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浅浅的答复坐实了凌寒的猜测,他无语望苍天,看着蓦然开朗的枝桠间挂着一轮红色的圆月。
暗夜,红月,森林……这一切似乎也是那个游戏里的画面。一丝更可怕的想法略过凌寒的心里,他又问;
“焕,这是哪里?”
“云间国。”
!!!!!卧槽,死里逃生就会穿越,这坑爹的套路真的发生了!
凌寒在心里咆哮着,翻来覆去想着前因后果,纠结了十几分钟,顺带掐了自己几把,总算勉强接受了穿越到游戏里这个事实。
待他调整好情绪正想问点什么时,背着他的人忽然停住了。
“到了。”
焕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瘫,能说一个字绝对不说两个。凌寒只好撑起无精打采的脑袋去看究竟到了个什么地方。
伫立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破败的庭院,看那风化的年头,都快赶上圆明园遗址了。凌寒不解地问:
“到这来做什么?”
“这是你的神邸。”焕答到。
神邸!?你确定没有逗我!!?凌寒睁大眼睛上看下看,的确找到几分眼熟的感觉,但是,但是,那一尘不染的白玉石阶呢?仙气缭绕的雕栏画壁呢?云蒸霞蔚的玉树琼花呢?……触目之间,除了一堆破石头就是一堆破石头。
头顶一阵风吹过,破石头上一块牌匾晃了几晃,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状态,咣当一声掉了下来。
凌寒从焕的背上滑下来,凑过去一看,那牌匾灰不溜湫的面上,依稀可辨四个飘逸娟秀的金字:逐浪飞花。
凌寒想起这块“金字招牌”还是有点来头的。当年他暗恋班上一个漂亮妹纸,可妹纸是学霸,根本不甩他这个学渣,有一回凌寒打听到妹纸喜欢古风,于是就拿着“云间传说”那号称有着“唯美古风写意般”的游戏主界面去和妹纸套近乎,妹纸一看那屏幕上古色古香的庭院,院中一湾溪水绕海棠,半树飞花逐水流,顿时喜欢的不得了。
凌寒就说这庭院让玩家自定义取名,你帮我取一个吧,妹纸想了想说,叫“逐浪飞花”怎么样,凌寒一听说好!于是这名字就定下来了。
凌寒把那牌匾举到面前,想非常高贵冷艳的叹一句“物是人非事事休”,却不料装逼尚未开始,就被簌簌往下掉的灰尘呛得直咳嗽。
他把牌匾往旁边一丢,砸在塌了一半的石柱上,却不料那石柱后面有个小小的白影子,一直悄悄探着头,被牌匾一砸,吓得缩了回去,又马上蹑手蹑脚地伸出小半个脑袋。
一看见凌寒和焕,它忽然从柱子后面蹦了出来,手舞足蹈地朝他们跑过来。
那白影子不过半人高,远远看着像个小孩子,跑近些才能发现,它身上脸上一片空白,全身只有薄薄一片,竟是个纸片儿剪成的人!
它一路奔向凌寒,一把抱住他的腿,左蹭蹭右蹭蹭,仰起那张薄薄的小脸,如果那脸上有眼睛鼻子,一定是双星星眼配嘟嘟嘴的撒娇表情。
卖了半天萌的小纸人见凌寒没有动作,抱起他一条腿就往院子里拖,别看它只是一张纸,力气却不小。凌寒一只脚撑不住,只能踉踉跄跄地被拖着走,他双手挥舞着朝焕喊道:
“喂喂,焕,大狗子,快拉我一把!”
焕只是看了他一眼,说了句:“走吧”,便自顾自地走到了前面。
那小纸人一听这话,拖得更起劲了,三两步追上了焕,抢先把凌寒“请”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的凌寒一下子傻了眼,同时“傻眼”的还有院子里那一群或坐或走的小纸人。
它们在凌寒进来之前,有的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有的低着头来回晃荡,有的拿着把破扫帚心不在焉地扫来扫去,但在凌寒出现的瞬间,坐着的全都站了起来,站着的站得更直了,拿着扫把的扫把一扔。白花花的小脸刷地都转了过来,一群小纸人“欢快”地朝凌寒跑过来。
一堆惨白的小手在黑夜里无声地挥舞着,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惊悚,凌寒被抱着大腿无处可逃,好在焕也走了过来,凌寒不争气地往他身边靠。
焕上前一步,把凌寒护在身后,轻斥一句:“无礼。”
小纸人闻言顿时停下了,后面来不及“刹车”的撞在前排背上,后退了几步也乖乖不动了,低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
抱着凌寒大腿的那只也悄悄退到了纸人堆里,一群小纸人默默地排成两行,左边的左转,右边的右转,整整齐齐地码在路边。
凌寒看着两排低眉顺眼的“仪仗队”,忽然有了进去看看的兴趣。他紧紧跟着焕走下台阶,两人路过纸人队伍,再穿过前厅,眼前豁然一片开阔的空地,正中一棵古木,交错着巨大的枯黑色枝干,已不知腐朽了多少年。
凌寒围着大树转了几圈,他非常肯定这就是当年游戏主界面里那株飞花如雪的海棠,只是树死了,树下面的溪水也干枯得只剩一条冲刷过的痕迹。抬手在树干上敲了敲,里面传来空荡荡的声音,看来这几人合抱的大树已是个空壳子了。
几片木屑落了下来,凌寒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朝焕问到:
“我记得这院子里应该就一个纸人,成天守在树下面扫啊扫的,把花瓣扫的满天都是。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花没了,纸人倒生出了一窝?大狗,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从进门前,凌寒就不自觉地叫起了游戏里给焕自定义的名字,而焕似乎对被叫做“大狗”也没什么异议,始终那副面瘫脸。
凌寒问他,他便淡淡地回答:
“神官陨身之后,神邸也随之消亡。五百年前我回到这里,只剩司灵君当日剪的一个纸人,我依样又剪出一些,日日守着它们修缮神邸,却难再复原分毫。”
“怪不得那些小东西不怕我这个司灵君,倒是对你言听计从的……哎,等等,你说日日守着它们,莫非你也在这鬼屋里待了五百年?!”
凌寒惊讶地问道,焕却什么也不说了,他拉起凌寒的手按在树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