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公之计,还缺一步”至清喝了口酒,皱了眉“不够烈……”
两人相视而笑“凮以为穷寇莫追,到时民心易安”
“明公仁慈不错,不过不可贪这一时美名,做那仁义无用的宋襄公呐!”至清笑着“大食民风强悍,无论男女,几乎都是能战之人,明公此计可使大食全军覆没,其实与屠城无异,留下的不过是恨意与祸患,况且若是夺下大食,进退皆可,何乐而不为呢?”
至清喝光了酒“当真不够烈!”
“那今夜丑时,衍痕突袭,只准输,不可赢,只要能引出五成兵力出城就行!少一分不可!”留凮下令。
“为何不可赢?末将有信心能歼灭他们!”衍痕信誓旦旦,不顾一旁骨娘拉住他的衣袖。
“大哥,这是军令,具体的,自有打算!”衍痕只得领命而去。
骨娘点了点头,也走了。
至清看着骨娘离去一笑“骨娘聪明,衍痕有勇无谋”
“先生也明白我只要五成兵力的原因吗?”留凮抚摸着地图上大食的位置。
“惨寰之计却用的留有余地,至清佩服!”至清一番客套后,见夜幕降临,匆忙回帐。
一路上顺着在他看来很昏暗的灯火,摸索回了营帐。
“唔!”至清刚进帐,就被一双粗糙的大手,连同口鼻一起捂住“军师这些天也不来看我?就那么不想见我?”
“姜胥靡!”至清咬牙切齿地喊出来“罚的太少了是不是!”
“不少不少!”连忙放开了至清,至清被他捂得面皮通红,喘着气。
“伤好了?”至清白他一眼。
“没……还疼……”胥靡立刻摆出脆弱样。
“大老爷们,装什么柔弱!”至清一记眼刀,胥靡立刻恢复正常。
“我说,你们终于要打了,先前我听说,你们是怕大食国一个娘们儿?这回……怎么不怕了?要我说啊,一个娘们儿,有什么好怕的,爷爷我……”胥靡养伤也按耐不住要上战场的渴望,这些天没有消息,快把他憋死了,一说话就没轻没重的。
“你到底要说什么!”至清不耐烦了。
“嘿嘿……我就是想……这次夜袭……能不能带上我?”胥靡小心为至清倒上茶。
“你怎么知道今晚夜袭?”至清不理他,仰头喝酒,却发现酒已经没了,胥靡连忙接过“我明天给你打好酒!”
“若是你去夜袭,我明天哪来酒喝?”至清反诘道。
“我保证!夜袭一定在寅时之前结束!军师明天一定有酒喝!”胥靡信誓旦旦。
“狂妄……你知不知道什么时候去?”
“不知道……”
“丑时,衍痕带一百军士突袭,引出五成兵力,然后明公带人从后包围,先断后路……”至清还未说完,胥靡立刻打断“留凮那小子文文弱弱的,动动脑子就行了,打什么仗!我去!就这么定了!你帮我和那小子说一声!我现在就准备去了!”说完就跑了,笑的嘴咧到了耳朵,留下满脸无奈的至清。
“早知道你肯定按耐不住,还好提前给你留了个冲锋陷阵的位置呢……”至清笑着摇摇头,开始安排庆功宴。
是夜丑时,衍痕依计带兵突袭,引出敌军,远处躲藏的胥靡见差不多,带军杀出,城门还未及时关闭,人们连喊关城门,胥靡也不着急入城。
而是在城下叫骂,大食人心急口快,对骂一阵,剩余的兵士忍不住正要出击,却见远处尘埃又起,不敢轻易出城,不过是留凮提前安排的虚兵在不远处扫尘为障,击鼓鸣号,又故意让胥靡骂阵,加深他们的怀疑,用疑兵之计拖住援军。
衍痕人少,马蹄及以上裹了层铁,虽选用快马,速度却不快,若即若离,距离不大,让大食士兵难以轻易放弃,也知道后有伏兵,且不知道敌我数量,就算后悔也不能回去,并且衍痕带着帅字旗,大食士兵一心邀功,更不忍放弃这个机会,一路追去。
误入荆棘处,衍痕他们迅速踏棘隐去,他们勒马查看,此时三面轰响,□□满地,他们不得不往荆棘中去,明知是计,也不可退了。
马被刺痛,将军士从背上甩了出去,自己也被痛疯了,反而往荆棘深处跑去,跑了几步倒下了,显然是中了毒,人也被荆棘刺的遍体鳞伤,还未致死,就被衍痕回击,带人包围了,此时胥靡也来了,未损一士。
押解了他们,大多只伤不残,要往大食进军。
胥靡看了看天,遭了,寅时,酒肆要开了!没打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
营帐中正在研究机关术的留凮听闻,嘴角抽搐了下,暗想“先生当真神机妙算!”
衍痕一人押解伤兵,大食兵士面面相觑,大食人喜欢举家参军,所以伤兵中不乏他们亲友。
衍痕骑在马上“大食军士,我知道,这些人其中有你们的亲友,他们被毒荆棘刺伤,两个时辰内暂不致死,我现在给你们机会,投降一个,我解一个毒,如果在太阳升起之前还有没解毒的,不必等到辰时,我便亲自送他一程!”
“要投降的从绳索上滑下来,站到城楼下!”
一开始,无人投降,但是毒x_ing发作,伤兵有的手脚蜷缩,有的疼的站立不住,有些已经口吐白沫,体弱的却已经提前毒发,衍痕却不放过,一刀刀划下,城楼上城楼下皆是哭爹喊娘的哀嚎。
衍痕得到的任务便是只要保证两成的兵力能为他所用便可。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痛哭着喊“你放了我儿子!我投降!我投降!”几近崩溃,下了城楼。
接二连三,有人投降,衍痕依言解了毒,家人抱头痛哭。
城楼上投降了半成时,突然有人一箭s_h_è 下,衍痕不曾防备,幸好铠甲够厚,皮外伤而已。
众人目光聚焦到那人,是个女子,一袭白衣,却无一点点柔和可言,眉目间全是凛冽杀气,一双三角丹凤眼,不怒自威,喝到“你个废物,让你守城,这就是你守得城吗!”
有一男子跪地,“娘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哪知道这是计啊!”
大食女人也是强悍,这名女将不久被召入绮峰议事,将军务托付给她的丈夫,先前有她守着,留凮他们才未曾轻易攻取。
她虽然把事情交给丈夫,却也知道她丈夫贪生怕死,急功近利,没有给兵权,只吩咐死守,谁料还是晚了一步,知道后,连铠甲都没来得及穿就赶来了。
“没用的东西!我大食怎会有你这种Cao包!大食的将士们,不要为一己之私动摇!这是敌人诡计,若是投降,何来面目面对大食,面对紫川?!我们……”
“家都没了,还国家?!”
“对呀!”
“当然是自己的家重要了!”附和纷纷。
女将没有料到人们如此,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他的丈夫哭喊着“娘子,救我啊……我还不想死!我们有家,你要顾全我们的夫妻情分啊!”一派狼狈,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衍痕倒是看的心神愉悦“女将军,看来你的手下,更加注重天伦之乐呢~”
“没用的东西!”女将拉弓“没有国,哪儿来的家!”
衍痕做好防备,不曾想,一箭s_h_è 中的是他丈夫,一箭穿喉。
众人纷纷退开,以女将为圆心退散,她第一次感到那么孤独……
“将士们,你们听我说!只要我们不投降,我们可以赢!我们可以战胜他们!我们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我们还有国家要去效忠!我们……”女将群情激昂时,一刀从背后捅入,穿过腹部,血染一片。
女将不敢置信地看向凶手,是一个中年男子“将军……对不起……我在乎我的父兄……”
女将倒下了,眉眼间孤独的傲气虽然黯淡了下去,可是……她不瞑目。
衍痕鼓掌“很好,很好!”衍痕给剩下的人都解了毒。
众人大开城门,一时间呼朋引伴,四处寻亲,衍痕看着大部分人团圆了,只剩下不到三成的人是无亲朋好友可寻的,看着那些团聚的人,有些落寞,他们被孤立了出来。
衍痕一笑“真是感人……”
下一秒……衍痕冷言“点火!”
瞬间□□声充斥耳膜,空气中全是硝石的味道,上一秒还在欢聚的人顷刻间,便成了灰烬,那些幸免的正是没有亲友的人。
 爆炸一直延续到日出,那些幸存者看着满目疮痍,瑟瑟发抖。
衍痕却笑了,嘴角咧开可怕的弧度“至少,你们是和你们亲人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比不得孤身一人活着……”
这还不算,只要大食的百姓中还有亲人的,一律格杀勿论,最后只剩了两成人。
他让这剩下的两成人清理门户,让他们亲手屠了自己的城……
他登上城楼,无论如何都无法让那女将闭眼,他苦笑“你的忠诚在自私冷漠的人们眼里,不过是个影响他们团圆的障碍,乃至笑话!下辈子,做个自私的人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