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人的目光,实在是太坚定了。
凌寒记得有人说过,能与对方坦然相视的人,要么内心一片澄澈,要么就是骗术高手。凌寒掂量了自己的斤两,感觉自己这种屌丝不至于被骗子盯上,于是开始反思,难道黑衣人是真的不知道自身的一切?
正当他恍惚的时候,那黑衣人又开口了,他语气清冷,却说出了相遇以来最长的一段话:
“我的确对自己一无所知,不知姓名,不知年岁,也不知来自何处。”
“但你的问题里,有一个,我似乎想起了答案。”
“你问我,为什么要跟着你。”
“那是因为,你的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这是我唯一可以抓住的线索,让我不至于陷入全然陌生的无望里。”
“除了跟随你,我别无选择。”
第4章 第四章
凌寒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以为只会高发于泡沫韩剧里的失忆病,竟然让他在现实里撞上了一个。
而且对比于电视里那些只是忘记了情情爱爱的男主女主,眼前这位显然病得更严重,因为他好像已经忘记了作为一个现代人类应该知道的种种事物。
从进门开始,黑衣人就对凌寒这间除了“脏乱差”以外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来描述的宅男小破屋表现出了浓郁的兴趣。
不管是充电器,c-h-a线板,遥控器,电吹风,文件夹,签字笔……他都要仔仔细细地研究一番,又摸又看还不够,非得在鼻子底下闻上几刻钟才罢休。
在客厅里侦查了一圈后,黑衣人忽然弯下腰,从沙发角落里一堆废纸下面翻出了一个红色的塑料面桶,桶上一行亮黄黄的大字写着:
“康帅傅红烧牛肉面”
凌寒依稀记得这面大概是三天前泡的了,那天自己九点过才回家,饿得前胸贴后背,就在楼下买了包泡面,准备凑合一顿,谁知道那面条越吃味道越不对,红烧牛肉面吃出来一股下水道的味儿,这才发现买了个山寨货。
但那天明明把面倒掉了啊,难道当时太累了,顺手塞沙发下面就直接睡了?
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见黑衣人的注意力先是被面桶吸引,他一手拖着桶底,缓缓转动一圈,看完了上面的字,接着把鼻子凑到桶边上,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品鉴香水一样无比“虔诚”地闻着这半桶剩了三天的山寨泡面,缓缓说道:
“这一小份食物里,竟然加入有三十多种材料,难怪味道如此的……不可描述。”
说完把手指伸进汤里,挑起一根面,似乎还想尝尝这不可描述的味道。
凌寒一个箭步冲上去抢过面桶,拍掉他手上的面,说:
“兄弟,这桶凉了,我给你泡一桶新的正牌货,你先去洗个澡,出来吃刚好。”
说完,径直把人推进了浴室。
为了照顾病人的失忆症,凌寒从怎么开水,关水,怎么调水温,哪瓶是沐浴露,哪瓶是洗发水,清清楚楚地讲给他听。
男人一直乖乖地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听着,听着听着,竟脱起了衣服。
黑衣的卫衣从下往上撩了起来,露出了结实的腹肌和胸肌,衣服下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动作之间肌肉的线条愈显分明。
以前凌寒总听人说,女孩最好的身材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可他当了二十几年单身狗始终无法验证。现在他从镜子里看着身后那人充满阳刚气的完美身材,再联想白天他一身黑衣高高瘦瘦的样子,忽然发现这话用在男人身上或许更对。
脱完了上衣的男人又理所当然地脱起了裤子,拉链拉到一半,露出隐隐约约的人鱼线。
不知为什么,凌寒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他急匆匆地冲出去,不小心碰开了花洒,淋了一头凉水。
顶着一头冷水的凌寒找出一只特大号垃圾袋,把眼睛能看见的,状如垃圾的物体塞了一包,往大门外一扔。再用一个口袋把散布于整个房间的衣服,文件,杂物装成另一包,堆在墙角。
狗窝般的房子在一通简单粗暴的整理下总算空荡了不少。凌寒经过浴室门外去拿泡面,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乍一忙完,他忽然想刚才自己慌慌张张个什么劲儿呢。
他从高中开始就住集体宿舍,那时候学校条件不好,洗澡都是公共澡堂,一群半大的男孩在里面又打又闹,比谁的xx大,比谁尿尿s_h_è 得高。到了大学条件稍好些,不需要再坦诚相见地洗澡,不过在寝室里谁会穿的规规矩矩,尤其是夏天一来,几人人经常脱得只剩条裤衩,拉上窗帘尽情裸奔,什么时候别扭过,不脱才别扭呢。
不过回想起来,那时候一堆男生里,要么就是白白胖胖的土肥圆,要么就是浑身剔不出二两肉的排骨j-i,就他这样的,已经算体型不错的了。如今遇上个颜值身材跟杂志男模一样好的同x_ing,不自惭形秽才怪呢。
“哎,看来是我蛰伏已久的男x_ing自尊终于觉醒了。”凌寒嘀咕了一句。
这时,浴室的门打开了,男人换上了凌寒找给他的衣服,走了出来,那画面落在凌寒眼里,又是一万点的伤害。
他们身高差别不大,裤子穿着倒勉勉强强,只是那件宽松版的棉质T恤,套在这人身上变成了紧身装。他没有擦头发,水珠顺着发梢落到胸前,胸口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凌寒默默地在心里把他的健身计划表刷新了一遍,按捺着翻江倒海的情绪,把泡面往桌上一放,见那面“呲呲”冒热气,又体贴地倒了杯冰镇可乐。
“当当当!您的专属宵夜,泡面配可乐,已经准备好啦。”
他故意笑的一脸明媚,那人依旧冷淡,只点点头,坐了下来。
又贴了一回冷屁股,凌寒还不死心,撑在沙发背上,用手指戳了戳那人的后背:
“喂,我说,刚才可是你死乞白赖地要跟着我,怎么整得跟我欠你钱似得,从头到尾说不上几句话就算了,好不容易说上一句,不哭不笑的,脸被大风吹瘫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