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 李云燕这才恍然大悟:“大人说得有理。不过,我们的确是没接到过朱老四的报案,看来没人打过他的主意,或者说他就算吃了亏也都捏了鼻子认了。”
袁润低头想想,忽然又问:“本地有没有黑帮?”
李云燕脸上现出迷惑之色:“黑帮?没有这个帮派啊?”
袁润窘了一下,改口道:“那有别的什么帮派吗?”
李云燕摇头道:“没有,本县地小人少,民风淳朴,没有什么帮派组织。”
袁润点点头——看来这个朱老四背后应该是没什么人撑腰的了,那他就是出于谨慎和小心才把黄金藏在这个地方的。
一边想着,一边便对李云燕道:“李捕头,藏钱的地方是在那块砖头下面吗?”说着用手一指第三块地砖——那是一块边长约的半米的地砖,跟其余几块地砖一起,铺在了从门口到院中央的一大块青石地板上的中间。
李云燕点点头,挥了挥手,立即有一个衙役上前把这块砖给撬了起来,下面露出了一个小坑洞,呈长方形,长约三十公分,宽约十五公分。
李云燕道:“五两黄金,装在一个盒子里,一共五锭,一两一锭。盒子还存在衙门里,不过那个没什么线索,我们问过了,不是城里的首饰铺和杂货铺里出来的。庙会上的货郎也没有见过那个盒子,大人不放心可以回去以后看看。”
袁润想了想,觉得这盒子应该也没什么大用,便笑道:“该查的不查,这盒子倒是查得挺清楚——算啦,进屋去看看。”说了一半,看到李云燕的脸色变了,袁润忙改了口——这不是怕她,作为上司,也要照顾一下下属的情绪嘛,免得影响工作。
这院子里有四间屋,中间的最大,是朱老四的主卧和会客室相连的,袁润进的就是这间房。
四下看看,刻意里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任何的不谐之感,所有的物品都帖上了封条。这一点让袁润很有点蛋疼的感觉——这难道不是一种对现场的破坏?
四处看看,忽然看到朱老四卧室的窗纸上有一个破洞,似乎有一个铜板那么大,仔细凑过去看看,只见整扇窗户上的纸一格一格的,几乎都完好无损,但就这左下角的一格破了,连窗棂都缺了一块,看看地上,却没有发现少的那一块在哪里。
袁润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对李云燕道:“案发的现场,你们仔细勘查过了吗?就是在这间屋里?”
李云燕道:“应该是,当时尸体就在这窗下。”
“这里的桌椅都没有坏啊,应该没有发生激烈的格斗。这朱老四身体如何?莫诚臣能杀得了他吗?”袁润又问。
李云燕道:“莫诚臣体格一般,不过酒壮怂人胆,也难说醉酒后的他会不会引发了心底的凶性。至于朱老四,他体格也是普通,如果没防备的话,被莫诚臣得手也不是不可能。”
袁润道:“这里的血迹呢?都洗了?”
李云燕道:“嗯,不过不是我们洗的,是李德洗的。”
袁润对于古代这种对杀人现场保护不力的作风真是深恶痛绝,不过无可奈何,也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静地思考……
——如果这窗纸是搏斗时打破的,会如何?
——如果这窗纸不是搏斗时打破的,又会如何?
试着沿着这两条不同的思路,看看会有些什么样的可能吧……
面对一年多以前的旧案,现场被破坏殆尽,线索几乎全断,唯一可以依靠的,似乎只有自己的想像力了啊!
大胆地假设,小心地求证——对于推理来说,这种科学作风也是很必须的。
不过,如果凶手是想要偷钱,那为什么要杀人?
如果是偷钱的半途被朱老四发现了,那为什么没有搏斗?
是因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朱老四?偷钱只是障眼法?还是说,只有先杀了他才能拿钱?想到这里,忽然思路又回到了那个装金子的盒子上——于是让人赶紧回去拿那装金锭的盒子来。
李云燕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这东西,都等不及回衙,但还是让人去取。然而此时门口已经围观党聚集,都是想来看看知县大人长什么样的!
在远处拿着望远镜,趴在屋顶上一直关注这边的阮玉珠忽然想笑——这些人是在议论袁润吗?她是知县大人,这些百姓会怎么称呼她呢?如果是男人,会称之为知县大老爷,可是女人怎么办?难道叫她知县大老娘?还是知县大老婆?想想也好笑啊!
这时阮玉珠已经发现了起码有五个神情与众不同的人,其中有三个是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是李德,另两个站在他的身边,都是一袭长衫的书生打扮,可能与他一样,都是文学馆的秀才。
看来文学馆果然很可疑啊……
不过这两个人,神情又各自不同,或者说,三个人的神情都各自不同,只能看得出他们神情中都有紧张焦灼和不安,但细处的不同却也分辨不出来,阮玉珠只能用心记下另两人的长相,以待过后去文学馆的时候再查。
这边阮玉珠在远距离观察,那边袁润也在苦苦推敲。而之后衙门送来的盒子也证实了阮玉珠的想法——这盒子的顶上有机关,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早期的简易地雷,那种压住了一松就会弹起的。
看来那个石板压着这个盒子上的机关,才可以保证无恙。但一旦把这石板拿起来,肯定会让机关被触发,然后弄出很大的动静,乃至于惊动朱老四,甚至周围的邻居。所以来者先杀掉了朱老四,再去取的钱,这样他就有足够长的时间来研究这个机关,从而把这个机关给毁掉,让他安然拿出黄金来。
这个人,会是李德吗?
还是他背后的人?
可是,这样的话,还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来者如果是深夜翻墙进入这庭院,此时万籁俱静,朱老四也好,莫诚臣也好,都已经沉入梦乡,他为什么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研究?是因为这个机关能以类似遥控的方式与朱老四这边起感应?
袁润看着这个盒子,拿在手上把玩了很久,然后决定拿回去给阮玉珠看看——这东西上的机关很明显已经被破坏了,关键性的部位和零件已经被拿走了,现在只能猜出一个大概的作用来。但是在古代,真的有这么先进的机关吗?居然能远距离感应?
一旁的李云燕看着袁润把这盒子放回原处,然后蹲在这里用石地板在试探着压这个盒子,然后再用手用力反复压着做试验,果然看到这盒子顶上的凸出部分是可以被压下的,不由得羞愧得满脸通红——这样的机关,自己居然没有注意到!
不过,这个盒子有机关,并没有引起李云燕过多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对自己没有发现这个盒子的机关而感到羞愧,不像袁润,通过这个机关可以猜到这个盒子并不这么简单,而且当时杀人凶手为什么要杀掉朱老四,而不是先偷了这盒子里的钱。
——凶手没有拿走这盒子,说明凶手也知道至少有莫诚臣一人是看到过这个盒子的,而他却不知道莫诚臣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个盒子的事,所以他只是拆卸了盒子顶部的机关,却把盒子留下了,以免引起怀疑。
这件事不可能是莫诚臣自己做的,如果他早有这个心,根本就不会把盒子的事告诉别人。就算他是酒后失言告诉了别人,或者是告诉了别人之后再起义要偷钱,这个盒子的具体情况只有他知道,他完全可以做一个大小一样的盒子放进去,甚至什么也不做,就说根本没有盒子,都是他吹牛说谎的都可以。
看来,真凶果然是另有其人?
想了想,决定先回衙门去,等明天再去文学馆探探再说。
于是站起来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把那盒子纳入怀中而去,造成一种自己通过这盒子发现了线索的假像,让阮玉珠看看这里的人神情到底有什么变化。
等回到了县衙,阮玉珠一时还没回来,袁润便又看起了那堆书籍——这一次她着重看的是这个世界的历史传承,以及一些志怪传说故事。
阮玉珠那边却是直到傍晚才回来,对袁润说了自己的观察结果。
“没什么大的意外啊,有三个人最可疑,但他们都是文学馆的秀才。其中一个就是李德,另两个人的名字我也打听出来了,一个叫柴贵,另一个叫宋进之。”阮玉珠道。
袁润点点头:“行,明早我们先去逛庙会,然后再去文学馆。”说着把那盒子递给阮玉珠,“你看看,这盒子是不是像曾经有遥控装置装在上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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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 阮玉珠接过来看了半天,才道:“似乎真的有电线和集成电路板安装过的痕迹……这不可能啊……”
袁润笑:“这说明这世上有穿越者前辈啊!”
阮玉珠怔了一下:“真的?”随即笑道,“不可能,没有一点电子化产品的样子啊,连镜子都是铜镜的,如果有前辈来,总有几样现代物品留下来的吧?”
袁润道:“这不稀奇,让你在这里做个集成电路板出来,你有这个本事么?这个世界有这个制造水平吗?”
阮玉珠想了想,然后道:“可以做个蒸汽机先发展起来嘛,就像愚公移山那样,子子孙孙无穷尽,总能发展起来的。”
袁润道:“可问题是商业和商品经济发展不到那一步,生产力的提高也同样是水中花镜中月。”
阮玉珠道:“可是穿越者是可以大力发展商业,提高商人地位的啊?”
袁润笑笑,递过几本书来:“看看这几本历史书吧,在历史上有几个号称雄才大略的国主,皇帝,他们在战争上的天赋无以伦比,也有很多奇思妙想,其中就都有大力发展商业,提高商人地位,改变这里同样的‘士、农、工、商’的阶级排序定位,但是结果都很悲惨。”
阮玉珠一边打开书,翻看袁润夹了书签的几个地方:“是士人阶级和农民阶级不满,造反了?”
“不是,是被侵略。商人的出现并且让国家富强起来,不是一两代人就可以做到的,更何况这个大陆上天灾人祸不断,十年九旱可是便宜的——现在大陆上分为三个国家,每年至少有一个国家遭灾,隔三差五的就有两个国家有灾,十来年就有三国一齐遭灾的。什么火山喷发、地震、飓风、瘟疫、蝗灾、洪灾,反正是什么都有。招了灾,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根本就无力在短时期内恢复,很快就会被外族侵略,导致王朝覆灭。”
阮玉珠一边听着袁润的介绍,一边翻看着手上的几册书籍,果然看到一条条的记载——同一年份,天灾泛滥,再加上敌国入侵,导致败亡。
袁润感叹:“以为自己知道一点中国古代冷兵器战争的谋略计策,就可以包打天下,这也是穿越者YY过头的通病啊!古代的帝王几千年里有那么多,一个聪明人都没有,不知道商业的发展会带来更多的财富吗?实在是自然环境造成了不得不选择单一农业化这条路啊!”
阮玉珠一边看着记载,一边听着袁润的话,也似乎明白了——毕竟是从同一个时代来的,两个人又是闺蜜中的闺蜜,对方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就算在某方面的学识侧重点不同,也能大致听得懂的——便道:“原来如此啊,当国家遭到严重破坏之后,单一化的社会结构有助于恢复生产和社会秩序,而农业单一化是最好的选择,这就是所谓的‘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啊!”
袁润道:“不错,农业化社会的恢复速度是惊人的,但是商业化的社会会使整个社会的构成变得复杂,不但管理成本上升,灾后的恢复也会极慢,太容易被敌国灭了啊!”
阮玉珠这时翻看着手中的史籍资料道:“和古代中国一样,这里的北方也一样有强大的游牧民族存在,如果中央政府不强大,异族就会南侵。而现在三国鼎立,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国家能连续多年风调雨顺,每年遭灾的地方能在经济承受范围之内,各地救灾物资能迅速到位就谢天谢地了,一个恢复不好,就有可能是灭顶之灾——谁都想统一大陆。这不是单纯的称王称霸,而是三种不同的思想,男尊、女尊、平等,意识形态之争无可调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