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妃倚在门上,斜着眼睛看着阮玉珠:“我确实是爱着宁妃的,可是……”
珍妃说到这里,忽然又沉默了。阮玉珠却也不催她,只是等着她平复平情,继续往下说。
过了一会儿,珍妃抬起了头,双眼在阳光下闪着濛濛的光:“可是……她爱的却不是我。”
阮玉珠点了点头:“那又如何呢?”
“我之所以会离开她,不是因为大皇子,而是因为她心里是真的没有我。”珍妃的唇角显出一丝笑容——那是无奈的笑容么,“如果她爱的人是皇上,那我自然不会介意,但是,她喜欢的其实仍然是一个女人……”
阮玉珠皱起了眉:“所以她就有负罪感?可是之前她和清尘……”
“不是她……清尘和我一样,都是她排遣寂寞的对象……”珍妃张大着嘴道,仿佛那样能给她更大的气力来说这句话——虽然她说这句话的声音是那么的轻。
阮玉珠瞪大眼睛望着她,伸手阻止她再说下去:“等一下……让我想一下……等一下……”然后过了好半晌,才道,“……她爱的人……是乐秀昀?”
珍妃笑笑,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但却让阮玉珠的心头一片混乱……
“宁妃喜欢你,你知道吗?”阮玉珠推敲了很久,直到午饭后乐秀昀来找她,才开口相询,并且是开门见山。
乐秀昀坐在阮玉珠面前:“是吗?我不知道。”
“你们相识……不,你是从何时开始接近宁妃的?”
“嗯……五年前……还是有六年……”
“你们有相恋过吗?”
“你觉得会有吗?”乐秀昀终于有点不耐烦了。
阮玉珠沉默,然后道:“她喜欢你的事,除了珍妃,还有别人知道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乐秀昀笑道。
听到这样的话,阮玉珠还能说些什么呢?就算乐秀昀在骗自己,相信也没有别人能拿出什么证据,而且就算是她们相恋了,这和案情其实也没有直接的关系,总不成是乐秀昀因爱生恨杀了她吧?
在桌前,阮玉珠静静地思考着——乐秀昀已经离开了,因为阮玉珠问了她这样的话,她心里也挺窝火的,就没有要阮玉珠陪着自己再讨论案情了,而是自己再去安排诸般事宜,准备结案了。
——乐秀昀会为了爱而杀死宁妃么?
——杀死她,就能独占她……乐秀昀是这种人么?
阮玉珠不觉得乐秀昀是这么变态的人……
最后阮玉珠还是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把这件案子从头开始在头脑中理一遍。
——除了乐秀昀,谁还会有杀死宁妃的动机呢?
——是为情而生的命案吗?
——而皇后已死,宁妃在皇宫里已经没有敌人……
——还是,再去问问晓瑜?看看她是否对宁妃和乐秀昀的关系有什么看法……
然后便又去了一趟晓瑜的住处,却不料没有找到晓瑜。
阮玉珠暗暗心惊——难道是已经被灭口了?
阮玉珠心里想着,便去找了乐秀昀——乐秀昀这会儿还在生气呢,看到阮玉珠过来,没好气地道:“你来做什么?”
“我找不到晓瑜了,她在哪儿?”
“晓瑜?”乐秀昀皱皱眉,问身边的一个太监,“晓瑜呢?去找她来。”
那太监道:“禀公主,她今天探亲出宫去了,不在宫里。”
阮玉珠一怔:“探亲?”
乐秀昀对她点了点头:“不错,大魏皇宫例,无品秩的后宫女子,每年都可以回家探亲的。晓瑜虽然得到宁妃的宠信,但却没有当上女官。”
阮玉珠道:“这么巧吗?”
乐秀昀对那太监道:“把安排宫女回家探亲的册子拿来我看。”
“是。”那太监很快便让人拿了册子来。
乐秀昀翻开册子观看,也示意阮玉珠过来一起看。阮玉珠心想若是要做假,早就做好了,我看了又有什么用。
不过还是走上前去一起观看,只见那册子上的确写着今日是晓瑜回家探亲的日子。
“皇宫中的宫女,都是京城的人,所以都有假期。”乐秀昀还一边翻看一边给阮玉珠解释呢。
?
☆、第 30 章
? 事实上在刚才珍妃来找过自己之后,阮玉珠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宁妃看起来至少是个双性恋,甚至就是个拉拉,不然何必一个又一个地找女友?就算是在后宫之中对食的情况很多,这也是件危险的事。
珍妃刚才前来,真的只是想说那些吗?是不是还有未尽之语?
这一切不得不让阮玉珠再多多联想……宁妃能和前一位近侍宫女清尘发展出感情,又如何不会与晓瑜发展出感情?
就算宁妃对晓瑜没有特殊的感情,但反过来晓瑜在宁妃身边这么些年,看到宁妃对珍妃、乐秀昀都生出过感情,而且还长时间与珍妃保持了那么一种关系,她会不会受到影响,取性也发生了改变,并且爱上了宁妃呢?
阮玉珠没有见过活着的宁妃,但从别人对宁妃的描述中,觉得她是一个至少不会另人起反感的人。
在后宫里,能作都没有非议很难,但是让下人们对她没有恶感,其实是更难的。所以宁妃的魅力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结果接下来乐秀昀却皱眉道:“不会吧,宁妃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阮玉珠看了她一眼——她这是故意说的吗?是想撇清什么?还是真心话?不过心里想归想,嘴上却像是不假思索一般地道:“这可不好说——其实这和魅力什么的关系也不是很大,主要是身处在后宫这样的环境下,也许会受到影响。”
阮玉珠所说的环境,既有后宫整个压抑的大环境的意思,也有宁妃身边充斥着同性恋氛围的意思。
乐秀昀也明白阮玉珠的意思,细想了想道:“好,我会再调查的。”
其实有些东西,乐秀昀并不明白对案情能有什么用处,不过出于对阮玉珠的信任,她不会多问,她相信一次次的调查,得到的一处处的线索,总会指向真相的。
阮玉珠能从中推断出来,难道自己不行?
阮玉珠其实也对乐秀昀的这种心态有所了解,并且还觉得有利无弊——乐秀昀把自己和“罗羽裳”划了等号,和自己较劲也就是跟“罗羽裳”较劲,所以反而会认真破案吧……
第二天,阮玉珠要再找晓瑜,却不料瑞珠却找上了门来——瑞珠看上去有些害怕的样子,似乎有些话想说,但是见到了阮玉珠又不敢说了。
事实上瑞珠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乐秀昀告诉阮玉珠的,阮玉珠根本就没见到过她。阮玉珠还当是瑞珠被控制了,却没想到其实她仍然在这后宫里自在行事。
阮玉珠对此还是有点经验的,便劝慰了她几句,再问她怎么回事。
“我……我……我上次……对公主殿下说谎了……”瑞珠啜嗫着道
“什么?”阮玉珠扬起了眉。
“我们那天其实不是那天傍晚的时候去的宁妃娘娘那里的,而是那天半夜之后去的……”
“什么?”阮玉珠一下跳了起来,“半夜之后?那宁妃不是已经死了吗?”
瑞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几乎要落下泪来:“不,宁妃娘娘还在的。就是宁妃娘娘让我们半夜之后去的,说是晚间有客来访,不要我们去打扰客人。”
阮玉珠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瑞珠,心中闪过一阵凉意:“你们擦得仔细吗?”
“很仔细,因为宁妃娘娘就在边上坐着,所以我们都万分仔细。”瑞珠一边拭着眼泪一边道。
阮玉珠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瑞珠她们是半夜后去的,那么那只唤人铃上的指纹就不应该留下,因为那应该是被她们擦去的才对,除非是晓瑜记错了时间……
“你记得你去她家的确切时间么?”阮玉珠皱着眉问道。
“好像是刚过子时。”瑞珠低着头道。
阮玉珠又道:“那天你去宁妃家里,她正在干什么?有什么奇怪的举动么?是否有用过唤人铃?”
“没有呀,她只是斜卧在床上看着我们罢了。”
阮玉珠想了想:“你们都看清了吗?确定那是宁妃娘娘本人?她卧在床上,有没有放下纱幔?”
瑞珠想了一会儿,道:“虽然放下了纱幔,但那肯定是宁妃娘娘——我们都认得她的声音的。”
阮玉珠一下子立起了身子:“她当时对你们说了些什么吗?”
“只是让我们动作快点罢了。”
“为什么不让你们第二天去?而让你们半夜去?”
瑞珠道:“这……这我们哪里敢问……”
阮玉珠很失望:“你再回忆回忆,她以前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瑞珠道:“倒是做过这样的事,不过不多,三次还是四次……记不太清了……”
阮玉珠道:“正因为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所以你们没有任何的质疑吗?”
瑞珠道:“质疑?怎么可能!就算是第一次,我们也不敢有什么怀疑和不满的。”
阮玉珠点点头:“那当时,你们是否有惊动隔壁的晓瑜?”
瑞珠摇头道:“没有。”
“那之前呢?你们之前半夜来打扫的时候,晓瑜也从来没来过吗?”阮玉珠又问。
瑞珠道:“对,从来都没有来过。”
阮玉珠道:“你们半夜打扫,难道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惊动她吗?”
瑞珠道:“可能是知道我们在洒扫,所以才没有过来吧……我们也是很熟了,晓瑜姐姐应该知道我们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阮玉珠心想这怎么可能,她是近侍宫女,就像是帖身丫环一样,哪有这样的。嘴上却又道:“那天晚上,与之前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瑞珠摇了摇头:“没有……不过,那晚宁妃娘娘好像有些急,我连浴桶都没有来得及清理就把我们都赶走了——不过也不要紧,浴桶的话,晓瑜姐姐平时也都有清洗的,也碍不了事。”
“你觉得晓瑜和宁妃的关系如何?”阮玉珠问她。
瑞珠睁大了眼睛:“那自然是极好极好的。”
“好到什么程度?”
瑞珠一怔,想了半天,才道:“那……那该怎么说啊……反正……反正就是很好……”
阮玉珠也是无奈,总不能问她宁妃和晓瑜是不是同性恋关系吧,就算问了她也可能不知道——这种事,能让外人知道吗?看看晓瑜,就算是半夜听到这边在洒扫,都不过来,那说明是刻意在避嫌了,怎么还会轻易让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