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见她醉得朦胧,急忙跑到她身旁将她身子稳住,道:“好了,好了,莫找了,再找人都要钻到桌下去了。炎叶,去抬两坛醉梦来给二位姑娘!”说罢,抬头朝莫晓风和上官流云温和地笑了笑,跟着又回头照料起玉鹿来。
不多时,两坛温酒也被递到上官流云和莫晓风手中。莫晓风拍开封泥,摇摇晃晃地举着坛子递到上官流云面前,拍拍她瘦削地肩膀,笑道:“死混蛋,咱们好久没一起喝酒了,快来陪本小姐干了这一坛!”
上官流云拗不过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她与莫晓风相处日久,熟知莫晓风的性子,莫晓风酒量不差,纵然贪杯也少有饮醉之时,今日这般模样倒是难得地醉了。依着莫晓风的性格,若不陪她喝个尽兴,只怕是脱不了身了。
无奈地摇头,上官流云接过莫晓风递来的酒坛,转身取了两只碗,将酒倒进酒碗。
莫晓风闻见酒香立刻凑了过来,抢过酒碗,随意地同上官流云碰了碰,道:“第一碗,敬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这么多年,干!”
仰头将碗中酒饮尽,上官流云也只能陪着她饮下。
“第二碗,敬你的龙姑娘,谢她镇住你这死混蛋!”
第二碗酒不过片刻便见了底,莫晓风点着有些摇晃地步子在上官流云面前打着颤,又道:“死混蛋,虽然你总是欺负本小姐,但本小姐还是把你当成我这世上最好的朋友。咱们俩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没见你喜欢过谁,本小姐还担心你就要孤独终老了,幸好遇见龙姑娘。”
上官流云没料到莫晓风醉后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竟不知怎么接她的话头,正哑然间却听莫晓风又道:“你这性子早该有人来收一收了,龙姑娘是个极好的女子,有她陪着你,本小姐也算放心了。不过你可别总是折腾龙姑娘,我听十三说了,龙姑娘身子大病初愈,可经不得你……咳咳咳……”
莫晓风话未说完嘴里就突然被人塞进一片冰寒,激得她身子一颤,咳嗽连连。
上官流云拽着她将她推到万俟十三怀里,看着她醉意阑珊的脸,冷冷道:“莫晓风,管好你的嘴,否则下次我塞进去的可就不是雪了!”
“十三……死混蛋她又欺负我!”莫晓风缩在万俟十三怀里,口吃不清地呢喃道。
万俟十三拥住她的身子,让她倚在怀中,宠溺地摇了摇头,跟着抬头朝上官流云低声道:“小姐喝醉了总是如此,上官姑娘别担心,小姐我来照顾。”
“谁说本小姐醉了……本小姐没醉……十三,你来陪我接着喝……咱们不理死混蛋!”莫晓风将头搁在万俟十三肩上,纤眉紧蹙,拍打着万俟十三的胸口,低低道。
上官流云叹了口气,拿莫晓风这小姐性子也无可奈何。将手中的酒碗搁下,抱着未开封的酒穿过狂欢的人群,远远便看见龙清寒立在先前分别时的地方,身上裹着银白色的狐裘,正安静地看着她。
上官流云看着她眼底的倒影眸光也不由得柔和起来。醉意上心,一步一步地靠近,瞧见龙清寒唇角挂着的淡笑,上官流云心头突然没来由地感到轻松愉悦。
龙清寒立在雪中,目光远远地攫着人群里的上官流云。见她踏着血光走来,不由得勾起唇角。
脚下积雪沙沙作响,上官流云抱着酒坛走到龙清寒身旁,低声问:“式神大人在这可等得乏了?”
龙清寒摇了摇头,接过她手中的酒坛,道:“无碍。”
上官流云弯着眉眼上前却突然瞥见她脚边似堆着什么。低头细瞧才发现竟是两个小巧精致的雪人。雪人造型格外精致,一眼便让人辨出是两个女子的模样。
“这是……?”
“方才我随手捏来打发时间的东西。”龙清寒说着弯下身子,将两个雪人端起,递到上官流云面前,极认真地问道:“可像你我?”
上官流云见她一脸童真模样,心思晃动,不由得勾起嘴角,玩味似的打量了一番龙清寒手里的雪人。雪团被人用刀剑细心雕凿过,玲珑剔透,上官流云瞧着雪人熟悉的面孔,心底突然涌过一阵暖流。
作势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官流云道:“没想到我这副皮相在式神大人眼中这般好看。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这话看来倒是一点也不假!”
龙清寒眸光微闪,望着她忍俊不禁。
上官流云牵着她到树丛下的阴影处坐下,拍开酒坛上的封泥,将酒倒到碗中递到龙清寒面前,柔道:“夜凉,喝点酒暖暖身子。”
龙清寒接过她手中的酒碗轻轻啜了一口,跟着就听见身旁人轻笑一声,婉转清脆,宛若春日檐下的风铃。
“你笑什么?”龙清寒回头瞥见上官流云唇角牵起的好看弧度,不解问道。
“我只是想起当日式神大人在上官府上偷饮我的酒,本以为这些凡间俗物是入不得你眼中的。”
“就算是长居昆仑的神,也总会有思凡的时候。当年重鸣神鸟也曾年年踏出昆仑,前往凡间。”
想起那道一次一次路过冰湖荒原的身影,龙清寒微闪的眸光忽有黯淡下来。她知道那个人被元凤用阵法褫夺了血肉,她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昆仑神山的冰湖荒原,但是那个人穿梭在荒原里潇洒飘逸的影子却早已在她心里烙了印。
“那式神大人可有思凡的时候?”上官流云端着酒碗,忽而将脸凑过去,弯着眉眼问道。
扑闪的睫羽上被火光镀出流淌的金色,墨染的眸子里敛着浓情醉意,恍惚间如同让人坠入浩瀚的星河。
龙清寒望着她,唇角勾笑:“思凡,自是有的。”
“什么时候?”
“这种时候。”
手中的酒碗蓦地跌落到铺着白雪的地上,唇瓣上突然贴来一抹微凉,醇香酒酿在唇齿间徜徉。
腰身被人揽住,胸腔里的心跳如鼓点般急响。视野里龙清寒皎洁的容颜几乎占据了整个世界,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子里灼灼的光辉温暖流淌。上官流云伸手勾住龙清寒的脖子,启唇迎合她唇瓣间递来的温暖。
绵长的吻,好似怎么也寻不到尽头。龙清寒倾身而上,唇齿间的酒香混着她身上浅淡的幽芳在上官流云呼吸间缠绕,仿若一张无形的网,将上官流云缚在其中,无法逃离,也不愿逃离。
只想就此沉醉在这一片旖旎柔情中,地久天长。
第100章 辞行
“宜言饮酒,与子携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清寒,回到江城我们就成亲,我想这样在你身边过一辈子。温酒看雪,快意红尘。”
“清寒,我想要你……”
歌欢酒暖,爱人在怀的轻松愉悦令上官流云心情大好,不觉间又贪杯夜饮,灌了近半坛,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待到夜半,酒劲缓缓上来,上官流云才忍不住合上眼皮,安心的倒在龙清寒怀里,感受那一抹馥郁的桃花香气。
此后是怎样回到卧龙居,上官流云已记不清晰,渐喑的笙萧和无间的亲密仿佛只是一场零碎的梦,迷幻而朦胧。再将眼皮缓慢撑开的时候,梦里的一切早已化作齑粉湮殁在泄进眼底的明光里。
鼻息间还萦绕着熟悉的冷香,上官流云下意识地抬手,如往常一般去摸索身旁的温暖,却不料摸了个空。
“清寒……”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艰难坐起,上官流云靠在床头只觉脑子里宛如灌了浆,昏沉得厉害。捏着眼角沉静了许久,上官流云才想起她昨日和众人一起前往钟山祭祀之事,她和龙清寒在篝火旁饮酒亲吻,后来两人在篝火旁相拥叙话,她依稀记得龙清寒贴在她耳畔说了什么,但如今细想却是半点想不起来。
正劳神之际,耳畔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跟着一声关切的低问自屏风后递来:“醒了?”
“清寒。”
听见龙清寒的声音,上官流云急忙扭过头朝屏风处望去。看见龙清寒拿着一本图本绕过屏风进来,眼底眸光顿时明亮起来。
“你去哪儿了?”上官流云拉着她坐到床边,问道。
龙清寒将搁在床头的衣衫取来搭在上官流云肩上,轻声道:“我去看了看你长姐。”
“长姐怎么了?”
“她昨夜饮酒醉了,红莲姑娘将她送回来交由你妹妹照顾。”
上官流云听闻皓月去照料上官凌雪,不由得笑了笑,道:“皓月那丫头总算是想通了,长姐酒醉素来只是长睡,倒是极好照料。”
龙清寒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别过脸,道:“是比某些人好伺候多了。”
上官流云少听她这般话中带谑的语气,神色微怔,转而小心翼翼地低问:“我昨夜饮酒多了,后半夜的事都不记得了,我……是不是撒酒疯了?”
龙清寒回过头,深邃的眸光定格在上官流云脸上,瞧见上官流云一脸忐忑的模样,不由得无奈轻笑:“撒酒疯倒是没有,就是说了许多不知羞的话,还……”
“还怎么了?”上官流云听她突然压下话音,心里略略一沉,问。
“还犯浑闹了大半夜……不让人安睡。”嗔恼地殇了上官流云一眼,两颊却又不自觉地涌上红潮。
上官流云当下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面上一热,跟着将身子贴过去将她揽住,低声问:“那我昨夜可是弄疼你了?”
“你……”
美眸嗔扫,上官流云急忙圈住她,一脸诚恳道:“我知错了,日后饮酒断不会这般没有节制了,式神大人莫要恼我!不过玉鹿城主这酒当真是厉害,我今日醒来时对昨夜之事竟半点印象都没有。”
“一点印象都没有?”将身子倚在上官流云怀中,龙清寒微微蹙眉,暗忖了片刻忽而开口问:“那你可还记得你同我说这图本之事?”
“什么图本?”
龙清寒将先前拿在手里的图本塞到上官流云面前,上官流云接过一看,方知是先前龙清寒昏迷时上官凌雪交给她解乏的那本绘本。
“这图本怎么了?”
龙清寒抬起眼望着她,眉心微敛道:“你且将最后一页翻开来瞧瞧?”
上官流云依着她的话将绘本翻到最后一页,却发现原先当是最后一页的重鸣篇下又突然添了一页出来。翻过最后一页,突然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突然从绘本缝隙间掉落出来。上官流云拾起来一看,动作霎时僵在了半空。
“这是!”话未出口,龙清寒冰凉的指尖就已贴在了上官流云唇上。
上官流云意会噤声,略微吃惊道:“式神大人怎么知道天命策藏在这里?”
龙清寒微笑:“要推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东西年代古旧,一看便知出自阴宅,若不是重要的东西,依着你长姐的性子绝不会刻意用心将它带出来,更亲自交到你的手中。再者上官家既然出自是元凤血脉,纵然先祖犯下大过被逐出神山,也断然不敢忘祖,这本绘本上绘尽了元凤之下所有的神鸟,却唯独没有将元凤绘出,难道不让人觉得奇怪?是以我想着绘本定然是将元凤一页藏了起来,于是刚才就去外间用刀将封底破开,发现这其中果然另有蹊跷。”