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湉湉摆手道:“不,我们吃过了。我们是想问问你这棵圣诞树卖不卖,我们想……”
“当然不卖啊。”段婷瞟了沈芫一眼,说:“这也是我们买来装饰用的,我这是面馆怎么会卖圣诞树呢。”
沈芫在背后给段婷比了个大拇指,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就像不认识阳湉湉一样。
那斯斯文文的男人对阳湉湉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温暖的笑容,对段婷说:“老板娘,我未婚妻很喜欢,要不……我出双倍的价钱,你看怎么样?”
沈芫听到他说“未婚妻”三个字,终于忍不住道:“为了未婚妻只舍得出双倍?”
段婷听沈芫阴阳怪气的,心下了然,坚持说:“我们不卖,你出十倍我们也不卖。”
阳湉湉扯了扯男人的胳膊,笑着说:“段姐她们不缺钱,我们走吧,昨晚你没送我平安果,今天必须补送我一个。”
段婷目送她们离开,对沈芫道:“你昨晚也没送我平安果,不补一个?”
沈芫这才记起她两天前就买了两箱苹果放在酒吧,直接让员工自己随便拿了,除了陈雨的,其他的人她都没送。
说时迟那时快,她从口袋里抽出一百块钱,跑到斜对面两百米处的水果店里买了六个苹果,回来给了段婷两个,两边的店里她一家也给送了两个。
段婷笑嘻嘻地接了专属这个节日的“天价”苹果,又看店里实在没客人,干脆拉着沈芫坐在靠近店门的座椅上聊天,两个人东扯西拉,无所不谈。
下午三点四十分学生放学,很多中小学生从面馆门前经过。
段婷给沈芫的胸口别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圣诞树的胸章,沈芫怀抱魔法棒分发,段婷怀抱着圣诞帽分发。
不一会,沈芫手中只剩下最后一根魔法棒,门前却站着两男两女。
两只手停在空中,都是要接魔法棒的形态,沈芫为毛地抬起头发现是陈雨和阳湉湉。她们的外侧都跟着自己的男人,沈芫迟疑地看着手中的魔法棒,最后十分有礼貌地说:“不好意思两位女士,我们的魔法棒是送给小朋友的。”
段婷在一旁给四个人分了圣诞帽,说:“没关系的,今天不是儿童节,路过店门口的都可以给,你想给谁就递给谁。”
原本这只是一根魔法棒的事,陈雨刚要缩回的手,听到段姐说的最后一句,干脆和阳湉湉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这个……”沈芫有点犹豫。
段姐在一旁忍着笑,说:“你也可以都不给,自己留着做纪念。”
沈芫睥了一眼比她矮半个头的段婷,转身把魔法棒塞给她,对陈雨和方浩说:“哥,雨子,你们别走了,段姐说今晚和他们一起吃火锅,她请客。”
段婷拉着她们二人进店,沈芫把阳湉湉拉到一旁,摘下胸口的圣诞树胸章给她戴上,说:“这个送给你。”她又侧身退后一步,向面前的两个人说:“祝你们圣诞节快乐,祝这位先生生日快乐。”
沈芫转身走进面馆。男人道:“她怎么知道是我生日?”阳湉湉说:“你手中不是拎着生日蛋糕吗?”
男人又道:“那也不对啊,她怎么知道不是你的生日呢?”
阳湉湉笑道:“笨蛋,因为我和她认识啊。”
沈芫听到阳湉湉那近似宠溺的语气,胸口猛地一跳,她吐出一口气,在心里念叨:冷静冷静冷静。阳湉湉是直的。
性取向不同是没法恋爱的。
她从来没试想过掰弯谁,毕竟如果走不到最后,还改变了别人的性取向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她不想害人。所以她一直在感情的路上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即便有过两次恋情她也是很不厚道地等待别人和她告白才正式开始交往。
沈芫不想和直女有什么,她以非凡的自控力约束自己蔓延出去的情丝已经成功好几年,哪些人可以碰哪些人不可以碰,她分的相当清楚。
可是今天,她知道阳湉湉已经订婚的时候,心里好似有些不爽,这种感觉对她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火锅桌上,段婷率先起了话头:“阿芫,你是不是对阳湉湉有意思?”
“没有啊。”沈芫夹起一块年糕,说:“只是觉得……”
陈雨探着脑袋问:“只是什么?”
沈芫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她身边那男的配不上她。”
“我觉得挺好的啊,你说对吧?”陈雨扭头看向方浩。方浩只得点头称对。
段婷摇了摇头:“不行,我也觉得那男的不行,总觉得不够大方。”
沈芫笑道:“大方?你以为谁都像姐夫一样吗?”
“不是。”段婷夹了个鸡翅放到沈芫碗里,“是那种风度不行,不够落落大方。我倒觉得她和阿芫挺配。”
“阿芫不是不喜欢男人吗?”段婷的老公在一旁插嘴道。
段婷:“我是说阳湉湉和沈芫挺配。”
“咳……咳咳……”夫妻两个一唱一和,把沈芫吓得呛住,小脸烧得通红,一个劲地灌可乐。她说:“段姐,你别乱说,人家都已经订婚了。古语有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不能乱说的。”
段婷挑眉,撇嘴道:“那不一定,我们走着瞧,他们绝对走不长,肯定是各种不合。不信我们赌一把?”
众人道:“赌什么?”
“就赌一个月的伙食吧!你们输了要来我那吃一个月,你们赢了我就免你们一个月的单。”
“成交。”
……
沈芫举手道:“我不赌,我不参与,我受不了吃一个月的面。”
第三十章
原本应该很浪漫的圣诞节,沈芫却过得不太好,晚饭吃了三个多小时,一桌人开场调笑她,后来桌上两对抓住每分每秒地“秀恩爱”。回到家后她还破天荒的失眠了。
几个小时过去,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沈芫顶着黑眼圈躺在床上望天花板,脑子里乱成一团,怎么理都理不开。
她伸手摸床头柜的手机,想找个人出来聊聊天,打了两遍电话才通,沈芫问:“喂?今天有事么?”
“你干嘛啊,这才几点啊。”电话里传来没睡醒时特有的起床音。
沈芫:“阿光,我们好久没见了,想你了。有空么?今天过来陪陪我。”
“滚蛋!前几天还在书店见过。”阿光在电话里嚷嚷道。
沈芫把手机拿远了些,说:“你要没事就过来呗,我们叙叙旧。”
“好了,知道了,我再睡一会。”,继而手机里传来一阵阵忙音。
沈芫看着通讯录的头像,标着阿光的上面是一张面无表情地正太脸,面目清秀,一双乌黑的眸子很好看。
阿光和沈芫是老乡,比她小几个月,是个稀奇古怪的人。
就沈芫对她的了解,阿光是一枚纯正的T,很有书卷气,甚至比谭笑的书卷气还要浓,非常喜欢御姐,但迟迟未能逃出单身狗的行列,另外的一大喜好就是看书,各种重口味的书,血腥、黑暗等系列都会是她的挚爱。
俗话说物以类聚,沈芫虽然和她不太像,但至少都是纯T,标准的攻。相对来说,沈芫很霸道,阿光很腹黑,这是她们最大的不同。
阿光在周围朋友眼里是个神奇的人,像个半仙一样无所不知,各方面都有涉猎,最厉害的就是歪理一套一套的。
七点半,沈芫穿着睡衣睡裤起床和陈雨一起吃了早餐,陈雨走后她又躺在床上继续等阿光的到来。
窗帘拉开一半,斜射进来的阳光也不刺眼,沈芫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正要睡着时门铃响了,吓得她一激灵从床上翻了下来。
沈芫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去给阿光开门,结果阿光进门就把她壁咚了,一副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样子。
“别闹。”沈芫推开阿光,蔫了吧唧地去给自己冲了杯咖啡。
阿光把一大包水果放在茶几上,身子倚在沙发上看着沈芫,说:“你眼睛红成这样了还喝咖啡,不去睡一觉么?”
“你要么?”沈芫问:“也给你冲一杯?”
“唔。”阿光点头,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说:“你天不亮就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沈芫白了她一眼,端着咖啡走过来:“没有事求你不能打电话给你么?”
“那倒不是,就是……你很少主动打电话给我啊,上一次是半年以前了吧。”阿光接过咖啡,端到鼻前闻了闻。
沈芫不悦道:“你怎么好意思说呢?是谁让短信能说清楚的事就不许打电话的?又是谁忙得跟鬼一样,不挑日子见不着踪影的?”
“好了好了。”阿光抿了口咖啡,不好意思地扯开话题:“让我猜猜你这次是为什么找我。”
“猜吧。”沈芫无所谓道。
阿光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叹了声:“又是感情的事吧。”
这一句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惊得沈芫把咖啡喷了阿光一脸,歉意地让她去洗手间。
“芫荽,是不是上次那个御姐看上你了啊,结果你又hold不住那型的,所以想不开?”阿光甩了甩额前湿了的刘海,问道。
……
“不是。”沈芫歪着脑袋贴在沙发上。
阿光说:“真是这样也没关系,我觉得那姐姐挺不错的,漂亮又有气质。hold不住的话……你找个时间介绍我们俩认识认识,看看我们有没有可能。缘份这个东西一直很奇妙的。”
沈芫见她没个正行,随口道:“我考虑一下吧。”
沈芫在刚认识阿光不久后,和她一起喝过酒,那天晚上两个人躺在宾馆的床上说了很多自己的过去。
阿光这二十多年,感情路也不怎么顺,虽然没有沈芫那么憋屈倒也挺狗血的。她念初三那年就喜欢上一个同班的女生,等到她发现时把自己吓坏了,因为她们都是住宿生,一直一起吃饭、上课、睡觉,关系很要好,所以当时她安慰自己只是分不清友情和爱情的区别而已。某一天,脑子发晕的阿光当着全班同学的面 对女生表了白。那时年少的他们并不是多么能理解同性恋这个词,只是觉得阿光只是和班里的一个女生关系很好,仅此而已。
之后心理压力得到释放的阿光剪了短发,对方也交了男朋友,加上升高中,她们分开了,彻底断了联系,时间冲淡了她自己的那点妄想。
高中里阿光除了怠慢学业外没有早恋,直到上大一,排斥自己性取向的她交了一个男朋友。
两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男生带阿光去开房,阿光被灌得有七分醉,走路都发飘。男生也喝了酒,半醉半醒地把阿光推上床,躺下那一刻,她下意识就抬腿把男生撂倒暴打一顿。从那之后就一直单着,四五年过去了也没有再恋爱。
按说沈芫还谈了两次恋爱,感情这方面的事看得应该比阿光清楚,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阿光身为一个没有正经吃过“猪肉”的人,这些年看了很多的“猪跑”,在爱情里她不是实践家,是理论家。
然而理论家,偶尔也需要做做实践。这一次沈芫觉得阿光好像真的对阳湉湉有兴趣,她突然间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两人在客厅坐得没劲,阿光跑到卧室开了沈芫的电脑上网刷网页,她回头瞥了一眼躺在床上无精打采地沈芫,幽幽地说:“你其实是喜欢她的吧。”
“卧槽!你们怎么都这么说。”神情恍惚的沈芫生出一种被戳破小心思的羞耻感,心虚地嚷着拾起一个枕头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