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从没有仔细看过,我只是远远地在屋里,透过窗户缝看到过他拿出那盒子,数钱……一锭锭、一张张的……”
莫诚臣眼目低垂,语气沮丧,再次为自己认不出这个可能是重要物证的事感到绝望。
阮玉珠的目光却凝聚了:“一张张?他数钱的时候,除了金锭子,还有纸钞?”
莫诚臣怔了一下:“啊?纸钞?我说了吗?哦……对,是有纸钞的,我看他数的。一张又一张……嗯……十几张吧……挺多的……”
阮玉珠拿回莫诚臣通过路成功递回来的盒子,想想一两黄金一锭的金锭大小,再看看这盒子,觉得放十几张银票也不是不可能啊……嗯,这样一来,袁润的想法就没错了,真凶拿走了大部分的纸钞,然后留下金锭陷害莫诚臣……
那么,干这事的是李德,还是柴贵?还是另有其人?
思忖了半晌,阮玉珠又问:“你把朱老四在石地板底下藏钱的事,告诉过哪几个人?”
莫诚臣脸上尽是沮丧之色——这个问题早就有人问过他,也同样为他带来了无尽的绝望:“我记不清了,可能告诉过很多人,也可能只告诉过李德一个……”
阮玉珠默然不语——李德,果然还是唯一的嫌疑者吗?
但是,没有证据啊,莫诚臣说的这些话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说服力,把这些串联起来想像,所得到的也都只是推测,难道真的要对李德上大刑?
可这对于穿越而来的“现代刑警”来说,是逼不得已的最后一招,是很丢面子的,阮玉珠觉得这么做简直就是像罪犯认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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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 面对这样的情形,阮玉珠也很无奈,最后只得离去——而且按照先前的布置,还得高调宣布莫诚臣根本提供不了什么有力的翻供线索,让他等死吧!
任莫诚臣在背后撕心裂肺地狂喊“冤枉”,阮玉珠也没有回过一次头,直到出了牢门,李云燕才在后面不凉不热地说了一句:“还好还好,看来当初我也没办砸了差事,阮师爷也是认为他罪有应得的呀!”
阮玉珠为了效果,倒还很配合地在门口冲她发了一阵火,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认输了,莫诚臣这家伙,就是没救了。
李云燕很得意,总算让这个狐假虎威的老女人丢了一回脸了——也不知怎么的,一开始听说这个女人一个杀十来个,心里就觉得不爽,自己云来第一高手的风采,似乎被抢了,接着这家伙就成了师爷,虽然没有品级,但宰相家人七品官,更不用说是一方父母官的“帖身”师爷了。
说穿了,就是红果果的嫉妒。
李云燕,也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古代女人早熟是不假,但不代表个个都是成熟睿智的,就算是,偶尔也会犯脑残病的嘛!
出了牢房门,走不多远,就在一条岔路前遇上了袁润——她是乘了轿子来的,就是在这里等阮玉珠,这条路就是通往文学馆的。
阮玉珠上了轿,里面袁润身子软得像根面条,见到阮玉珠上来就趴到她身上了:“好累啊,三千米啊,这身子就该循序渐进的,从三百米开始。”
阮玉珠叹道:“这边的事,最多两个月,京城那边就会有切实的反应,也就是说,我们最多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让我们来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而到时候,我有可能就要云京城替你了解这里的朝廷和你的家人了,到时候你保护不了自己怎么办?”
袁润默然:“唉……光有□□也不行啊,要不,那把CF05也留给我?”
阮玉珠道:“本来就是留CF05给你的,那把P228我要带着走,京城里谁知道还会遇上什么事,我也不能太大意。”顿了顿,又道,“我不怕死,但无意义的死没有价值。更何况,你这里还需要我,我不能死。”
袁润听得心头麻酥酥的,趴在阮玉珠的膝头又摩又蹭:“软妹子,如果实在不行,你会怎么对付最了解罗羽裳的那几个人?”
阮玉珠沉下脸:“我不知道。”
袁润知道她的性格,如果是在现代,她绝对是循规蹈矩,不会触犯任何法律的人。但是在这古代,在这穿越后的世界里,阮玉珠会有这样的改变,一则是新世界带给她的压力大,二则是要保护已经变弱的袁润让她压力更大。但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的法律和人文精神与现代相差太大,这让阮玉珠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会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生活下去,但对那种妨碍了她和袁润的人,阮玉珠下手说不定根本就不会软——这就好比在打一个全息环境的网游一样,里面所有的都是怪和NPC,杀一万个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不良。
但是,这究竟是融入了这个世界,还是根本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就算阮玉珠还保持着一个正常人的心态,但只要对方挡到了她和袁润两个人的路,她都会毫不留情的消灭对方的吧。
长年与毒贩子较量,在死亡线上打滚的阮玉珠,心肠绝不是一般的硬,只要对方不是她职责中应该保护的人,她都是可以牺牲的。
一切以任务为重,阮玉珠早就在第一线的打拼中学会了,如果因为和毒贩子的火并而没有保护好一个路人就伤心自责不可断绝,那她早就精神崩溃了。
而在穿越到这边以后,阮玉珠的这种行为模式和心理模式,似乎有变本加厉的迹象,这让袁润很担心——融入一个异世界太快了,果然不是好事吗……
阮玉珠在轿子里把刚才从莫诚臣那里探听到的告诉了袁润,袁润点点头:“与所料的没什么差别,接下来去文学馆问话,重点就是你昨天看到的三个有嫌疑的。”
阮玉珠笑道:“李德就不用了吧,没什么可多问的了。”
“总不能厚此薄彼啊!”
一行人到了文学馆,这一次是正式出巡,三班衙役一应俱全,敲锣打鼓,净街扫路,极尽排场才到了文学馆。
直到她们到了文学馆外,里面的童博士和当日当班的两个讲师都迎了出来,在门口迎接,里面的学生也都全站了三列恭候。
“大人大驾光临,在下等人没有远迎,真是失礼,还望大人海涵。”童博士对着从轿子里下来的袁润拱手道。
上次在酒桌上,二人还算是相谈较欢,这次童博士也就更没有跪拜的道理了——本身有功名的人就不会对知县这种小官下跪的——不过拱手相待也算是对她颇为相敬了。
袁润笑着点点头:“一直听说童博士治学有方,所以前来观瞻一下这文学馆,也是看看各位本县的高才。”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道理,谁都懂,先前袁润视察监狱,并且逼着路牢头大扫除,连带着替犯人们洗澡治病的事,闹得不算大也不算小,所以谁都知道这是在风头火头上,这次袁润来文学馆,大家也都不是很意外。
换句话说,袁润早就在计划着这些事了,环环相扣,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童博士更是心知肚明,便明里捧着袁润,将她让了进去,吩咐让袁润出题,让下面的秀才们限时作文,以观众人之才。
袁润哪知道该出什么题,她都不知道科考出题是什么样的,于是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然后道:“不必了,就把最近一次季考的卷子拿来我看吧。我相信童博士,您对于学生的栽培和考核,必然都是最好的。”
童博士笑眯了双眼,连称不敢,然后让身边的一个讲师去把上季的考卷拿过来,同时道:“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初十了,真是季考的日子,不如这一季的考题,到时候让大人来出,也好体现一下大人对我们文学馆众位学子的关怀。”
袁润笑笑,没接这个碴儿,反而问道:“今天文学馆的学生都在吗?”
“都在,并无一人请假。”
袁润抚掌:“真不错,我还怕我这个不速之客来得不巧,认不全这里的诸位才子呢。”
童博士道:“大人若是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必定还要把这里装饰一番,免得唐突了大人。”
袁润笑而不语,心想你这是在讨要装修费?于是便道:“等我看过上一季秀才们的答卷再议此事吧。若是这里的学子们都是用心学习的,那自然本县也要表表心意。”
反正就是往上递个申请的事,翻修县里的文学馆,连朝廷都不用批,州里就能给批了。等这边莫诚臣的事了了,给了发还重审的金州刺史一个交待,弄几百两银子的工程费不在话下。
这边说话间,已经把上一季的考试卷子拿来了,袁润拿着一沓卷子看了一下,发现这里的试卷,果然是只重文学的,数学之类的自然学科,可能要再往上才可以分科去学吧——这里曾经有那么多穿越先贤,不可能只让秀才们学文武之道啊。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一点穿越者们应该明白。就算是现在基于现实情况不能把蒸汽机之类的东西发明出来,但增加学习的项目应该有啊——要从娃娃抓起嘛,不打好基础,将来怎么办?
只是袁润身为从京师来的“罗羽裳”,不可能询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只能自己暗中慢慢打听了,如今也只能做做样子,看看文章,再一个个认识这些小县城里的秀才了。
看看文章,再点点名,一个个认识,但实际上主要是看阮玉珠对另两个有嫌疑的围观党的指认。
说实话,那天去围观的人不在少数,里三层外三层都算是词不达意,起码得是里九层外九层,到场的文学馆秀才也有好几个,根本不可能只有三五之数,若不是阮玉珠有望远镜,以及她多年来在第一线战斗时的观察经验,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仨。
看完了几十张卷子,时间也早过了午时,童博士与两名讲师盛情邀请袁润就在文学馆吃午饭,结果袁润却施施然地道:“不忙,等把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再吃也不迟。”
文学馆的众人一愣,童博士道:“大人还有什么要事要办吗?”
袁润淡定道:“州里发文,要我重审莫诚臣杀人一案,听说他也是你们这里的学生,所以要来找几位平时和他关系近的人问问相关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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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 县令大人发下的话,谁敢不从?
这些人只是秀才,不是举人,更不是进士,有功名不代表是官身,现在知县大人都不吃饭办公务,你们好意思去吃?有胆子去吃?
至于知县大人是不是提前吃了午饭,或者是早饭会不会猛吃了一顿,已经不是他们所要想的事了——而事实是,袁润和阮玉珠就是在来的路上,在轿子里用糕点塞饱了肚皮。
于是从午时后,一直到申时末,一堆原本只吃两顿(古代人一般都是日吃两餐,不像阮玉珠和袁润这两个穿越众,习惯了三餐),过午不食的秀才们个个饿得前胸帖肚皮,纷纷在心中问候罗羽裳的祖宗十八代——反正袁润也不在乎,罗羽裳的祖宗其实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问了一遍,果然如料想中的一样,啥也没问出来——这莫诚臣也是,在同学中几乎就是个透明人,根本就没人注意他,是个低调到极点的寡言汉子,这让阮玉珠和袁润也有点无处下手。
不过,无处下手是无处下手,但这就好比地球上的一句老话,有困难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有上!现在是无处下手,就要制造下手的机会!
正当众秀才们看看天色放晚,大这都问过了一遍,觉得总算是可以被赦免了去吃饭了,结果那边厢传话,说是知县大人又想起来一些话没有问,要重新问一遍。
所有人都流泪了——知县大人是故意的吧?
结果第二遍时,第一个人进去出来后,同学们一问,知道问的还是之前那些话题,根本就没有新问题。这尼玛哪是又想到了什么新问题没问,分明是一种不问出新答案来就不许吃饭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