几乎所有小女生都偷偷喜欢许和畅,就连欲文月都不例外。
等到了高中之后,许和畅人气依旧不减,不少女生都偷偷往许和畅抽屉里塞情书,跟许和畅同班的欲文月气的要死,却不得不顾自己的形象,只能咬咬牙忍住。
但是戴雨就不同了,戴家父母把亲生女儿和养女区别对待,几乎只相信、也只宠溺养女,所以欲文月想要收拾已经几乎被养废的戴雨很简单。
戴雨想要考B市的艺术学院,这所学院欲文月虽然不关注,却也知道这所学校很有名,她立马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跟戴父讲艺术学院的“弊”端,最后戴父让戴雨放弃念书,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戴父考虑之后,真的打算让戴雨读完高中就算了,他还找出了几个正当理由:一,戴雨成绩不如欲文月好,家里只需要一个上大学的就够了;二,艺术学院基本上都是不务正业还浪费钱;三,家里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源供两个人上学;四,戴雨去打工,以后挣的钱可以补贴家里,这样欲文月以后在学校也能过的好一些;五,戴雨是他的女儿,他给了她生命,他想要戴雨干什么,戴雨就得干什么,天经地义,再正常不过!
在某一天戴雨周六在家的时候,戴鸣找到戴雨强硬的说了自己的想法,戴雨当场脸就惨白了下来。
“反正你都是要出来打工挣钱的,你个猪脑子读书有什么用?读出来也只是多浪费一年的钱,在家混吃混喝的。”
戴鸣作为一个父亲,如此刻薄的话深深印在了戴雨的脑子里,戴雨几乎到死都忘不了。
田人美隐约觉得不对,知道女儿想要念书,也觉得从小到大对戴雨是有些亏欠,想要劝戴鸣算了。戴鸣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不改变主意,田人美劝了几次也就算了,以夫为天的想法最终战胜了疼爱亲生女儿的心,其实她也觉得,戴雨是自家女儿,怎么对待都是自家的事,心中有数。
到后面,戴鸣更加变本加厉,几乎每次戴雨回来,戴鸣就要提起这件事,不过都是避开欲文月提的,戴雨当然清楚这是为什么,初中的时候,欺负她的人也是避开欲文月。欲文月在所有人心中,就是一朵不堪世事的纯洁白莲花。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戴雨再一次被戴鸣劝说之后,回到学校直接找到欲文月面前,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了欲文月一巴掌——直接坐实了同学们心中戴雨“欺负”欲文月的事,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戴雨污蔑欲文月和戴鸣之间关系不正当超出养父女感情,把欲文月气的直接红着眼睛流着眼泪跑出教室。
其他人看到欲文月被“欺负”,直接上手狠狠教训了戴雨一顿。
这件事也“自然而然”被戴鸣知道了。
戴鸣直接将戴雨从学校一路拖回了家里,戴雨被拖着走的那一刻想死的心都有了,被当着全校的学生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虽然自己在其他眼里形象本来就不好。
这一路上,学校的所有老师同学,小区里熟悉的邻里邻居也全都看见了,戴雨恨不得从顶楼跳下去一了百了!心里涌动着强烈的恨意!恨不得把欲文月戴鸣给杀了然后再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