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只得苦笑一下过来,挨着李德和阮玉珠坐了。
这时冷菜上完,开始上热菜了,众人开始吃饭。袁润道:“各位不必拘谨,放开了吃喝,不醉无归!”
阮玉珠也很应景地开始向诸位夫子劝酒,学生们见童博士和各位讲师都开喝了,便也渐渐放开了,开始推杯换盏。
李德虽然怀有心事,但明显胆子更小,面对知县和师爷的劝酒,几乎没有抗拒,很快就有了醉意,倒是柴贵没喝多少,反而袁润醉得有点不行了,后面也就没再劝酒了,最后居然自己一个人趴在桌上醒不过来了。
阮玉珠吩咐人去做醒酒汤来,并且对同桌的诸人道:“知县大人毕竟年纪轻,量浅,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连说不敢,柴贵更是说:“知县大人年纪轻轻,便如此真性情,实在是教学生敬服,若非实在量浅,定要舍命赔了君子。”
阮玉珠笑着点点头,忽然话风一转,对李德道:“对了,李兄,这次你表叔的房子开了封,你何时去衙门,办个过户的手续,以后那房子就是你的了,你也不用挤驿站住了。”
李德酒有点过,目光有些呆滞,只是点头不语。
阮玉珠摇摇头,对柴贵道:“看来李兄醉得不轻,柴兄你还好吧?”
柴贵点头笑而不语,阮玉珠便又道:“对了,柴兄,朱老四的卧室窗棂和窗纸都被损坏了,我们也不知道是原本就那样的,还是莫诚臣和他厮打时弄坏的,问了莫诚臣,他也说不上来,这种小事我也懒得去问了,你之前一天不是送莫诚臣去过吗?若是看到了,就说一声,也好证明这屋子原本是什么样的,不是我们衙差把那窗棂弄坏的,以免将来李兄误会——这窗棂的木头可是上好的木材,值不少钱哦。”
柴贵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阮玉珠笑道:“若是记不清就算了,我们到时候再调查一下好了。”
柴贵听了笑道:“这种小事,何必再劳衙门的人去调查。我想起来了,当时那窗户就是坏的,不是衙门的人弄坏的,李兄若有什么话要说,我来劝服他好了。”
阮玉珠笑笑:“柴兄真的记得吗?不会记错了吧?别为了拍衙门的马屁而害了你和李兄的交情啊!”
柴贵道:“哪里哪里,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我送莫诚臣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一点没错。”
“嗯,是哪一块窗棂啊?是从外面看右下那一块吧?”阮玉珠偏着头道。
“不是不是,从外面看的话应该是左下那一块,从里面看才是右下的。”柴贵笑道。
阮玉珠点点头,对边上的童博士和三个讲师道:“刚才柴贵说的话,诸位都听到了吧?”
童博士和三位讲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当是阮玉珠就是随便让他们做个证明,便都点头道:“听见了。”
但这时柴贵便已经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脸色也变了。
阮玉珠对他笑道:“嗯……柴贵,你很聪明,有关于莫诚臣一案,你不管对谁,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假话,这样就没有人会知道实际上你才是躲在背后的真凶。”
这句话一出,不但柴贵的脸色变了,连童博士等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实话对你说了吧,”阮玉珠笑道,“那窗棂,是朱老四死的当天才装上去的,所以那个破损的地方,应该是安装的时候那些做工的弄坏的。李捕头已经调查清楚了,本来他们还要赔朱老四钱的,因为他死了,所以那个泥瓦匠就一直躲着没出来说这事,这次还多亏了李捕头的重新调查啊。”
柴贵已经面如死灰,阮玉珠笑着凑过去道:“你不是前一天才去的朱老四家里么?为何会看到后一天装上的窗棂?并且连这窗棂哪里坏了都知道?你只能在当天才有机会看到这个窗棂,而装好窗棂是在当天的下午。而当天下午你在文学馆,没有离开过,你也是有意让文学的人注意到你当天下午一直都在,直到傍晚,你再和众人一起参加王奢的宴请,每个人都可以证明你没有离开过,这算不算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现在就是想找借口也找不到了吧?”
柴贵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阮玉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么你是何时进去的呢?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反正不管究竟是何时,但你的确是进去了,而且看到了坏掉的窗棂和窗纸,只是你是在杀人之拍才发现的。你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否是你与朱老四搏斗时损坏的,而现场找不到窗棂的碎块,你心里又紧张,不敢在现场多待,又因为这个碎块并不能证明是你犯的案,所以你没有全力查找碎块就匆匆离开了。刚才我问你的时候,你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再度选择了说‘实话’来减少自己的嫌疑,结果这实话真的暴露了真相——事到如今,你不会告诉我你刚才是瞎蒙的吧?面对这么多证人,你也不会否认你刚才所说的话吧?”
阮玉珠扭头对宋讲师道:“麻烦您,去一趟衙门,通知一下李捕头,让她带人来。”
宋讲师还愣愣的,被阮玉珠这么一说,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去衙门叫人了。
阮玉珠笑眯眯地对柴贵道:“朱老四有巨款,但是巨款有多少呢?谁也不知道。你很聪明,没有拿走全部的钱,而是把剩下的钱栽赃给了莫诚臣,好让衙门以为是他酒醉后谋财害命。但是没想到李德在莫诚臣醒来之前就到了现场,并且拿走了你剩下钱的一部分——不得不说,李德你也同样是个聪明人,只是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德坐在边上,也有点醉醺醺的,对阮玉珠的话有点似懂非懂,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
阮玉珠看了他一眼,复又对柴贵道:“你发现留下的钱被李德拿走了一部分,担心李德找到了什么线索,又怕留下的钱太少而引人注目,所以索性引他去赌场赌钱,并且暗中买通赌场的人,让他们故意每天输一点钱给李德,让李德引起衙门的注意,好让他成为你的第二道防线,成为第二个替死鬼。”
李德虽然听不懂,但最后一句是明白的,不由得怒瞪着柴贵。
阮玉珠对李德道:“你也别不服,你藏匿证物,破坏现场,妨碍办案,依律也要收押打板子的。你若不贪心,怎会被人利用?”
李德面红耳赤,也不知是醉的还是惭愧,低下了头去。
阮玉珠再对柴贵道:“事情过去了一年,没有了有力的物证,但是刚才你说的话以及这里的人证已经足够让你入罪。你不会现在否认你刚才说的话吧?这么多人证,没用的,何必要大堂上受刑受苦呢。”
这时醒酒汤送了上来,阮玉珠端起汤碗喂袁润喝汤,等到袁润清醒一点的时候,李云燕已经带着七信息个捕快来到了文学馆。
李云燕什么也没多问,马上指挥人将柴贵带走,显然是来的路上已经听宋讲师说了阮玉珠诱供的经过。
阮玉珠指了指李德,对李云燕道:“把他也带走,他藏了一部分柴贵留下栽赃莫诚臣的钱,搅乱了我们的视线,耽误了我们办案,带回去打板子。”
李云燕点点头,挥了挥手,立即有捕快上前带走了李德。
袁润这时已经清醒,正在向童博士和三位讲师赔罪,这四人如今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为衙门破案提供帮助是应该的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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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 “这次破案,多亏了李捕头提供的线索了。”阮玉珠对李云燕拱手道。
李云燕脸上一红,道:“些许微劳,不足挂齿。况且我们根本就没有从中发现什么,还是阮师爷你目光如炬,心细如发,从中找出了这厮的罪状。”
阮玉珠笑道:“我们也是没办法,一年多了,线索和证据都没了,只能靠诱供了。”
李云燕闷闷道:“何必如此,拖他上堂,一顿板子下来,还怕他不招?”
阮玉珠道:“万一他就是不招呢?难道拿李德顶罪?”
李云燕默然不语,袁润过来打圆场,拍拍李云燕的肩膀道:“没什么的,如果今天诱供失败,我们就准备抓他进衙门上刑迫供的。”
此时捕快们已经准备好了,把李德和柴贵带走,阮玉珠和袁润便也向文学馆的众人告辞,与李云燕一起返回了衙门。
等到了衙门,阮玉珠便申请一匹快马,准备出发去湘川郡——说三天就三天?当我白痴啊!现在事情都办完了,还不快点走啊!
大不了动手晚几天,早到的一天时间,用来踩点也好啊!
阮玉珠的申请,迅速得到了苏昶和袁润批准,得到了一匹黄色的快马,以及一份通商的许可,由大魏和大齐共同盖印签署的——在此期间,阮玉珠还把要携带的武器、道具,以及路费等等的也准备好了。
虽然大齐同时与魏梁两国为敌,但是通商却是三国都需要的。大齐虽强,也无法在商业和经济上封锁两个国家,通商是两个较弱的国家的需要,也同样是大齐的需要。
盖有双方国家大印的通商许可通行证,双方国家都存有不少,特别是在边境的小县城里——或许这原本应该是国家所管理的,至少也是州郡一级的官员在管理,但在私底下,就算是非边境小县,也会有几张这样的通行证,或用来买卖,或用来给官员亲属行商行方便,甚至有些都是商人们孝敬的。
云来是个边疆小县,也许别的东西很缺,但这东西却是常备常有,使用起来甚至不需要向上级报告,因为根本就没走正规的程序入库,就仿佛是云来县的小金库。
每个县、郡、州等地方政府,都有各自的小金库,云来县也不例外,而每一任县令在离任时,也都只会默契地拿上自己任内所得到的,这些在平时无法作为私人财产放在身边的一半。
现在这小金库里的各种文书、通行证有上百张,当然其中大半都已经失效了,但能用的毕竟也还是有的——上次和众乡绅吃接风宴时,就有人送了行商证来。有这个东西,袁润就可以在限期内做“跨国”的生意了。
现在阮玉珠拿着这行商证明,身上只要带些现金就可以以“进货”的名义去齐国了。
不过这从云来通往齐国湘川郡首县的路线,就需要常去的人指点了,因为阮玉珠没有地图。
以袁润的权限,只能拿到云来本县和附近的地图,要到齐国去,路上还要经过同郡的茂陵县,然后才能进入敌境。
到茂陵县据说顺着官道就可以到了,但是之后怎么走?往敌境去的路,不可能还修路碑路标怕你迷路的,甚至可以说这路是标准的走得多了踩出来的,都不是官府修的。
修那么好干嘛?等着敌人来入侵时好走些?
甚至还要多设障碍,多修岔路以迷惑敌军,阮玉珠不早点出发岂不是还未出发便落后了几个身位?
至于到底要怎么走,等到了茂陵再说吧。
快马加鞭,午后未时出发,到傍晚时分,其实就可以进入茂陵县城了。
好在茂陵到云来之间还是颇有些行人,每走一段就会遇上行人,一路走来一路问,磕磕绊绊的,在傍晚时分也就到了茂陵城郊,不过太阳已经下山,茂陵县城已经关了城门——毕竟是边境城市,就算是和平时期,晚间也必需是要关城门的。
这茂陵县算是边境重镇,也是南山郡的首县,郡守所驻之处,城池的大小,城墙的厚度,都不是云来这小城能比的。
阮玉珠远远地拿着望远镜看着那边境的重镇茂陵,估算着另一边的湘川郡郡守的驻地——湘川县,应该也是差不多的规模吧。唯一的不同在于,两个相邻的郡,魏国这边的南山郡首县茂陵,就是边境的第一重重镇,而另一边的湘川县,却是要再经过两个县城才能到达。
是战略思想不同,导致的防守策略不同?还是因为国力的不同,导致了防守重心的差异?
阮玉珠绕过了茂陵,继续往前——这茂陵县是军事重镇不假,但并非修筑的峡谷间的关卡,所以绕过去就可以走了——顺道看了一下茂陵的护城河,推想湘川县的规模,只怕比茂陵只大不小。
杀了郡守,要怎样才能逃出城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